東廠小飯堂外面, 一行小太監，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孟公公尷尬地笑了兩聲，道：“咱們的飯堂如今還沒有啟用呢, 大伙兒別急, 呵呵呵……咱家帶你們去別看看，走走走……”

說罷，孟公公連忙將小太監們領走了。

而東廠小飯堂沒有啟用的原因, 主要是沒找到合適的廚子。

此刻，東廠小飯堂的大廳里，排著一列長桌。

長桌之上, 放了琳瑯滿目的菜肴。

每一道菜旁邊, 都站了一位廚子。

這些人，都是來應征的。

“馮公公，您看看……從哪邊開始呢？”一個小太監十分殷勤地湊上來, 向馮丙請示。

馮丙悠悠掃了一眼眾人, 道：“就從左邊開始罷。”

小太監應了一聲，便雙手遞上了筷子。

馮丙坐著沒，小太監便將第一道菜——紅油豬耳，呈到了他面前。

這紅油豬耳棕紅棕紅的，看上去泛著淡淡的油, 皮被白的骨支起來，看上去中帶, 令人有些期待。

馮丙緩緩夾起一塊豬耳，放到一旁的辣椒油碟里滾了滾。

然后張口，塞進里。

馮丙嚼了一會兒, 臉有點難看, 道：“這豬耳怎麼這麼？”

那廚子一聽, 連忙道：“小人已經用水焯過，又鹵過了，應該不會啊……”

馮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什麼應該？”

廚子愣住，又立即解釋道：“這……小人試過了，不覺得啊……”

馮丙放下筷子：“按你的意思，是咱家的牙口不好！？”

那廚子聽了，嚇了一跳，連忙告罪。

馮丙不耐地擺擺手，他便被淘汰了。

小太監很有眼力見兒，連忙端上了下一道菜，道：“馮公公，您嘗嘗這個……溜腸！”

馮丙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溜腸，紅彤彤的，腸皮打著皺兒，一團一團揪在一起，看起來有點扭曲。

馮丙濃眉皺了皺，勉為其難地夾起一筷子溜腸，送口里。

這溜腸看著其貌不揚，吃起來味道尚可，但越吃到后面，馮丙就越覺得不對勁。

他好不容易將溜腸吞了下去，開口問對應的廚子：“這溜腸……怎麼有種怪怪的味道？”

那廚子是個年過四十的婦人，一聽到這話，立即笑了：“馮公公的舌頭可真靈！這溜腸的奧義，就在腸里特有的‘鮮’味……這腸可是下午剛剛掏出來的，民婦將里面的臟東西，一點一點掏了出來，洗過之后，這才做了溜腸，這不，吃起來多新鮮啊！”

婦人話音未落，馮丙愣是沒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滾！”

那婦人連忙被帶走了。

小太監立即端來茶水，給馮丙漱口。

馮丙“咕嚕咕嚕”好幾次，總覺得口里還有那奇怪的味道。

他滿臉通紅，臉難看得可怕，下面候著的廚子們，一個個膽戰心驚，心里都打著鼓。

小太監安道：“馮公公，不如您快吃些別的，換一換口中的味道罷！”

說罷，小太監端了一盤青豆上來。

這盤綠油油的青豆，看上去顆顆飽滿，很是爽利。

于是便用調羹，舀了一勺，送口中。

這青豆外表帶著些許韌勁，牙齒一嚼，豆子里面的，便滲了出來，溢到舌之間，豆香四溢，頓時沖刷掉了方才腸的悶臭味。

馮丙一愣，一口青豆咽下去，又接著舀起一勺，塞口中。

他面頰微。腮幫子都有些鼓了起來。

小太監見他表松快了幾分，便低聲問道：“馮公公，您覺得這青豆怎麼樣？”

“不錯。”馮丙開口道：“這青豆……咳咳咳……”

小太監見馮丙說話說到一半，忽然咳嗽了起來，頓時有些張：“馮公公，您沒事吧？”

青豆還在馮丙口中，方才他開口說話時沒留神，青豆便跑進了嚨里，堵上了！

馮丙面通紅，急得站了起來。

旁邊的小太監嚇得大驚失，卻不知如何是好，七手八腳地過來幫馮丙拍背。

在堂下等著的廚子們，也嚇得臉蒼白，都束手無策。

飯堂之中，頓時一團。

忽然，一個纖細的影，到了最前排。

“我有辦法！”

眾太監看去，只見來的是一位姑娘。

這姑娘看著不過十八九歲，眼神清亮，神認真，角微微抿著，帶著些許忐忑。

馮丙著氣，說不出話來，他艱難地看著這小姑娘。

他邊的小太監，仿佛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問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姑娘蹙眉道：“沒時間解釋了，我先來試試。”說罷，徑直走到了馮丙面前，道：“請公公站著別！”

馮丙一愣，勉強站直了子，他嚨堵得難，那小小的青豆，梗在他的咽和腔之間，實在是難極了。

只見姑娘繞到馮丙后，猶疑了一瞬，忽然出手來，環住了馮丙的腰!

眾人皆驚。

廚子們竊竊私語——

“這姑娘在做什麼？”

“男授不親啊！這大庭廣眾的……”

“什麼男？馮公公算男的嗎？”

“不管怎樣，這姑娘也太不知恥了……”

這聲音越來越大，小太監聽了，連忙呵斥道：“閉！”

廚子們這才噤聲。

那姑娘紅著臉，自背后抱著馮丙，兩只白皙的小手，攏在他前握，出兩大拇指，然后，將大拇指對準馮丙，忽而收手臂，借力一頂！

馮丙先是覺自己背脊一暖，然后，胃腹被重重頂了一下，巨大的沖力，自腹部往上沖，他不自覺張口，將嚨里的豆子，吐了出來。

“了！？”小太監目瞪口呆。

馮丙手了自己的口，只覺得神清氣爽，連忙大口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來。

這時候，他才慢慢打量起那小姑娘。

小姑娘面緋紅，額角還掛著微微汗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他。

馮丙目下移，落到上，驟然面上一熱。

難怪方才那一抱，綿綿的。

馮丙連忙轉過臉，掏出手帕了角，這才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

他重新坐了下來，道：“你……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