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的人對張展還是很有好的，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份，但他獲救后能這麼快就帶著糧食來賑災，說不是報恩，大家都不信。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都在這兒了。”胡村長對張展道。

“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今年免收春稅，3月前不頒布徭役。”張展一字一句道。

村民們頓時震驚了，免收春稅？不頒布徭役？！

“賦稅徭役都免了，今年開春能安心種田了！”

“謝青天大老爺！謝天家！”

“我們能活了，我們能活了！”

村民們先是愣住，而后就狂喜，這次他們是真的哭了，比之前發糧食給他們還要覺得驚喜。

發的那些糧食，哪里比得上免去的春稅！

激的村民直接跪下，一會兒對著張展磕頭，一會兒對著長寧城的方向磕頭。

口中喊個不停。

小阿玉坐在王二郎的脖子上，看到村民們都跪下來，趕從哥哥的脖子上。

跑過去，想把離得最近的嬸嬸拉起來，只是才跑兩步，就被王二郎拎住了胳膊。

“阿玉，別跑。”

小阿玉滿臉不解，小臉上寫滿了困。

“為什麼他們要跪呀？他們犯了錯嗎？”只有犯錯的人才會跪呀。

王二郎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免了春稅吧，春稅可累人了！”

想到以前家里為了春稅，必須從早到晚在地里忙活，爭著搶著去搶收。

說是春稅，其實是春末夏初要的糧稅，高粱、春小麥、蠶豆、豌豆、大麥，看起來很多，但是每一樣產量都很低，拼拼湊湊，才能夠稅的量。

王五郎想起春稅就覺得頭疼：“是呀，累死人啦，去年三哥丁了，我們又多一石稅，那可把我們累得夠嗆，我們都沒得玩！”

王三郎也覺得郁悶：“我們永業地都不夠賠的。”

“什麼是永業地呀？”小阿玉覺得自己的問題好多哦，什麼都聽不懂。

“就是朝廷發給我們的地。”王五郎說。

王二郎干脆跟小阿玉說，什麼是永業地。

大昌國規定，男子滿14則丁，丁后原本可以分得30畝地，其中20畝為國有地，10畝為永業地。

國有地不可買賣，不可繼承，從丁持續到死亡，收歸國有。

永業地就是永久劃分給個人，可以買賣，可以租賃，可以傳給后人。

村民的地構基本是：國家發的+祖輩流傳的+自己開荒來的

看起來不，但大家手里很能留下地來。

各種原因不得不賣地、換地，都是窮鬧的。

老王家的地是幾個孫子丁后分配的，但也賣了一些出去，全家都過日子。

良田一畝才能產糧一石，也才一百五十斤，大家并沒有多良田，一般都是畝產七八十斤，也算不上好。

一個男丁春秋兩季，分別一石糧食，其他未丁或是子，每三人一石糧食。

看起來，加在一起，本就負擔不起。

小阿玉聽得暈乎乎的，兩個小眼睛眨眨，努力想要理解哥哥話里的容。

但只記住了一點，永業地很，種地也很累。

把兩只胳膊舉起來，很費力地擼胳膊，在幾個哥哥詫異的眼神里，鼓起腮幫子，語氣格外認真：“不怕不怕，阿玉也會種地，阿玉一起種地！”

王五郎捂著，笑：“你太小啦，不能種地。”

小阿玉急了：“阿玉種的菜菜很好吃的！現在更好吃啦！”有靈幫忙，澆甜甜的水，菜菜肯定更好吃！

看到小豆丁急得像個蹦蹦果，王家幾個男孩都忍不住笑。

爭著搶著去安：“好好好，阿玉種菜菜很好吃哦，我們的永業地就靠阿玉啦！”

小阿玉咧開，高興得兩個小揪揪都跟著晃起來。

一高興，就忘了問，什麼是徭役呀？

不等小阿玉想起來，張展又說話了。

等到大家心平復一些，張展才接著說：“第二件事，是關于你們村和山村此次斗毆的事。”

村民們都看著張展，希能聽到一個好的消息。

張展說：“此次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錯不在你們。”

張展留下來的幾個差不是單單留下來，還負責調查這邊的事。

王傳滿兄弟倆在跟著回來的路上，已經把事說清楚了，但他們不能聽信一面之詞，自然要多方調查。

調查的結果，和王傳滿他們說的差不多。

山村的人易子而食，后來幾個被規定要給孩子的人家不樂意，干脆就想著去胡家村里孩子。

因為他們聽說胡家村撿來一個孩子，吃了那個孩子，胡家村的人肯定不會鬧。

在山村，張展問及這件事時，一個男人還面目憎恨地說：“我們都過不下去了，他們竟然還往里撿孩子！但凡他們把留下那口吃的給我們，我們也不至于去搶！”

“就是啊，他們胡家村本來就是最窮的村，這些年，我們周邊的村子沒接濟他們。現在遭難了，讓他們分100斤糧食，他們居然只摳搜地只給50斤，我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沒錯，我們兩村隔得這麼近，大家沒往來。他們寧愿給不認識的丫頭片子，也不肯給我們一口活路，這是他們我們的！”

“他們還害得我們死了幾個人，要他們償命！”

“他們還讓我們賠償錢財，青天大老爺啊，這可是天底下最冤的事了！”

山村的人越說越激，甚至反過來要求張展要嚴懲胡家村那群白眼狼。

這倒打一耙的行為，讓張展一行差都目瞪口呆。

居然還能這樣說？

不僅那些吃過孩子的如此說，就連沒吃過的，包括一些有些威的族老，在痛心之余，也表示錯不在他們。

張展調查完，離開山村時，心很是沉重。

他原本想的是，易子而食這類屬于窮兇極惡的做法，是要狠狠嚴懲的。

只可惜底下的差提醒他，這屬于民不舉不究的范疇，更多是給當地的族系或是鄉紳進行審判。

倘若沒有苦主訴冤，便只能不了了之。

最多，把人捉去關押幾天，訓誡一番。

他原以為，山村不是所有人都易子而食，總有一些人是不愿意的。

但當他問：“可有誰要檢舉冤？我可替他做主。”

山村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一些曾對著他哭得肝腸寸斷的婦，讓檢舉自己相公和公公，卻一個勁兒搖頭。

“這位大人，不能抓啊，家里沒了男人可怎麼活！”

他冷著臉：“他們可是能將親生骨都置之不理的人，你當真要原諒？”

一眾婦人嗚咽著，不敢哭出聲來，卻無人應答。

孩子已經沒了，男人不能再沒了。

他是欽差，這事他能管，卻不能手得太長。

最后他氣不過，直接讓差將去胡家村鬧事的綁了，全送到縣城去。

即便易子而食這件事可以容后再議，但他們去別村鬧事，反而把自己村子鬧出人命，也是鐵板釘釘的犯了罪。

回憶至此，張展看著一臉純樸的胡家村村民，稍稍整理了心，道：“山村主尋釁滋事，且打傷你們胡家村的人，此乃重罪。你們未曾主招惹，又是為自保，蛇窩出不算你們的過錯，因此，你們村無罪。但——”

張展話鋒一轉，所有人都張起來，生怕他說出什麼話來。

“但山村主挑釁在先，除了你們提出的湯藥費賠償之外，山村將負責你們6月之前的徭役，若是朝廷有征召，皆可讓他們代勞。”

話音一落，村民們睜大了眼。

6月前都代徭役！

那他們村的男丁們，至能有6個月的修養時間，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大人，你說的可是真的？”村民們戰戰兢兢，主要是想問，他說的，算數嗎？

－－－－－－題外話－－－－－－

現在的小阿玉（舉起小胳膊）：阿玉最會種地了！

哥哥們（敷衍點頭）：嗯嗯嗯，我們阿玉最棒棒。

后來，哥哥們逢人就吹：我們家阿玉就是土地爺的親孫！種的菜最好吃，種的糧食最香，種的花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