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知道阿玉是故意逗自己，但看到那副眉弄眼的小模樣，又覺得好笑。

看當下，他們已然擁有了更好的生活，他如今已滿十四歲，阿玉今年也要到十二歲（明面上仍還是十歲）。

往日的那些生活，今日來看，真可謂是過往云煙了。

誰也沒料到，他真的可以打破必死的詛咒，還能徹底恢復健康。

健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阿玉給的。

和阿玉比起來，一些兒時的往事，并沒有多瞞的必要。

“我曾經……過得不太好。”秦懷斟酌字句，而后道，“兒時弱，家里常會請醫上門，但病不見好，甚至幾次三番從鬼門關爬出來。”

他說得輕描淡寫，阿玉卻聽得心驚跳：“是因為病得太重嗎？可胡大夫和薛神醫都看過你的，他們都說你沒什麼大礙，只是生來虛弱。”

秦懷在胡家村期間，狀態比他從前要好上一些，阿玉覺得他沒有其他哥哥那樣活潑，有時就會去問胡小，為什麼秦懷看起來不太好。

胡小的醫當然不行，他便去請教后來歸家的胡大夫，胡大夫就告訴他，那時胎里帶來的，嚴格來說，也不算什麼病。

多人因為母養分不夠，生下來虛弱，許多孩子就這樣養不住，有的不出月子就死了，有的好不容易養到七八歲，還是因為太虛站不住，夭折了。

這種病在鄉下是沒法治的，需要各種名貴藥材吊著，而且很可能虛不補，反而把人補死了。況且鄉下人家，誰出得起這份錢？

秦懷想起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到了強弩之末，三五不時就要咳，是真正病膏肓、藥石無靈。

他是讓開藥方的大夫給他用了猛藥的，可以讓他撐著不至于纏綿病榻，但也會死得更快。

“算是吧。”秦懷說，“你知道，我外祖是勇國公，正如那些話本子里說的那樣，哪怕他再怎麼與世無爭，外面也會樹敵。因而，養在勇國公府上的我，也偶爾會被波及。”

“波及”二字輕巧，但實際卻是秦懷的吃食里常能吃出毒，或是院子里忽然就來了毒蛇、毒蟲，出門見大夫時，不是遇見馬車側翻，就是忽然有人大打出手波及到他。

最開始他們沒反應過來是刺殺，直到赤甲一日抓住了前來暗殺的刺客，而秦懷獨自出門，看到秦夫人面無表看著一地的尸首。

那時，秦夫人上的子都染了，在昏黃的夕日里轉過頭來，就那麼看著小秦懷。

秦懷瑟了一下，有些害怕地喊：“母親……”

“別我母親。”秦夫人面更冷，對著不過兩歲的孩子冷冷道，“你是江南秦家的孩子，別這副惡心的做派！你若當真怕了，滾回府上去，這輩子別再出來禍害他人，你可知，因你擅自出門，又折損了多無辜之人！”

小秦懷當即嚇得眼淚花花，只是還未來得及流下來，秦夫人就揚長而去，小秦懷就愣愣看著秦夫人的背影。

他是真的害怕，以為母親會抱一抱自己。

就像別的母親那樣。

后來，是赤甲趕來接他，對他說：“公子，天冷，我們先回去。”

想到這里，秦懷忽而道：“阿玉，其實小時候，我特別希自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生下來太弱，活不了多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