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阿媛聽得家院子裏傳來一個大的響聲，像是什麼重落到地上了。

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的房門前。

「阿媛，你怎麼了？」是青竹關切地問。

阿媛想，一定是的驚把青竹引來了。

猶如剛從噩夢中驚醒，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青竹敲了敲門，更大聲地道:「阿媛，你沒事兒吧？」

阿媛怔怔，仍舊不知道開了口該如何說。

殺了人了，雖然是誤殺，但這事兒發生在那麼難以啟齒的時刻，要怎麼說，說了又有沒有人會相信，就算相信，可的名聲也毀了。

吳有德的死，如果被村裏人知道，他們會送去府吧。就算是誤殺，也要牢獄之苦吧？

一瞬間阿媛腦海中閃過無數離奇又恐怖的畫面，頭痛得要炸裂，只好拚命用雙手捂住。

如果青竹這會兒沒來，平靜得一會兒，終會振作起來，想辦法把吳有德的理掉。

可若這件事被青竹知道了，阿媛不確定他會如何做。雖然確定青竹心裏是有的，但在死了人這種大事面前，他會不會幫自己掩飾，阿媛並不肯定。

「阿媛，阿媛！」青竹見還是無人應答，終於揪心道:「我...我撞門了！」

阿媛正想答一聲「沒事兒」，好青竹離開，奈何已是晚了。只聽嘭的一聲響，門板應聲而開，青竹已踏了進來。

眼前的景實在青竹震驚萬分，屋中一片狼藉不說，屋一個活人面驚懼，子抖如篩糠，另一個彷彿是死了，周慘如厲鬼。二人均是衫不整。

剛才青竹從後山割菜回來，正想將一大筐子收穫放到阿媛家籬笆那裏，就聽到阿媛的慘。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阿媛家，丟了竹筐便衝到了門前。

青竹以為阿媛或許是不小心了傷，或是家裏竄出條蛇把嚇壞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眼前的景。但他瞬間就猜想到大致發生了什麼，並且肯定他的猜想沒有錯。他為阿媛遭到的傷害到無比的憤恨和自責，心口一陣強烈瑟，竟如剜心之痛。吳有德素來蠻橫，但對阿媛多是討要錢財，對於他竟敢將一雙手向自己的繼，青竹也始料不及。

如果他今晨沒有去後山割菜……青竹深深了一雙拳頭。

阿媛直到青竹關好門，走到面前，才反應過來現在的境，趕忙拉了被子哆嗦著將遮了起來。

「阿媛，你……」青竹覺得這時候他說什麼，阿媛聽著一定都覺得刺耳。安的話他說不出口，若他是個子，遭這樣的傷害，那人還是自己的繼父，一定也生不如死。說報仇的話，地上那個應該被千刀萬剮之人好像已經死了。

阿媛聽著青竹開口，以為他問吳有德的事兒，慌忙道:「青竹哥，我沒有殺人，你相信我，吳有德不是我殺的！他要過來，我只是踢開他，是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鋤頭摔死的！」說得太激，最後竟不由自主抓住青竹的袖子，眼神里充滿懇求的意味。

絕不是故意殺死吳有德，吳有德死了也害怕，但如果吳有德沒有死，此刻恐怕清白不保，甚至已被|得半死。

現在和吳有德這個樣子被人看到，往後再有什麼清譽可言？更不能因為吳有德一個早就該死的人，把自己一條命也賠上。

青竹潭水般的眼眸中漾起層疊的波瀾，他抬起胳膊，將阿媛拽在袖子上的雙手聚到自己掌心，輕聲道：「阿媛，你莫怕，有我在，不會再讓你有事了！」他咬了牙，手也握得更，自是下定決心，再不讓這小鹿般的子再添傷痕。

想起那個碼頭上將一包糕點棄如敝履的宋明禮，若是他知道阿媛已經清白不保，恐怕對就如對那糕點一般。

如今已知這書生護不了阿媛周全，自己何必還要匿一腔意？

阿媛冰涼的手上傳來溫度，又聽得青竹言辭懇切，心方定下。

青竹這會兒才走到吳有德旁邊，彎腰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是已經死了。

「他這種人，死不足惜！」青竹的臉上首次出現了一種十分駭人的神，好像吳有德沒有死的話，他一定要補上一刀。

青竹回到阿媛旁邊，拾起床上散的服遞給:「別怕，你先穿上服。」

阿媛一邊往上套服，一邊整理著腦海中的一片混沌。

青竹背對著，觀察著屋裏四周的況，又將窗簾拉開一道來，看了看外面，路上空無一人，這個時間午飯已過，想必大多數人在自家田地里。而自己進來時，也記得路上沒有行人。

他輕聲問道：「阿媛，今日是個什麼況？你……大致講一下吧。」雖然問這些難免牽的傷痛，但不問又無法幫。

阿媛整理好自己著，心中已平定了不，便將事避輕就重地講來，「今日早晨去了後山，回來時便看到吳有德在我房間……」關於宋明禮的地方，阿媛不便講出，只說地上那些白銀是娘留下給的嫁妝，與自己存的錢藏在一，不想今日被吳有德挖了出來。對於差點被侵犯的細節，自然也說得略。

青竹聽完阿媛言說，也大概知道了吳有德先得錢財，又起心，最後糊塗一死的經過。想來，其中有阿媛被污的痛楚，青竹對此沒有細問。

青竹又問:「你幾時回來的？路上可有人到你了？」

「有的，來回都到了，跟好多村民都打過招呼了。回來有兩刻鐘吧。」阿媛回道。

青竹思忖一番，撿起吳有德在地上的服，走到吳有德旁，背對著阿媛蹲下。

阿媛楞了楞，好奇青竹要做什麼。

只見青竹抬起吳有德的一隻手臂，將袖口套了進去。他這是在替吳有德穿服，作小心翼翼，盡量不吳有德的頭部，生怕移位。

阿媛不敢去瞧那令人骨悚然的，覺得青竹的行為著實膽大，竟與他平日溫和訥言的形象有些不符。

可阿媛不能肯定青竹這麼做的意圖，慌忙理了理髮，對青竹道：「青竹哥……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心裏是有數的，當然是先把掩藏好，以免被人發現，所以青竹替吳有德穿服，覺得有些多餘了，服特徵反而容易暴出蛛馬跡，就算不蔽著實可怖，拿床單和麻袋裹住豈不更加方便。可不便自己說出來這種想法，便試探般問道。

青竹的手上沒有停下，仍舊細緻地替吳有德穿上服，沒回頭，只道：「阿媛，吳有德的死遲早紙包不住火，還是要早些通知村裏人。」

阿媛霎時如臨深淵，不顧吳有德慘烈的死相，幾步到青竹面前，「青竹哥，你是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是他自己踩到鋤頭。」阿媛心中失至極，青竹剛說了不再讓有事，原來是一句空話來哄自己的。

青竹見阿媛神又張起來，趕忙停下手中作，起道：「阿媛你誤會了，我不是害你。我說了，他這種人，死不足惜！是不是你殺的，有什麼要？若是我當時見了他欺負你，我便是殺他八次十次也是不夠的！」

阿媛見他的樣子不像是虛假意，便懇求道：「青竹哥，那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讓村裏人知道？若是讓村裏人知道，然後報，我這輩子可就沒有什麼盼頭了。」

「你不讓村裏人知道，那又有何辦法？」

阿媛覺得青竹明知故問，便立即回道：「自然是將掩埋起來！」見青竹並無異，接著道：「我們……可先將裝麻袋之中，暫放於床下。再清理好這邊的一切，待到晚上……便將拉到後山掩埋。吳有德三天兩頭都不在村裏，沒人會知道他死了。」

青竹目凝重，似是不贊阿媛的說法。

阿媛小心翼翼地著他，等待回應。

青竹終於開口道：「阿媛，這並不是個好辦法。如今春耕，村民們都在各田間地頭走，吳有德今日回來的事，說不定不人見到的。你今日也被瞧見在村中，時間與吳有德差不離，大抵別人想來你與吳有德定然是見過面的。

若吳有德就此失了蹤跡，兩三日還好，若是他數月不歸，只怕你不好說得清楚。你回來之前，或許吳有德在你房間的靜早就被人瞧見聽見。他用鋤頭挖出這麼個坑來，想必靜不小。按你說的時間，他挖坑的時候，大抵正是村裏人往田間送飯的時候，說不定真是有人知道的。這事如果你代得對不上號，說不定還要引人懷疑。

眼下正是各家各戶清丈土地的時間，有關賦稅的事村長自然要找到吳有德，若是這個人無故失蹤了數月，至多到秋後納稅時，村長便要報到里正那裏，里正若當做男丁逃稅報到縣衙，如此這事便了大事。

還有掩埋的事，近來夜間多雨，秧苗剛下不久，最怕長時間淹水爛，因著多有村民夜間也去巡視，挖排水。我們去後山掩埋，若其間到一兩個這樣的村民，便足以釀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