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鐸得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嫡長份，因為心里記掛著這件事，他特意去高壽堂走了一遭。

老夫人懷里抱著蕭景虎，笑瞇瞇地聽侍和孫說奉承話，看到蕭景鐸進來，臉上的表怔了一怔，隨即就轉過頭去。

三個堂妹看到他來，也都站起行禮，但們的眉目間不帶上一輕慢。

蕭景鐸更加確定，自己的嫡長子份真的不保了。

老夫人正在說蕭素的事：“去年我們上京，雖說給留了許多財，但沒娘家看顧，難免會被夫家欺負。前幾日給我送信，說是夫家苛待，想帶著兒來侯府。”

被夫家苛待，所以上京蕭景鐸覺得姑母的借口太可笑了。蕭素是老夫人唯一的兒，嫁到了桐木村鄰村，過得還算殷實，然而莊戶人家再殷實都不能和侯府比。蕭景鐸非常輕松地就猜到了此事的真相，分明是蕭素看到兄長和母親都來長安福，心中不平，所以干脆和夫家和離，然后就能名正言順地來京城共榮華。

其他人也心里敞亮，但是不敢辯駁老夫人，只是應和地笑：“老夫人說得極是，您真是慈母，這樣疼兒。”

老夫人被奉承地通舒暢，沒一會，蕭英回來了，全家移步到側間用膳。

趁著飯還沒擺好，老夫人和蕭英說起蕭素的事：“托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在程家凈磋磨，要不，我們把阿素接過來吧”

蕭英不聲地皺了皺眉，顯然他也聽出這其中的貓膩，他已然封侯，程家敢虧待他的妹妹可是即使心中明白，蕭英也什麼都不能說，他不在乎出卻也最在乎出，落蕭素的臉，就是在落他的臉。

于是蕭英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被外面的人打斷了。一個報信的隨從急沖沖地跑了進來，蕭英本就因為蕭素而心不好，見狀正想呵斥隨從失禮，但隨從的下一句句話就讓蕭英住了口：“侯爺，大事不好，宮里有異”

蕭英什麼也沒說，放下碗筷就走。其余人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面面相覷，都一頭霧水。

怎麼了

眷們在屋不安地竊竊私語，蕭景鐸悄悄起，朝屋外走去。

剛出門，他就聽到北方約有喊殺聲，他抬起頭，看到太極宮的方向有火閃爍。

宮里出事了

第三日，宮廷的消息終于傳到定勇侯府。

“那天晚上，本是圣人設宴，替秦王殿下慶功。秦王五月渡江，一路打到江都，將前朝皇帝生生堵在行宮里。你們也知道，幾年前，前朝皇帝陳拋棄都城逃跑，渡江之后，在江都另設了小朝廷。雖然帝已經將皇位禪讓給圣上，但是前朝皇帝陳尚在人世，他就是當今圣上的心頭大患。陳借長江天險，據守江都，和容家分庭抗禮。五月的時候秦王帶著玄鐵軍渡江，當時所有人都知道秦王這一去多半要無功而返，他此行不過是打個頭陣，給太子殿下鋪路罷了。可是誰能想到，秦王居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地渡了江，還幾乎生擒了陳。聽說陳被堵在行宮里，屢次突圍無果，在陣前大罵秦王和容氏背信棄義、不守臣綱，然后就在行宮里放火自盡了。”

圍在兩旁的眷發出驚呼，好幾個膽小的不斷拍換氣，其他人追問：“然后呢，這和前日的事有什麼干系”

當今皇族曾是前朝的太原太守宣國公，這件事人盡皆知。前朝皇帝遠征高麗失敗，弄得國怨聲載道，戰頻起。大業十二年，宣國公容搏于太原起兵，一路如有神助般殺進大興城，皇帝陳棄都城而逃，藏到了江都，又自立為帝。然而攻占宮城的容氏并沒有承認陳，反而另立新帝，扶持年僅十歲的帝繼位。這位年的皇帝僅僅在皇位上坐了兩個月，就于十一月禪位，讓位退賢，請宣國公容搏為帝。容搏久辭無果，便接過了玉璽，即位稱帝，改國號為宣，并定年號為建元。建元元年，皇帝大封功臣，蕭英也在封之列。等政局剛剛穩定下來，蕭英便在十二月派人去涿郡接父母親眷，蕭景鐸等人才有機會踏京城。

然而容家雖然打下了京城，但是國并不平定，許多軍閥擁兵自重，不承認宣朝，諸位皇子駙馬只能帶著兵繼續打。而諸王之中，唯數秦王戰功最重，就連太子也遠遠不及。

“問題就在這里呢，秦王剿滅前帝，平定江都，這是何等赫赫功勞這本該是儲君的功績，卻被秦王搶了，太子如何肯善罷甘休。昨日，圣人在宮中設宴，為秦王接風洗塵，太子率領私兵圍宮，想要乘機殺死秦王，幸好秦王邊能人輩出，非但護得秦王周全，甚而還反擊一記，倒將太子制住了。”

說著，來傳信的侍低了聲音，眼珠子朝兩旁看了看，這才說道：“你們道秦王制住太子后做了什麼他下令殺了太子，甚至連太子的十多個兒孫都沒有放過，現在東宮里哭聲不斷，氣沖天呢更有甚者，聽說秦王還要圣人讓位”

“啊”這下所有的眷都被嚇到了，蕭老夫人扶住口，大口大口地氣：“這是作孽弟弟竟然敢弒兄，這真是哎呦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這心現在還怦怦跳呢。”

蕭二嬸也跟著應和，就連蕭玉芳幾姐妹都一臉煞白。吳君茹也被這消息駭得不輕，見吳君茹臉發白，侍連忙上前替拍背。

一位吳家來的婢站在吳君茹后嘆： “容家到底是隴西那等蠻夷之地出來的莽人，竟然干出這等違背綱常的事。蠻族不可教耳。”

一個婢出口評判皇族，而吳家眾人卻并無異，就連老夫人等眷也紛紛出贊同的神。世家之勢大，可見一斑。

坐在一旁蕭景鐸卻不甚贊同，他不知道方才的消息哪些是傳信侍自己添油加醋的，但他卻知道，沒有皇帝的允許，誰能在宮中潛伏暗兵就算這個人是太子，也絕不可能。

所以，如果蕭景鐸沒有猜錯，恐怕慶功宴真正想殺死秦王的人，乃是當今圣上

圣人借太子之手，將伏兵安置在宮殿外，若此舉功，那就是一石二鳥，非但除去了功高蓋父的秦王，還同時解決了太子。結果不想秦王早有準備，薪反殺，以蕭景鐸的猜測，恐怕當時秦王非但制住了太子，更甚者還制服了圣上。皇帝見大勢已去，只好犧牲太子一系，換自己平安。

蕭景鐸覺得自己對皇室的揣測實在太狠毒了，他打住了心思，不想再想下去。當日的形到底怎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敗寇，贏著王敗者賊。顯然，秦王贏了。

蕭景鐸想起他進城時，曾在城門口遠遠見過秦王一面。當時他邊親兵甚眾，只能看到一個側影。但這個側影，就足以看出此人的果決和凌厲。蕭景鐸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男子上的殺伐之氣。

傳言果然不假，容氏兒郎貌比佳婦，但是下起狠手來，也狠辣地讓人心驚。

蕭景鐸突然對這些皇族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然而隨后他就自嘲地搖了搖頭，他和皇室份間相差鴻，容氏的兒郎豈是他相見就能見到的。

老夫人口中還在絮絮念著：“大逆不道，造孽哦”

“堂堂皇室尚且如此，何以以德治國真是蒼天無眼。”吳家眾人頭接耳，紛紛搖頭。世家把持朝堂和民間輿論，即使是世家的婢也染上了世族的高傲，敢對皇家評頭論足，甚至將自己放在皇室之上，仿佛皇帝必要讓世家滿意才算合格。

蕭景鐸略微不快，其他人卻毫無異，盲目以世家為尊：“說得對，到底還是世家靠得住。”

吳君茹對此僅是笑了笑，不應承也不反駁，所以說環境真的格外可怕，僅僅一年，吳君茹就開始習慣世家凌駕眾生的姿態了。吳家的人還在繼續評論當今皇室：“他們家的男郎逞兇好勇就算了，連子也跟著學壞，聽說秦王的一個孫格外寵，連和下屬商議事時也時常帶著。這個什麼道理，一個子非但面見外男，還輕易涉足議事堂，談何德儀容家上上下下都沒個統，日后，指不定要教出些什麼公主來。他們自己家拿不住，也不能怪別人寧愿不娶，也不想娶他們家的公主。”

蕭老夫人深以為然，蕭英差點就給請一尊公主媳婦回來，看這些皇族人的作態，可不想要這樣一個兒媳：“就是這個理，幸好大郎拎得清，辭了那個公主，娉了君茹回來。簡直是萬幸。”

蕭景鐸訝異地挑了挑眉，蕭英和公主這又是怎麼回事

蕭景鐸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直覺，自己嫡庶危機的解決之法，恐怕就落在這位公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