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另一頭，明德侯府。

自從發生了那日的事，二房的天都要變了。

二夫人抱著六小姐幾乎沒哭昏過去，那日六姑娘邊伺候的人全部了責罰，打的打賣的賣，全發落個遍。

可到底是沒法挽回了。

青天白日，六姑娘被個男子從湖里撈出來，上了個，被男人抱了個滿懷，相親，閨譽早沒了。

為著府里的名聲，六姑娘除了嫁給那個男人再沒別的辦法。

老太太黑著臉，將大夫人二夫人全罵了一遍。

雖說不見得多喜歡疼六丫頭，但那也是的孫，府里養長大的姑娘，等到了年紀結一門好親，對府里也是一個助力，偏偏臨了出這樣一樁糟心的事

生氣歸生氣，但事已經無法改變，六姑娘算是廢了，老太太心中明白得很。

府里未出嫁的姑娘還有好幾個，絕不能讓六姑娘帶累。

老太太開了口，一錘定音，這事再連一回旋的機會都沒。

二夫人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依舊沒能改變什麼，只能認命，末了拼著一口氣，打起神寬兒。

只是說著說著自己又傷心起來。

“兒啊，我苦命的兒”

二夫人看著躺在床上幾天功夫就瘦了一圈的兒，眼睛一下子紅了，撲過去抱住兒。

六姑娘原就鬧了好些天，整個院子都不安寧，自來不是什麼好兒人，心高氣傲的，怎麼接得了這個。

那日頂了老太太的話，被罰在屋子里頭思過，也是想自己想通認命的意思。

只沒想到這六姑娘不但沒想通越發沒個消停。

心中怨恨極，恨老太太心狠無，怪二夫人沒本事，而最恨的，自然是五姑娘。

“娘，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六姑娘趴在二夫人懷里大哭，是真怕了，眼淚直往下流，忽而又發狠一般推開二夫人，從床上跑了下來，披頭散發衫不整在屋子里竄，見什麼摔什麼。

二夫人又氣又急，生怕驚了顧老太太那，連忙跑過去將六姑娘拉了回來，按在床沿上坐好，低聲斥道：“我的兒娘的心肝，你這是要讓娘擔心死啊”

四月的天還寒著，六姑娘鞋子都沒穿就下了地，屋里丫頭嬤嬤一早都給打發了出去，二夫人便自個給扯了被子蓋上。原是為了好好跟兒說會兒話，這會兒心疼得直罵。

六姑娘還是嗚嗚嗚的哭，這幾天鬧下來嗓子都啞了。

沒一會兒，又抬起頭，厲聲說道：

“兒去嫁給那樣的破落戶，倒不如一白綾吊死了干凈娘若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該應了老太太的話”

“你你我怎麼生了你這個孽障”二夫人心疼又心酸，也舍不得罵，最后只摟著人哭：“我苦命的兒啊”

“都是顧青婉那個賤人是害我，是推我下水的，你們讓去嫁讓去低賤庶配窮酸破落戶最合適讓去嫁”

姑六姑娘睚眥裂，歇斯底里地吼著著。

二夫人又怎能不恨那一對狐子母只是那兩個是二老爺心尖兒上的，護得，連都不得。

那日落水之事，五姑娘也在場，不定就是那小賤蹄子下的黑手但二老爺只罵六姑娘自己不莊重惹出事來，然后輕飄飄讓五姑娘在屋子里思過就了了事。

二夫人恨的只差親手去活剮了那對母。

母二人想著這些就忍不住抱頭痛哭。

事拖不得，盡快辦才能熄了風聲，老太太頭疼，揮手打發房里一個二等嬤嬤去李家“議親”去了。

二太太知道兒是沒了別的出路，整個侯府，以后數出來怕只有兒嫁得這樣差。

將一包子難了下去，二夫人強打起神，旁人都明著暗著看笑話，再怎麼著也得撐著。二夫人自己只生得一子一，如今兒吃了這麼大的虧，下半輩子都算毀了，便想卯足了勁給兒置辦嫁妝，只為補償。

府里公中有章程規矩，嫁妝上嫡是兩千兩銀子，庶是一千兩，自然，這都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各方各家補兒多就各憑本事。

六姑娘是二房嫡出兒，公中出兩千兩，顧老太太多心有憐憫，府中眾多姑娘，唯獨六姑娘嫁得這般低賤，以后怕是沒機會再見著，遂私下補了一千兩銀子，一套蝴蝶戲花的金頭面，一匣子東珠，另并一莊子和二百畝田地。

二夫人見此忍不住紅了眼，顧老太太素日就是個不關心孫的人，前頭嫁出去的三個姑娘也未見老太太補分毫，如今給了六姑娘這些，不過是可憐罷了。

既是板上釘釘，改不了這門親事，二夫人不得再派人去將那李家從頭到尾仔細打聽一遍。

當真是越聽越肝腸寸斷，就那麼一個窮酸破落戶，兒上輩子事造了什麼孽啊。

“連個整齊屋子都無可我兒怎麼活”

幾個

親信嬤嬤在一旁勸，說了好些話，也沒能讓二夫人臉上好看些。

二夫人自己倒是能買一座宅子讓兒陪嫁過去，可那邊也是一大家子，難道都要浩浩跟去住兒的不

就是憋的慌，沒有用兒的嫁妝養那一家子的道理。

二一個又想著，若是一開頭就這般補，這般好說話，仔細喂大了人家的胃口，養出一窩子豺狼虎豹出來。真那樣，才那是害了自己兒。

所以，就只派人去李家從中“提點”，其一就是，必要置辦下能住的屋子。

二夫人心中有數，把這些事一條條記在心里，便是準備要好好說給兒聽。

二老爺雖是失浪費了一個兒，別的什麼憐惜之倒是了些，面上也沒見傷心，還比不上一向冷的顧老太太，也就拿出干的一千兩銀票，旁的什麼都沒有，還尤不自覺恬不知恥地說給姑娘添妝這種話。

二夫人慪得心里絞著疼，生生把指甲給斷了

顧不得面，又鬧將了一場，從二老爺手里摳出一個鋪面出來才算了事。

二夫人當年出嫁時家中過得好，陪嫁厚，別的不說，旺鋪就有八個，田產也有千百畝。

以前是打算兒出嫁給二個鋪子，另幾個留給兒子，畢竟兒是嫁予別人家，養老還要靠兒子，不過現在卻改了主意。

將其中在城東的四間鋪面，小燕兒胡同里的一三進宅子，加上一莊子，二百畝水田的地契找出來，單獨放一個紅木匣子里，又把老太太給的田契銀票和從二老爺那里拿來的房契銀錢都放進去，另又再從自己私房里取出兩千兩銀票放進去。

這樣一來，一共是四千兩銀票，五間鋪面，四百畝水田，兩戶莊子。

點好后鎖了起來放好，這就是箱底的東西。

公中出的兩千兩用來辦嫁妝，大到婚床裝太櫥大柜，小到碗碟茶杯等等。

好在兒家出嫁的床都是從八九歲就開始準備的，倒是不用趕。

跟著，那頭也有人同李家涉，三書六禮按著流程走。

哪個公府侯門的姑娘說親不要個三年五載的，從相看到定下日子，都是一項一項慢慢來，那楊才顯得貴重。

只有顧六姑娘這門親，因給顧家丟了丑，沒面慢慢籌備，整一個倉促了得。

李家賣了半數田產，又了存了好些年才存下的一筆銀子，才買下了旁邊的宅子，請了人來修整裝潢。

原先的李宅不變，兩邊都開了側門，這邊出走兩步那邊進。

從李家這邊加蓋的外圍墻，一直建到后另一邊，現兩戶院子的外圍墻建在一起，修了一戶，整大約了個倒側著的“呂”字形的格局。

等都弄好了，刷漆飾完，顧府就派了一干下人來量房。

六姑娘被幾乎是被按著頭認了命，二夫人拼了命的替兒規整嫁妝，除了箱底的銀錢和一應件，還有出嫁要帶去的人。

原本若無意外顧家這樣人家的嫡，嫁的應當也是門當戶對的公侯伯爵之家，那樣要帶去的丫鬟陪房可大有講究，門門道道有很多。

而現如今，那養著的兩個貌丫鬟也用不上了。

須得帶上的，有姑娘的嬤嬤，兩個伺候的大丫鬟，再配上兩個針線丫頭，兩個灶上娘子，兩個使婆子。

數一數，這就是九個，因是單數不吉利，便再添了一個跑丫頭，湊足十人。

這還是遷就李家窮門小戶一減再減的結果，那些陪房嬤嬤是用不上了。

日子過得飛快，有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了九月份。

顧六姑娘年歲不大，未滿十五，的生辰在年尾，臘月，因為要趕著出嫁，便只能擇了日子往前挪，請了相眷過來，簡單地辦了個及笄禮。

李家買了宅子，家資早耗得已所剩無幾，便也是不能夠打腫臉充胖子，聘禮是白氏親自持的，白氏亦埋怨侯府行事霸道，心中慪了一口氣，就只勉強依著尋常尋常人家的規格送了聘禮。

有禮餅一擔，三牲是鴨各兩只豬半邊，魚兩尾，海味兩包，其中包括有鮑魚元貝海參蝦米。

四糕點，生果，喜糖各兩屜，茶葉芝麻各兩斤。

兩對帖盒，里頭裝著滿滿的蓮子百合青縷紅豆，花生瓜子紅棗桂圓干核桃仁兒。

斗二米，線面六斤，酒六壇。

龍燭一對，排香一對，祖紙一對，龍鞭炮一對。

最后再是一對活大雁。

聘金則是李老太太定下的，卻是為了孫兒之故，加之沒白氏那般目短淺，咬著牙辦，了自己許多東西進去。

老太太將自己出嫁時得的一支金步搖拿去融了，打了京中最近流行的款式，又定了一對龍鐲，一對銀鐲子，一把銀梳子，一對翠玉耳墜，最后是一小箱箱銀，十兩一錠，雪白雪白的，足一百兩。

對于一般人家，這聘禮已是很能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