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三合一「改字」

不是很久，是幾乎一整天，就在石獅子的腳邊。

和個傻蛋一樣，從上午大風一直等到傍晚下雨。

那段時間長得要命。

每當起回去的念頭，腦子里就會浮現出去年冬天，拔針跑路路事件暴后，被唐遠舟在家連關一個月的事。

這回的況雖然沒有拔針惡劣，但背著小黑溜出來，同樣是在打唐遠舟的臉。

明知故犯，唐遠舟的脾氣是真不好，他一旦火起來，房間的門窗都有可能被釘死，更別說什麼去醫院。

所以，即使凍得人麻了也是忍著沒回。

直到下雨，巷子口賣甘蔗的大叔看可憐，在收攤回家之前給石獅子脖子上綁了把傘。

傘罩著的腦袋。

瑟瑟發抖的坐在雄赳赳氣昂昂的石獅子腳邊。

那個畫面真的蠢到家了。

……

這兩天，周意不止一次回憶自己空等慕青臨一整天的傻蛋行為，想找個好的理由解釋。不然不止的臉面不保，爸媽的棺材板也很有可能不住。

然而想來想去，比較靠譜的解釋就一個：被鬼迷了心竅，而且，那只鬼還沒有抓到。

無憑無據，依靠玄學，這種話說出來比躺平任嘲更丟臉。

打死都不能承認。

周意把瞥向眼尾的視線拽回來，用一種不耐里夾雜著心虛的語氣說：“不是說了，我要填圖庫，沒時間搭理你。”

“嗯……”慕青臨應聲，將手掌往下挪了一截，換到周意腕上最冰的那塊，說，“我不信……”

周意扭頭，睜著的大眼睛，“我管你信不信？”

慕青臨迎上的目，“沒等我怎麼會淋雨？要我打電話回臺里，問問負責天氣預報的同事，昨天幾點下雨的嗎？”

“……”周意瞬間就想給慕青臨說一句「要不你還是把凳子遞我手上吧」。

沒等這麼開口，老胡兒小胡給小朋友打完針，笑瞇瞇地探頭過來問，“小九，暖寶寶涼了沒？咦，你是誰啊？”小胡看慕青臨面生，好奇地問。

慕青臨收回手，直起回，“小九朋友。”

小胡認真點頭，“看著就比小黑靠譜很多。”

“那我不管你們家小九了啊，你覺得不行了就拿出來重新燒。”小胡指著周意手下面的暖寶寶說，“從打上針就開始嚷嚷涼，吵得我頭都大了，我在里面躲躲。”

周意不可思議，“我就了你一次！”

“一次就夠。”小胡微笑著對慕青臨說：“辛苦你了。”說完故作姿態地扶了一下的護士帽，回注室。

一邊，某人的呼吸被怨念綁架。

慕青臨原地站了幾秒，謹慎地問：“要不要燒？”

周意跟沒聽見似的，朝著門外大喊，“小黑！”

小黑剛在熱氣騰騰的包子鋪坐下，“苗，把小九平時吃的那些給我來兩大份！”

苗一聽忙問，“小九能吃進去東西啦？”

“不能……”小黑賤兮兮地手，“我替多吃兩份，等會兒回去好饞饞。”

苗，“小九吃的全都沒有了。”

小黑，“……”

周意不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麼，蠟像一樣盯著慕青臨從自己手底下走暖寶寶，去了隔壁。

手下沒了溫度，腕上沒消退的那點就顯得格外清楚。

周意面無表地往過瞅了眼，呼吸逐漸安分下來。

不久，外面傳來小胡清晰的聲音，“你那個腳怎麼回事啊？”

蠟像周直覺小胡這話是指什麼，但沒看已經被慕青臨放到邊角落的小板凳，只是掩耳盜鈴地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就聽見慕青臨說：“下車不小心崴了。”

的聲音跟包了棉花團一樣模糊不清，明顯是在故意著。

小胡則是個喇叭，“你急什麼呀，萬一骨折怎麼辦？”

慕青臨，“闖禍了，著急過來道歉。”

道歉？

跟？

急得腳都崴了？

周意腳蹬著地，假裝不經意往注區那邊側了點。

“你坐這兒，我給你看看。”小胡說。

慕青臨，“沒什麼問題，我自己能覺來。”

“等你覺來問題就該打石膏了。”

“那就謝謝您了。”

小胡在那邊指揮慕青臨鞋子，提，診斷結果很快出來，“確實沒問題，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你怎麼做到崴個腳把腳踝的皮給崴沒的？”

周意快速掃了眼角落的小板凳，聽見慕青臨說：“等我空了仔細研究研究。”

研究線團是怎麼團一個球的都比這有價值。

周意在心里吐槽，然后又想：干嘛不直接把賣出去，讓小胡看看是個多惡毒的人？

沒等周意想出來所以然，慕青臨已經拿著燒好的暖寶寶回來。

周意閉上眼睛裝睡。

慕青臨不揭穿，把暖寶寶放回周意手下，小心住輸管，又仔細扯來的袖子墊著，防止燙傷。

之后，周意聽見在自己隔壁坐下，舒了口氣，很像唐遠舟一忙好幾天，終于歇下來的喟嘆。

差別在于唐遠舟一點不藏著，慕青臨的聲音則很輕很長。

這種表現的另一個描述應該小心翼翼。

怕吵醒？

還是怕暴疲倦？

外面寒風卷著嚴冬，約能聽見集雨點掃過玻璃留下的聲音，還有永安河邊那些古樹被吹落在窗上的影子。

忽明忽暗，搖曳不定。

“小九，想好了嗎？那天等了我多久？”慕青臨忽然開口，聲音朝著周意這邊。

周意裝不下去，心里憋屈又別扭。

小九這名字是隨便哪個誰就能的嗎？

還一會會兩次，臭不要臉。

周意睜開眼睛，毫不客氣地問：“你不都知道了還問？”

慕青臨，“想聽你親口說。”

“顯得你有面兒？順便襯托一下我有多蠢？”

“不是……”

“那是什麼？”

“外人轉述聽不出來緒，你親口說的，哪怕只是三言兩語也會讓我印象深刻。我想給自己長長記，保證以后不會再犯。”

要那麼深刻干嘛？

還長記，嘖……

是因為比較重要？

周意覺得自己差不多聽懂了慕青臨的話，但是那能讓一拽到底，徹底看清的線頭飄飄忽忽得，抓不住。

安靜片刻，周意順著模糊思緒把暖寶寶拉下來放在懷里，不不愿地說：“一天吧，冷得要死。”

果然啊。

能把一個橫里橫氣的小刺猬折騰這樣，這一秒的慕青臨覺得自己簡直罪無可恕。

“不會再有下一次。”慕青臨篤定地說。

周意，“話說得多漂亮都行，事要做了才知道。”

慕青臨，“嗯，以后時間還長。”會慢慢彌補，這回的也還需要一些解釋平復。

慕青臨拿出手機，點了段視頻放到周意眼前，說：“臺里有事，我臨時被拉去出了幾天差，在國外，工作強度非常高，還是我近兩年沒涉及過的領域，我如果不想在人前捉襟見肘，就要私下花費倍的時間追趕，有時候忙得吃飯都想不起來，力很大。”

“周意，我不是故意爽約的。”慕青臨說。

周意沒說話，從排斥到認真，跟著進度條一點點看完了那段視頻。

慕青臨出鏡，全程英語，說的都是些繞口難讀的專業詞匯，卻比紅門巷里報道王八幾人被抓那次更流暢，好像也比《平安江坪》里更舒服，更亮眼。

至周意這麼認為。

而且……

剛手過來那個瞬間帶的空氣著臉，有風塵仆仆的味道。

是剛回來啊。

在外面頂著力，一回來就找道歉，還急得腳都崴了。

周意肚子里積攢的憋悶淡了一點，“你不是民生新聞的記者嗎？咱們國家在國外還有民生業務？”

“沒有……”慕青臨被周意一句話逗笑，“其他頻道的。”

“哦，原來還是個香餑餑。”周意瞥，“你在你們臺很厲害？”

慕青臨握著手機的作了下，順手放進口袋，笑著說：“好歹省臺，招人有門檻的。”

周意，“哦——”

應該是吧。

路暢說過，紅門巷外面那些寬敞明亮的高樓，不是他們這種沒學歷，沒見識的人可以進的，他還說那里的人也好像總比他們高貴。

這些話看起來都是真的。

否則，一個連糧油鋪子葛叔都不喜歡看的民生新聞的小記者怎麼挑得起這種大梁？

周意心里倏地被什麼刺了下，很不舒服。

很莫名其妙。

以前從來不會覺得人有高低之分，有貴賤之別。

今天這是怎麼了？

周意使力抓了一下暖寶寶，針頭出生出的扎疼拉回了正在蔓延的不良思緒。

慕青臨一直看著周意，發現一會兒頹喪一會兒皺眉，為還在生氣，遂又加了一些條件，“有禮的話，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周意瞬間就不想說話了，“誰要禮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嗯，你不要，是我想送。”

“……”靜默兩秒，周意朝慕青臨攤開手，“拿來……”

慕青臨從兜出一個小小的徽章遞給周意，“這次隨訪的紀念章，對方一個州長親自發的，這款只有三個人有，絕版。”

周意百無聊賴地看著。

徽章看起來是純金的，單單拿去當黃金賣就夠賺一筆，更不要說上面獨異國特的浮雕圖案。

這枚徽章是友好紀念，也是對他們萬里迢迢赴他國隨訪工作的肯定。

慕青臨只用「絕版」兩個字形容分量太低了。

周意抬眼看向慕青臨，“這麼貴重的東西舍得給我？”

慕青臨，“有什麼舍不得？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次工作。”

可這工作不是人人都能勝任，也不是人人都能從一州州長手里接過這麼一枚徽章，更重要的……這人剛又是捉襟見肘，又是力大，可憐都擺這樣了，誰敢要？

周意沒把這話直接說出來，顯得矯，至于徽章……

周意在困倦突然襲來時順從地打了個哈欠，溫吞道：“我一不缺錢，二不是同行，要你這徽章干嘛？留著打自己繼續為工作賣命吧。”

慕青臨沒想到已經遞手上的東西還能被退回來，退的人正肆無忌憚地醞釀睡意，這讓很下不來臺啊。

要不直接扣服上？

想到還沒做到，某個眼角沁著淚花的人跟說夢話一樣，咕叨著補了一句，“既然這麼有本事，就不該當一輩子小記者，浪費。”

慕青臨怔住，有個瞬間突然覺得掌心那枚致小巧的徽章沉甸甸的，牽著心跳，腦子里不控地浮現出返程飛機上符曉那句，“你用兩年還沒完全適應《平安江坪》，卻只用一周就適應了這里，想過為什麼嗎？”

外面風停了，雨正開始溫。

慕青臨肩膀放松，把徽章握在手心問呼吸平緩的周意，“禮不要，是氣消了？”

周意反應遲緩，過了四五秒才回，“那不可能，這事兒我會給你記一輩子。”

“……”

“不過你運氣好，遇到我這麼個不斤斤計較的人，只要我不想它，我們就還能和平相。”

周意隔著暖寶寶住突然泛起的胃，側背對慕青臨說：“我了，打完針你請我吃飯，吃好了，我今天就不想它了。”

只是這樣？

九老師是不是過于寬宏大量了？

呵……

看來真是個蛋。

還是個，隨便一句話就能讀人心事的蛋。

慕青臨低頭看了掌心的徽章很久，把它轉放進上有拉鏈的口袋。

——

周意打完針，被小胡勒令留觀了二十分鐘才予以放行。

彼時，病弱周已經恢復了五六力，一路帶著慕青臨走到糧油鋪子對面的串串火鍋店，說是這里的二樓能看到星星。

慕青臨很想提醒現在不能吃這種重口的東西，而且這幾天都是天帶雨，沒星星可看。

無意抬頭竟然真的看見了一片閃爍夜空，比往常持續的晴朗天更加璀璨。

慕青臨笑了聲，心說這是今晚遇見的第二個「雨過天晴」。

都是九老師送的。

……

生病這幾天，周意續命全靠意念，胃里空空如也，慕青臨沒敢照說的點辣鍋，一邊菌湯，一邊番茄，全程被吐槽嫌棄。

后來大概說累了，懶洋洋往小椅子里一靠，兩手揣兜，咬住羽絨服拉鏈拉到頭，一下一下晃著椅子。

慕青臨從長途飛機上下來沒多久，胃口也一般，隨便吃幾口就放下筷子，點了兩瓶啤酒小口喝著。

周意數完一片星星看到，懶聲問，“你怎麼那麼喜歡喝酒？”紋恢復期沒過喝，吃個火鍋也喝，癮大得讓人發指。

慕青臨一條胳膊在膝頭，另一只腕子垂著，指尖在玻璃杯口輕點，“沒聽過借酒澆愁？”

“文盲，沒聽過。”周意損完自己，同樣也沒放過慕青臨，“不就窮點，至于？”

慕青臨一愣，笑著說：“嗯，只是窮而已，要不這頓九老師請？”

九老師，“你做夢……”

周意掃了眼慕青臨跟前的杯子，疑地問：“有那麼好喝？”就記得辣辣的，喝多了容易發瘋。

慕青臨端著杯子往過遞，“嘗一口？”

周意果斷把小半張臉進羽絨服里藏著，同時將椅子往后一靠拉開距離，用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慕青臨撤回杯子送到自己邊，把剩下那點喝完，說：“想也不會給你喝，不止今天。”

周意盯人，“理由……”

慕青臨，“混子好惹，醉鬼難纏。”

“我就不該給你好臉。”

周意無地起走人。

慕青臨眼見攔不住，立刻來老板數簽子付錢，前后說也有五分鐘。

以為追下去周意早跑沒影了，不想就在門廊邊的墻上靠著，曲了一條，抬頭看著天，眨眼的時候睫會撥稍微有些長長的劉海。

都知道等人了，簡直進步神速。

慕青臨欣地想。

周意余看到慕青臨出來，兀自站直，散步似的往前走。

慕青臨安靜地跟在后面。

臨近十一點，紅門巷里的人逐漸散去，留下一地沉的寂寞。

周意和慕青臨走在上面，一長一短的影子偶有錯。

經過包子鋪，苗正在看省臺的晚間新聞，好巧不巧，就是慕青臨在診所給周意看的那段。

周意聽了幾句沒完全懂，半解的虛浮招引鬼使神差問了慕青臨一句，“你以后會去那個部門嗎？”

慕青臨，“哪個？”

“就拉你出差那個啊。”周意繞過一塊翹起的地磚，對著它咕叨了兩句不滿后繼續說：“你一個天天幫東家找狗，西家找貓的人，隨便在他們那兒混混就很亮眼，領導要是不瞎，肯定會把你要過去。”

慕青臨朝周意看過來，“是嗎？”

周意撇，“什麼是嗎，播的舒不舒服不應該你自己最清楚？”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

慕青臨眼睛里埋了點笑，“你覺得我亮眼？”

“我眼瞎，再不然就是你耳聾。”周意一上一下踩著臺階，淡定否認。

夸人這種話當面說出來多尷尬的，要面子。

慕青臨不給周意回避的機會，快速抬手勾住的脖子，把勾回邊，著的人問：“真覺得我好啊？”

周意掙不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說：“姐姐好，姐姐妙，姐姐棒得呱呱。姐，您能要點臉，繼續以貓狗守護神的份保持低調嗎？”

“都被你發現了，還怎麼保持低調？”慕青臨著周意，被在崩潰邊緣瘋狂探腳的語氣逗得直不起腰。

周意想就地蹲下，給把自己當拐的慕青臨來個措手不及，目從臉上掠過時改了主意。

真亮眼的。

雖然笑得沒什麼形象，但就是好像比站在鏡頭前從容不迫的模樣更加好看。

……

周意地低頭了一下鼻尖，決定讓某人再囂張一會兒。

笑累了，慕青臨就勢在周意肩上磕著下說：“周意，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周意，“有屁就放。”

慕青臨抄在兜里那只手出來，放周意腰側比劃了一下，說：“就你這高，跳起來不知道能不能過我膝蓋？”

“？？”看不起誰？

周意拿開慕青臨改勾為搭，垂在自己前的手，往后邊繞。

慕青臨不明所以，想回頭。

周意，“往前走你的。”

慕青臨，“那你上后邊干嘛？”

周意視線往下走，對準慕青臨彎，了腳踝，認真道：“試試跳起來能不能過你膝蓋。”

慕青臨，“膝蓋在前……”

「面」字剛到邊，慕青臨右彎猛地一，整個人踉蹌著往下坐，還好前面沒人，晃了兩步勉強站住，一回，九老師下微抬，滿臉的桀驁，“過膝蓋了麼？”

何止過了，九老師隨便一手腳，就被得毫無還手之力。

慕青臨長嘆口氣，拿手機出來確認時間。

看到上方的微信新消息提示圖標，慕青臨走到周意邊，了一下的胳膊，“微信小黑屋的門能打開了嗎？”

周意夾著胳膊躲開，然后聳了聳肩，“我的手說它沒勁兒，點不。”

慕青臨，“我的手說它可以代勞。”

“……”周意瞟慕青臨一眼，往前走了。

沒拒絕就是同意？

慕青臨領會到深層神，快步跟上去說：“我自己掏？”

周啞默不作聲。

慕青臨觀察一會兒，試探著進周意口袋。

綿的爪子在里面攥了個拳頭。

這是在冬天的常規作，可以用手心那點可憐的溫度暖指頭尖。

手機則被的拳頭在一邊。

慕青臨隨便住一角就能輕易出。

“個臉……”慕青臨拿手機對著周意。

周意嫌冷，下在羽絨服里不肯抬頭，含混扔一句，「六個9」。

“什麼？”

“碼……”

慕青臨點擊輸，還真是。

快速作微信黑名單，順便靠閑聊分散周意的注意力，免得突然變卦。

“9是你的幸運數字？”慕青臨問。

周意，“不是……”

“那你的碼怎麼全是9，名字還小九？”

“我爸媽生日是九月，結婚是九月，發現有我也是九月，小九是他們給我起的小名。”

說話的周意沒有任何遲疑，聲音也聽不出起伏。但不知道為什麼，慕青臨看見仰起頭，一顆一顆去數遙遠星空里那些微弱點時過于安靜的側臉，就是覺得的心里正在經歷一場無聲的風雨。

慕青臨按滅手機，放回周意口袋。

手撤離之前翻轉過來，撥開一手指，試了試溫度。

一如既往的涼。

“想他們了？”慕青臨問。

周意把手指蜷回來，笑了一聲，“死人有什麼好想。”

慕青臨不語。

既然死人不值得懷念，那深藏夜里的眼睛在悄悄紅什麼？

——

兩人回到佛魔的時候，唐遠舟早就等急了。

聽到開門聲，他立刻走過來問：“怎麼回來這麼晚？”

周意用下指著慕青臨，“吃飯慢。”

嫻的甩鍋手法已經看不出來毫異樣緒，這時候的周意還是不惹為妙。

慕青臨只好卑微認下，“我的錯……”

事實是有人沉迷數星星走不路，一個被赦免不久的罪人哪兒有膽子催。

唐遠舟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信周意的話，但他懶得問，直接兇起來，“還不上去收拾睡覺？病剛好點又想作？”

周意難得沒還，剛路上一通磨蹭，確實覺鼻頭涼涼。

“你呢？”周意扭頭問慕青臨，“馬上十二點，要不你別來回折騰了，就在這兒湊合一晚。”

慕青臨婉拒，“不了，我車在單位，這個點路況好，二十分鐘就能到家。”

“哦……”正打算上樓的周意突然，“路況好也別當飛機開，你這樣的窮人不起超速罰款。”

唐遠舟怒道，“上稍微一松快老病就犯了是吧，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覺著好的啊。”慕青臨說，聽出周意話里的意思了，是關心，正兒八經頭一次。

“放心，一到家馬上給你報平安。”慕青臨對一臉「說話不會死」的周意說。

周意送一個冷酷眼神，半死不活地拖著步子上了樓。

確認沒靜了，唐遠舟著聲問慕青臨，“你倆沒事了？”

“我倆？”慕青臨反應過來唐遠舟指什麼，笑著點了點頭，“嗯，好了。”

唐遠舟，“怎麼做到的？”

慕青臨思考片刻，回了他一個反問，“我道了個歉，然后蹬著椅子看我吃了頓飯？”

唐遠舟不明就里，“什麼意思？”

慕青臨也不知道，反正就好哄的。

“就當好說話吧。”慕青臨笑著說。

唐遠舟覺得這是天方夜譚，“我們討論的對象是同一個人？”

慕青臨往樓上指指，“剛上去的那個不是你撿的那個？”

唐遠舟，“我看更像跟你后面溜進來的變異種。”

唐遠舟收拾收拾表，換了個話題，“你們那天約的什麼事兒啊？我認識這麼久，還沒見對哪件事這麼上心。”

慕青臨，“帶去看個老中醫。”

“中醫？！”唐遠舟因為太過震驚聲音拔高，驚得看見周意回來，正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發財一溜煙跑走。

慕青臨也被唐遠舟這個反應嚇了一跳，好笑地問：“用不用這麼驚訝？”

“你不知道……”唐遠舟搖頭嘆氣，“算了，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吧，看完醫生才是重頭戲。”

慕青臨不明所以，想細問，突然看到隔壁工作區的燈暗下去，想起時間已經很晚了，只好把話都回去，先行離開。

慕青臨回到家的時候剛過十二點半，除了給周意報平安，還猶豫著問了一句：【我有兩天假，你什麼時候方便了，我們重新約一次？】

以為這個點周意肯定睡了，不料對話框還沒切出來就看到上面提示正在輸。

等待片刻，周意回了過來：【明天。】

慕青臨：【行，九點我去佛魔接你。】

周意：【這回能按時來？】

慕青臨側倚著墻，快速回：【天塌下來也能。】

這條信息發出去后慕青臨等了很久也不見周意再回復，反倒是看久了，頭像上那片黑非常晃眼。

慕青臨低頭敲字：【你換頭像了？】

周意秒回：【這不是很明顯的事？】

慕青臨，【以前的貓頭可。】

周意：【但你不覺黑更適合祭奠？】

“……”換頭像果然是在給送行。

慕青臨：【不考慮換回來？】

周意：【不】

慕青臨：【不換貓頭，狗頭其實也行……】

周意：【把網斷了睡覺】

九老師竟然知道已經困得不行了？

慕青臨點著鍵盤往浴室走：【想關心我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周意：【您的消息已發送功，但被對方拒收.jpg……】

只是圖片，不拖黑名單？

“呵……”靜夜里，慕青臨孤立的笑也會有別樣味道。

——

翌日一早，連日困乏沒解，還有時差折磨的慕青臨艱難醒來，習慣拿了手機靠在床頭看新聞，接著回復微信。

看到朋友圈的紅點，慕青臨隨手點進去瀏覽。

到最早一條沒看過的更新，慕青臨停下。

那條是周意發的：貓貓頭好看麼？

配圖是蹲守省臺直播那天發在微博上的「按頭」。

頭像也換了它。

發送時間是五個小時前，大約就是們結束聊天后不久。

“口是心非。”慕青臨低笑著說，里殘存的困倦隨著這聲輕笑一掃而空。

慕青臨坐起來，點開評論回復：沒九老師好看

幾分鐘后唐遠舟回復慕青臨：你要是被威脅了就回我個9

楊玲跟在后：直接報警吧

慕青臨：九老師艷人，般般可畫卷，實乃天上有，人間難得

唐遠舟：？？

楊玲：我可能還沒睡醒

兩個小時后周意在被窩里抻了個懶腰，迷迷糊糊過手機點進微信。

看到朋友圈的評論，周意跪在被窩里，面無表地把慕青臨單拎出來回復：閉

——

連天雨過后的太沒什麼溫度，風一刮凍得人骨頭疼。

周意從出門那秒就沒閑過，剛開始抱怨天冷，后來嫌時間早，這會兒變吐槽慕青臨，“你怎麼不把車停家里？”

慕青臨無辜，倒是想把車直接開到佛魔門口接人，這樣既不用被周意吐槽，自己也不必頂著冷風專門跑一趟，可紅門巷不讓四車進有什麼辦法？

“馬上到……”慕青臨搬出全民通用的糊弄詞，帶著周意又走了五分鐘。

等坐上車，周意已經凍得靈魂出竅，對去醫院的事兒完全提不起神，基本是被慕青臨一路推進診室的。

老中醫因為和慕青臨是人，非常仔細地把「聞問切」全給周意走了一遍才開始寫方子。

寫的過程中還在問：“小姑娘例假也不準吧？量多不多？怎麼樣？”

這幾個問題過于私，慕青臨站在旁邊，看到周意的耳朵尖一瞬間全紅了。

憋著笑，快速用手指勾了下說：“又沒生人，你害什麼臊？”

周意抬起頭，說話非常用力，“我臉皮薄不行啊。”

這話要是讓唐遠舟聽到，「呸」聲能從紅門巷東頭傳到西頭。

慕青臨不敢，真把人惹急眼了，別說推著走進來，就是綁，估計也綁不來第二回。

“行——”慕青臨拖著調子說，“這會兒先努力克服一下，等出了門把耳朵燒掉都行。”

“求求你閉吧！”周意繃著臉勸說自己半天，終于從里蹭出來一句，“就還行吧。”

老中醫是退休返聘的，年紀大，耳朵不好使，半拉下眼鏡看著周意說：“聲音大點，描述仔細點。”

周意騎虎難下，想了想，口齒稍稍清晰，“周期從二十天到兩個月不等，很，……”

“暗紅算正常。”慕青臨提醒。

說完就看到周意耳尖上的紅往下蔓延了不，面上還保持著一份岌岌可危的不經意。

“那就正常。”周意說。

老中醫點點頭，扶好眼鏡繼續寫方子，“我先給你開兩周的藥看看效果，你這得慢慢調，拖得時間太久了。”

“能除嗎？”慕青臨問。

老中醫，“能，但是要堅持，不然以后有吃的虧。”

慕青臨，“好……”

周意聽到「慢慢」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有點想跑，再加一個「堅持」……

“這個能不能做藥丸啊？”周意比劃著說：“就像武俠劇里演的那種，指甲蓋大一顆包治百病，說不定還能起死回生。”

老中醫低著頭，犀利視線從眼鏡上方出來，嚴肅地說：“你要真認識這號人，一定介紹給我，我雖然老眼昏花，還記得報警是撥110。”

“……”周意心里冉冉升起的小火苗「噗」一聲滅了，不甘心，掐住小拇指尖，試探著問：“真就沒有一點可能？”

這回不等老中醫開嘲諷技能，慕青臨已經捷足先登。

“你說的那是玄學，早就被國家法律取締了，別想。”慕青臨屈指把周意的手敲回去，對老中醫說：“您只管開湯藥，喝的事兒我想辦法。”

周意冷笑，“我不張，你還能強灌？”

慕青臨低頭，語氣淡淡，“為什麼不能？”

——

回去路上，周意抱著一大包藥，在座位里不說話。

一進佛魔更是馬不停蹄跑上樓，完全不給慕青臨下手的機會。

慕青臨這會兒剛好懶得招，去店里問過唐遠舟藥罐的存放位置后開始熬藥。

前后一個半小時。

慕青臨端著一小碗湯藥上樓。

周意房間的門敞著，里面空間不大，單人床靠墻，窗邊擺著木制桌椅，椅背上搭著第一次見時穿的那件褂子。

慕青臨進來的時候看見腦袋上掛了一副夸張的游戲耳機，正愜意的閉著眼睛，頭枕椅背，兩只腳踩著書桌橫梁翹起椅子，前后晃得起勁兒。

難怪唐遠舟一見周意這樣就來氣。

幅度這麼大，摔不摔全看命。

慕青臨心說。

端著藥走進來。

在周意又一次晃后頭時，握住椅背一邊，猛向后拉。

周意失去平衡，嚇得臉都綠了，立馬睜開眼睛站起來，飆出一句口頭禪，“你有病啊？！”

慕青臨把椅子放下，抬抬端著碗的手說：“是你有病。”

周意看到碗里黑乎乎的東西，渾一，忘了回。

“我不喝……”周意說。

慕青臨把椅子往前一堆，擋住要出來的周意說：“鼻子住，就一口的事兒。”

周意后面是書桌，頂現在又被椅子頂著，跑是沒戲，掙扎一下，拙劣地拖延時間，“要不先晾晾？”

慕青臨，“涼了效果會打折。”

“沒事，反正時間還長著，打一點折看不出來。”

“……”慕青臨突然沉默。

周意莫名就有點慌，腳蹭著地面，一找到機會，馬上從桌椅之間出來，想往出跑。

剛擺出個架勢，慕青臨就像是早有預料一樣，看都沒看周意，只是隨手一抬就準確無誤抓住了的前襟，而后毫不費力地往下一帶……

穩穩坐回了椅子上。

“？？”慕青臨走兩步繞到一臉懵的周意正面，低下頭，勾起，臉上笑容溫得反常，“強灌和我喂，選一個吧。”

作者有話說：

謝，鞠躬

晚上回來再發紅包哈，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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