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臨沒拐我，我自己跟走的。

周意一路跟在慕青臨屁后面上來，別說活人了，連個鬼影都沒著，安靜得走路自帶回聲。

一直到進辦公區，才在寬敞現代，但得仿佛好幾年沒收拾過的桌子后面翻出來個臉蒼白，神呆滯的實習生。

看到慕青臨出現，他立刻神抖擻地站起來人，“慕姐！”

慕青臨，“嗯……”

好冷淡。

周意腹誹，下一秒就聽見念到了自己的名字，不過是在跟那個實習說話。

“安翔，這個是周意，后半夜待這兒，你留心照顧一下。”慕青臨說。

安翔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沒問題。”

和安翔打好招呼，慕青臨走到自己工位前，拉開塞在桌下的椅子對周意說：“你坐這兒。了翻下面的柜子，能看到的全部能吃；了讓安翔給你接水；困了去會議室拼倆椅子湊合；無聊的話……”

慕青臨團了張廢紙，砸向眼皮正要打架的安翔，“你上周是不是買switch了？”

安翔聽懂慕青臨的意圖，立刻捂住屜說：“慕姐，你會把你老婆借人嗎？”

慕青臨抬了一下眉，“我沒老婆。”

“那就是姐夫！”安翔立刻改口，看到慕青臉上臨皮笑不笑的表，賣孩子似的把switch了出去。

慕青臨拿著switch，回頭找周意。

“我臉上有花？這麼盯我。”慕青臨說。

安翔，“可能想知道姐夫是誰。”

“并不想……”周意無視慕青臨遞過來的游戲機，淡定擺手，“你可以跪安了。”

慕青臨想一掌周意腦殼上，讓認清現在什麼形勢。

想起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頓時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慕青臨把游戲機放桌上，問和領導視察一樣背著手四觀察的周意，“一個人在這兒可以？”

周意，“非常可以。”

慕青臨看一眼，轉過來和安翔叮囑，“今晚不要關大燈。”

安翔疑，“前幾天安全大會上不是剛說過要節約資源，倡導大家值班后期盡可能只開桌面臺燈嗎？”

“今天特殊。”慕青臨說。

安翔馬上追問，“哪兒特殊？”

慕青臨停頓兩秒，面無表地說：“你平時要是能問這麼多「為什麼」，也不至于連個答辯PPT都寫不出來。”

安翔秀氣一張臉頓時變了個大寫的「囧」字。

一旁，視察結束的周領導腳尖著椅子下頭的轱轆，抿，角上揚，安靜得不像話。

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椅子踩出去，被慕青臨單手接住。

慕青臨俯虛趴下來，瞧著兩只爪子出，但什麼都沒抓到的周意說：“這里不是佛魔，別作妖，砸壞東西要照價賠的。”

周意「嗤」一聲，把椅子從慕青臨手里搶回來，狠狠坐上去說：“放心，我不拆家。”

“因為不是二哈？”慕青臨順口接話，后知后覺周意會撓人，在反應過來之前快速道：“我去忙了，你們兩個小的湊在一起別打架。”

周意已經到邊的國罵往頭上拐，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馬上19。”

安翔跟在后面舉手，弱弱地澄清，“我22了。”

慕青臨被兩人一前一后梗住，瞬間不想說話了。

“我走了……”慕青臨說。

安翔規矩地揮手送別，“慕姐再見。”

等到辦公區只剩下周意和安翔，前者練地挑起了話題，“你的名字很有個啊。”

安翔。

安詳……

安翔撓撓頭，不太好意思，“你是哪個yi？”

周意，“夠意思的「意」。”

安翔，“哦哦，你的名字也很有特點啊。”

“一般一般。”周意隨手撿了筆轉著，問安翔，“你好像很怕慕青臨？就比你大5歲，有什麼好怕的。”

“不是怕，是尊重。”安翔一臉的嚴肅，“慕姐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實習生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什麼都教，特別有耐心。”

“是不？”周意托著下咂。

“是啊……”安翔把電腦屏幕往周意這邊一撥，地說：“周四臺里搞年終匯報，慕姐他們今晚要通宵整理材料，忙得飛起，但是知道我答辯PPT沒寫好，專門跑來給我看了很久，其他組的實習生沒一個有這待遇哦。”

那是好，可剛諷刺起人來不也很用力？

周意用筆頭懟著桌子碾了碾，“你們慕姐夫是做什麼的？”

“慕，姐，夫……”安翔吶吶地重復，“哦，你說慕姐老公啊。”

周意筆頭住，“結婚了？”

安翔搖頭，“沒啊，我剛說了幾個字——未來的。慕姐現在連曖昧對象都還沒有呢。”

周意沒有毫猶豫地筆把當飛鏢，扎中了安翔的手背。

……

后面兩個小時，周意腦袋上扣著寬大的帽子，趴桌上一沒。

有帽子擋，安翔看不到周意在干嘛，就偶爾能聽見手機解鎖和鎖屏的提示音。

反復了很多次，還很規律。

每次都解鎖差不多六分鐘，上鎖麼，一開始十來分鐘，后面越來越短，有時候隔十來秒就會解鎖。

安翔深以為周意在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其實不過是慕青臨在診所給看的那段采訪視頻。

慕青臨桌上放著文字稿的打印件，掃碼就能打開網絡版鏈接。

時長六分鐘。

周意在診所看的時候肚子里還憋著氣，除了覺得慕青臨表現亮眼，沒去想更深層次的東西。

今天再看才突然發現眼底有、自信從容的和最早那句「俗人一個，權當混日子」描述出來的本不像同一個人。

這就是路暢說的，出去路是敞亮的，所以人也會被襯得鮮？

那，如果慕青臨有一天有機會走得更遠……

“困了？”后腦勺驀地被人了下，周意條件反鎖屏手機，反扣在了桌面。

做這個作的時候，周意磕在桌沿的心跳有點快，但沒明白自己為什麼心虛。

不就多看了幾遍全世界人都能看到的新聞？

沒必要……

周意坐起來，看見慕青臨靠坐在桌邊，拇指和食指分別著左右兩側的耳垂在降溫。

應該是一路端著泡面過來燙的。

等手指上的痛勁兒過去，慕青臨把周意的帽檐往后挑了挑，讓出眼睛，“吃點，還是繼續睡？”

周意沒說話，肚子里咕咕的聲出賣了。

昨天晚上就沒吃飯。

慕青臨不用再問，直接推了盒骨湯的過來給周意，“這個點沒其他吃的，先拿方便面墊墊，天亮了帶你去食堂。”

安翔聽到「食堂」兩個字，立即放下活兒給周意安利，“我們食堂又便宜又好吃，上過食榜的。”

慕青臨轉頭，“PPT改完了？”

一句話讓安翔變得真正「安詳」。

慕青臨隨手拉了個椅子在周意旁邊坐下，大口吃著另外一盒泡面。

沒什麼聲音，但也的確不夠斯文，跟幾天沒吃飯似的。

周意看一會兒，視線又從薄薄那一節腰上掃過，言又止地說：“你要是沒錢，我可以請你。”

慕青臨吃面的作一頓，俯從桌下的柜子里找出火到周意碗里，微笑著說：“吃飯怎麼都堵不上你的？”

大概是頭頂的燈太亮，慕青臨湊過來給碗里火又離得近，周意莫名覺得剛才的笑有點好看。

眼尾彎著，瞳孔里裝著正在看的人。

周意抿了一，叉起火就往里送。

泡面吃完，慕青臨把兩人剩的湯倒在一起，端起來說：“我那邊的事還沒忙完，你困了就睡。”

周意，“奧……”

慕青臨轉離開。

走幾步想起來個事，回說：“記得給唐遠舟發微信，省得他找不見你人，以為我把你拐跑了。”

周意還真沒想起來這事兒，趕翻過手機給唐遠舟發微信。

腦子里還裝著慕青臨剛才的話，手一到鍵盤順著就往下敲了句：【慕青臨沒拐我，我自己跟走的。】

發出去覺得不對，想撤回，卻被安翔了一，“慕姐竟然給你火，我上次都快死了，也沒給我！”

周意扭頭，“一火而已。”

“足以證明慕姐對你很好！把最好的都給你了！”

“我能問問你們一個月工資多錢嗎？”

“額？有關系？”

周意不說話，表非常一言難盡。

安翔忽略周意發愁的表，兀自堅定道：“我還有別的證據！老蔡發微信的時候，慕姐正在給我看PPT，一聽說你在崗亭，呼的一下就跑出去了，連外套都沒穿呢。”

何止，就一件春天穿也冷的薄打底，那麼長一截路來回，沒凍死真是奇跡。

周意抿著，死氣沉沉許久的心臟像被人猛撥了一指頭，踉蹌著往前跳了很快一下，之后也一直蹦蹦跶跶，按捺不住。

“你這麼一說的話，好像確實還行。”周意說。

“看！我就知道！只有我這種外人才不配得到慕姐一火！”安翔假哭了一會兒，想到另外一個事兒，“你認識唐遠舟？”

周意心一好，說話聲調都輕快了，“我在他店里打工呀。”

“真的？！”安翔突然激，“我特別喜歡他的紋，一直想去紋來著，但是又怕被我媽掐死。我太難了。”

安翔說到后面失不已。

周意不忍心打擊一個有志青年的積極，腦子里靈一閃，給他出了個注意，“你可以在網店買他的紋啊，最近新出了好幾款，賣得很火。”

安翔喜極而泣，“店什麼？”

周意好人做到底，用自己的手機打開淘寶說：“我給你介紹介紹吧，你太上頭，一不小心就得買破產。”

“嗯嗯，實在太謝你了。”安翔徹底把PPT的事拋到腦后，跟周意頭對頭，在小小一個屏幕里挑起了紋。

兩個多小時過去，兩人滿意地退出淘寶。

大心事放下，困意席卷而來。

慕青臨忙完一進來，就看見兩人排排趴在桌上睡覺，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后腦殼近得幾乎頂在一起。

“嘖……”別意識和防備心全喂狗了吧。

慕青臨靠門口看了一會兒。

在值班結束的幾個同事從這里經過之前，直起走到兩人后，卷了手里的筆記本，在安翔后腦殼，下一個是周意。

安翔疼得「嗷」一聲，捂著腦袋跳起來，見是慕青臨，立馬歇了聲，安分地，“慕姐……”

慕青臨把筆記本扔在桌上，轉往出走，“PPT寫不完，不許下班。”

安翔終于想起正事，當場崩潰。

他才剛值了一個通宵的班啊！！

反觀周意，睡得云里霧里，趴在桌上抻了半天腰才作艱難地坐了起來。

抬頭看見安翔正哭喪著臉后腦勺，周意疑地問：“你頭怎麼了？”

“被慕姐打了。”安翔坐下來，心臟一一得。

“你頭不疼？”安翔問，“我好像看到慕姐給咱倆一人來了一下。”

周意手往后，說：“不疼……”

“不可能！”安翔的反駁擲地有聲。

周意又使勁兒了，還是不疼啊。

“可能我腦殼比較？”

“誰的不？”

“那是？”周意想不到原因了。

安翔神凝重地盯一會兒，對人徹底失，“慕姐偏心！打你那下本沒用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