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同意？”雅利奇問。

“因為……浪費銀子。”懷德視線躲躲閃閃,“咱們開發局的人幾乎見不到圣上，買了新裳也是浪費，您讓他們穿給誰看呢？”

雅利奇嗔怪道：“懷德,你不懂事啊！他們穿給誰看？當然是穿給我看啊！”

雅利奇拍拍懷德的肩膀，“你設想一下,假如咱們開發局的人聚在一起議事，我坐在上首，一眼就能將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個個留著小山羊似的胡子，上的服都是土里土氣的花紋，肚子上還有一坨……你讓我的眼睛怎麼辦啊！”

懷德：“……”

雅利奇垂頭嘆息，“我知道,每個人的審都值得尊重，我不應該歧視別人的材樣貌,但是……但是我喜歡看好看的人又有什麼錯呢！懷德,你說我有錯嗎？”

懷德無奈點頭，“您沒錯，是我的錯,是我太小氣摳門了。”

“對嘛！你看看你，你生的好看，等到開會的時候,不能只讓我看你一個人呀！所以說置裝費是必須的,絕對不可以省下！”

懷德看著，一時間心很復雜。

他心中歡喜,因為公主夸他生的好，但心中又有些落寞，因為公主不能只看他一個人。

“我記下了，回去后我就細分開發局的財務,到時候加上這一筆支出。”

雅利奇說道：“這事不急，我還得跟皇阿瑪談談開發局分紅的問題，等我把事理順，你再加上這個款項。”

這時不遠傳來喊聲，“雅利奇！你給我過來！”

雅利奇不悅地回頭，什麼人敢用這種語氣跟吆五喝六！

轉過，看見四阿哥站在不遠的船上皺著眉頭沖招手。

原來是四哥，那就沒問題了，四哥一向是這樣的脾氣，像憤怒的小鳥，每天都在生氣。

雅利奇樂顛顛地沖四阿哥擺手，回頭對懷德說道：“四哥我呢！改日我再來找你玩！”

雅利奇跳上停在一旁的小船，自己抓起船槳，搖搖晃晃劃到四阿哥的船邊。

四阿哥急得嚷，“你別，讓船工來劃船，這河水這麼深，天氣又冷，掉進河里可不是玩的！”

雅利奇笑道：“四哥別怕，我手上有準。”

四阿哥不自覺地張開手，好像這樣就能護著妹妹似的，等雅利奇上了他的船，四阿哥長出一口氣。

他背著手恢復鎮定的模樣，好像剛才像母一樣乍著手的不是他。他瞪一眼對面的懷德，拉著雅利奇的手進了船艙。

懷德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四阿哥，他茫然地行了一禮，恭送四阿哥和五公主離開。

兄妹倆進了船艙，雅利奇沒骨頭似的窩進椅子里，抬手就要抓桌上的果子吃。

四阿哥喝道：“你給我站起來！”

這一嗓子嚇得雅利奇從椅子里彈了起來。

好家伙，四哥這嗓門，不去唱戲可惜了。

“干嘛呀四哥！你嚇我一跳！”

四阿哥罵道：“我看你出去一年都跑野了，你怎麼離懷德那麼近？你們倆的腦袋都湊到一起了！”

“我倆在探討馬車的事，離得近點不是很正常嗎？我倆又沒親，四哥你急什麼！”

“你還想親？”四阿哥大怒，“你是未嫁的孩子，離那些臭男人遠點！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雅利奇滿心的無奈，四哥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迂腐了。

“四哥，你明明是個很聰明的人，你怎麼還看不明白，我雖貴為公主，但我早就沒有閨譽名聲了。”

從雅利奇隨軍出征那日起，雅利奇就沒有名聲了，世人雖然敬服立下的功勞，但很有男子愿意娶，除了那些想攀附權貴，憑著額駙份往上爬的人。

四阿哥懊惱地垂下頭，自悔失言，他一時口快，無意中了妹妹的痛，真是該死！

雅利奇并不覺得那是的痛，名聲于如浮云，自始至終想要的東西都跟名聲沒有半點關系。

又懶洋洋地坐下，抓了個蘋果咔嚓咔嚓地啃。

四阿哥嘆道：“是我說錯了話，我給妹妹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紀，很該跟外男保持距離，尤其是懷德！”

不知怎的，四阿哥看見雅利奇和懷德在一塊，心里就冒起一火。他的太監還嘆一句男才貌，四阿哥更加惱火。

懷德怎麼配得上我的妹妹！他癡心妄想！四阿哥當時的想法就是趕把雅利奇過來，讓離懷德遠點，不要理他！

雅利奇里含著蘋果，心里抱怨四哥多事。我在開發局做事免不了跟男人打道，如今這世道子都不能出來為，我邊全是外男，我有什麼辦法！

笑嘻嘻地點頭，故意說起別的事，引開四阿哥的注意力。

“四哥，這次只有你來了，嫂子怎麼沒來？”

四阿哥說道：“你當所有子都跟你一樣皮糙厚嗎？你嫂子子，經不住長途跋涉。皇阿瑪南巡肯定要巡視河工，我是一定要隨行的，哪有時間陪？”

這次南巡，皇上把太后和皇后都帶來了，四阿哥知道妻子為皇家的媳婦，肯定要在太后皇后邊服侍著，陪著說話逗趣。

這樣端著笑臉陪上一天，不比巡視河堤輕巧多，只不過是一個心累，一個子累。

四阿哥覺得妻子還不如留在宮里，這樣免奔波之苦，每日只要給德妃請個安就行了，剩下的時間可以隨意安排。

雅利奇欣地點點頭，“四哥長大了，知道疼媳婦了，不錯不錯！”

四阿哥罵道：“去你的！胡吣什麼！”

雅利奇嬉皮笑臉，一點都不怕他，“四哥，這是好話，我在夸你呢！”

“用不著你夸！”四阿哥板著臉教訓道，“你給我坐直了，坐沒坐相，像什麼樣子！過年時候你給我寫的那封信，通篇大白話，這樣的信你也拿得出手！人家十三弟比你還小三歲，他的字比你好，文采更不用說，你跟弟弟比比，你臊不臊！”

雅利奇氣得把蘋果核拍在桌上，“好啊！我說四哥怎麼見了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原來是有了別的好弟弟，你嫌棄我了！我不依！

十三弟是吧！他這次沒有伴駕，等我回去一定要會會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魔力，憑什麼跟我爭寵！”

四阿哥哭笑不得，“什麼爭寵，你不要胡說！”

雅利奇抱著胳膊噘得老長，“呵，真是人心易變，我只離家一年，親哥哥就疼別人去了！”

雅利奇這樣胡攪蠻纏，四阿哥卻不惱，他是看著雅利奇長大的，年紀輕輕就著老父親的心。雅利奇吃十三弟的醋那是在乎他這個哥哥，四阿哥心里只會高興！

“好啦！別胡鬧了！是我錯了好嗎？我不該夸十三弟，我該多夸夸你。”

“除了這些呢？還錯在哪兒了？”

四阿哥絞盡腦地想，“我不該對你那麼兇，以后我會好好跟你說話的。”

雅利奇點點頭，這還差不多。起就走，四阿哥問道：“你去哪兒啊？”

雅利奇說道：“不要你管，我還要生你的氣呢！這兩天我都不要跟你說話了！”

雅利奇氣哼哼地離開，四阿哥在船艙里捶頓足。

他真是欠啊！想勸妹妹就好好說話嘛！非得把人給惹惱了！

雅利奇走出去沒多遠就笑了，哼哼，就四哥那兩下子，除了罵就是吼，他還想拿我？做夢去吧！

趕路的日子實在無聊，剛開始看著兩岸的風景還覺得新鮮，時間久了就不覺得有趣了。雅利奇待在船上，今日去陪太后說笑，明日陪皇后，后日去找兄弟們吃酒，到跑打發時間。

皇上見不得閑著，他把雅利奇抓來，讓在邊服侍，給他磨墨倒茶，做些雜事。

三月初八，皇上抵達揚州，他帶人去勘察河水和湖水的水位，之后下旨命人速速修筑湖堤。

皇上南巡并不只是為了帶太后出來玩，讓老人家高興，他還有許多用意。

自明朝以來，理黃河河務就是一項麻煩事，因為當權者不僅想要河堤堅固，還想要漕運暢通。

皇上前幾次南巡都有巡視河務，他不僅親自去河堤實地考察，還從宮里帶來儀，親自測量水位地形。

除此以外，皇上南巡還有加強對南方的統治，收買人心的目的，只不過當前皇上最心的還是河務。

“唉，到了汛期，還不知道會怎樣呢！”皇上放下筆，輕聲嘆道。

“皇阿瑪又在煩惱河務的事嗎？”

“是啊！河務是重中之重，你能為我分憂嗎？”

雅利奇連連搖頭，“不能，我不懂河務！”

皇上冷笑，“那你就閉，不要打擾我的思緒！”

雅利奇仰著頭驕傲地說道：“我雖不懂河務，但我會賺錢，能搞來銀子！”

“你是指，你們開發局賣鉛筆，賣黑板賺的錢？”皇上輕蔑地說道，“你賺來那仨瓜倆棗，還不夠塞牙的呢！修補一次河堤，我就要扔進去幾十萬兩，甚至上百萬兩的銀子，你賣黑板要賣多年能賺來那麼多錢？”

雅利奇笑道：“只靠黑板和鉛筆確實有些艱難，畢竟利潤太薄了，加上賣水泥，攢錢的速度能稍稍快一些，但是如果加上四馬車，自鳴鐘，還有洋人帶來的西藥，那賺錢的速度就沒的說了！”

皇上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把我的家底都賣出去！你是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皇阿瑪這話就不對了，自鳴鐘和西藥不是你的田，你的田是江山社稷，我可沒有做賣國賊。我不過是想讓這幾樣東西拿出去換錢，換回來的銀子到您手上修筑河堤，取之于您，用之于您。我來心費力，您不用費半點心思，這還不好嗎？

我呀！對您最忠心了，我就是戲文里所說的忠臣良將！將來是要寫進史書里，跟您一起名垂千古的！”

皇上指著雅利奇，“你啊你！你這張，白的能說黑的，黑的能說白的！”

雅利奇去給父親倒了杯茶，“多謝皇阿瑪夸獎，皇阿瑪請用茶！我確實口才好，那皇阿瑪您有沒有被我說呢？您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

“哼，不怎麼樣！自鳴鐘等本是皇室所有，若是天下人都能用上自鳴鐘，你將我置于何地？”

雅利奇反駁道：“皇阿瑪這話又不對了，自鳴鐘怎麼是皇室所有呢？那不是外國傳進來的嗎？還有西藥，那也是外國傳進來的，您用過金納霜，覺得好用，便立了西藥局，專門制作西藥，供皇室使用。

洋人都肯把東西大大方方地拿到咱們這里用，咱們卻不肯給本國的人使用，那也太小氣了！

我認為，技藝和知識是珍貴的，但不能敝帚自珍。知識和技藝都是在不斷發展的，若是把它們藏起來，只允許一小部分人研究，這一部分人的思想會慢慢同化，最后導致知識只能傳承，卻無法發展下去。

皇阿瑪您想一想，如果只有皇室和貴族能用自鳴鐘，百年以后自鳴鐘會是什麼樣子呢？可能自鳴鐘越來越華麗，上面有寶石翡翠，有珍珠鑲嵌，但自鳴鐘只是自鳴鐘，除了欣賞麗的外表，再沒有別的用。

但是如果讓自鳴鐘傳進千家萬戶，有千千萬萬個人在琢磨自鳴鐘，百年以后，可能有人利用自鳴鐘的原理，做出會自己走的小車；還可能有人將自鳴鐘做得小巧可，綁在手腕上，隨時隨地看時辰……”

皇上搖頭道：“你說的這些都只是假設。”

“好吧！那我說點實在的，我們來談談利潤。既然要做自鳴鐘的生意，那就得搞清楚誰會去買自鳴鐘。我想，能花錢去買的，一部分是有錢的員、商人、鄉紳，另一部分是生活較為寬裕的平民百姓。

第一類人有錢，那麼我們可以把自鳴鐘做的好看一點，多增加一些裝飾品。第二類人比較窮，我們就把自鳴鐘做的普通一點，只要能報時就夠了。

適用于第一類人的自鳴鐘，我們定價多比較合適呢？我看定價五十兩都算便宜了，若是加了黃金寶石，那價格就更高了。第二類自鳴鐘，我們可以賣的便宜點，二兩銀子一個，殼子是木頭的，或是竹子的，里面的發條就用鐵的，不用做的太結實，壞了讓他們再買。

您算算全國有多員富商愿意買一個華麗的自鳴鐘擺在家里，又有多平民百姓買得起二兩銀子的自鳴鐘？只自鳴鐘這一樣東西，我們的利潤就是天文數字。”

皇上本不愿意將自鳴鐘傳到民間，但聽見高昂的利潤，皇上不由自主的心了。

“你說的輕巧，自鳴鐘的制作繁瑣艱難，會做自鳴鐘的工匠又，你想讓平民百姓人手一個，你做得過來嗎？二兩銀子一個？你也不算算二兩銀子夠不夠本！”

“我只是舉例子嘛！皇阿瑪，萬事開頭難，我也沒想一口吃一個胖子。要想大批量生產自鳴鐘，我需要更多的工匠，需要更廉價的原材料。在最開始，我可以量制作自鳴鐘，主要賣給商人。等賺得多了，技藝了，我再擴大生產。

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為了賺錢，我的腦子就會變得很好用！”

皇上又提出一點來反駁，“你加強生產，必定會使更多的人棄農從商，使得許多平民為了賺錢，放棄務農，改去做工匠。這樣一來，對農業會是巨大的沖擊。”

“農業是本，這個我懂！可是在皇阿瑪的英明治理下，全國人口越來越多，在人口集的地方，將來耕地是不夠種的，你不讓農民改行，他們吃不飽的！

這全天下的銀子是流的，我花錢制作自鳴鐘，百姓花錢來買，我賺錢去投河工，黃河流域的耕地免遭洪水侵害，百姓增產增收，增加了收，他們又回去花錢買東西，我的自鳴鐘又能賣出去了。

然后我再花錢雇人，買材料，這筆錢又花出去，工匠和商人又獲得了錢，他們再拿錢去買別的東西，就這樣循環往復，整個經濟就是這樣流通的。”

皇上抬手阻止雅利奇繼續說下去，“你暫且停下吧！今日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了！”

再談下去他就要答應了！但是關系到農業民生，皇上還需要慎重考慮。他怕商業發展太過，會有太多人棄農從商，毀了國家的基。

雅利奇點點頭，“好吧！今天先到這，改日我整理一下思緒，寫下一篇文稿，然后我再給您講講什麼是資本主義。”

您的封建主義遲早是要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的，我希您直接投社會主義的懷抱，但您可能不讓，還會扇我大掌，這話先暫且不提了。

雅利奇說道：“皇阿瑪，咱們接下來談談開發局吧！我的開發局建立伊始，人員，耗費，收也，局里的人都是隨便聚起來的，所以結構比較松散。

但是眼看著我們發開局越做越大，我也得讓開發局變得更加正規，我還想跟您談談分紅的事。”

“分紅？”

“是啊！開發局越賺越多，您當時花私庫銀子支持我建立開發局，現在也到了我回報的時候了，以后我每年給您一次分紅，您是打算讓這筆錢進私庫，還是進國庫呢？”

雅利奇笑道：“我當然是想讓這筆錢進您的私庫啦！當時若是您從國庫撥款，朝廷里那些老學究肯定不同意，他們都壞著呢！我可不想讓自己辛苦賺來的銀子，落進他們的腰包！”

雅利奇第一次賺到錢就急著給父親送錢，皇上心里高興極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收自己兒的錢。

雖說每到過壽的時候，皇子公主都會送上壽禮，像大阿哥這種出宮建府的皇子還會送很多昂貴且用心的禮，但雅利奇送來的分紅意義不同。

其他皇子公主還靠皇上養著，但雅利奇已經能賺錢養父母了。

皇上笑道：“給我一年的分紅就夠了，以后不用再給，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你的開發局拋費也多，尤其是研究火，那是一個無底，你賺的錢留著自己用吧！”

“別呀！咱們得公私分明！開發局要想辦得好，規矩必須立起來。

皇阿瑪是投資人，分紅當然有你一份。我們開發局的員工，從局長到普通干活的，按照貢獻多拿分紅。他們本的月例很，都是靠分紅賺錢。厚的分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貪污況的發生。

我們開發局頭幾年肯定賺的，一是研究出來的東西不多，二是販賣的時候需要借助商人的力量，我們不得不給他們分一些利潤。

但是隨著開發局的發展，我們遲早會有自己的店鋪，有更多的商品持續不斷地盈利。

當然啦，如果皇阿瑪肯將自鳴鐘給開發局販賣，那我們就賺翻啦！到時候您的私庫裝不下，我的小金庫滿滿當當！”

皇上笑罵道：“頭！我偏不將自鳴鐘給你！

好啦！你想給分紅，那我就收下了，分紅送進我的私庫，若是某一天，我愿意讓你的開發局販賣自鳴鐘，那筆分紅另外再算。”

雅利奇笑瞇瞇地點頭，“好！回頭我就找懷德商量分紅的細則，我們開發局賺來的銀子，一部分用在開發局里基本的花銷上，一部分投其他研究中，還有一部分拿去擴大作坊，聘用工匠，建造開發局自己的商鋪，用錢的地方太多，剩下的銀子才能拿來分紅。

我且得研究一陣子呢！皇阿瑪別著急，錢什麼時候給還說不準呢！反正我不會賴賬就是了！”

皇上罵道：“你提這麼早，這不是吊我胃口嗎？別人分紅都是開口說一聲，接著就把銀子拿出來，你倒好，口頭上哄我一下，讓我白高興一場。”

“我又不是有意哄你，我是問您開發局的規章制度，結果您只聽到最后面那‘分紅’兩個字，是您貪財，這可怪不得我！”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