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轉眼看去，便見元帝此刻已是面如土，驚惶失措地被幾名護衛護在角落，抱著同樣害怕的鄭淑妃，臉蒼白，抖地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是應到殿外的接應，刺客們的招式越發詭異，幾乎能刀刀斃命，楊崇淵父子自死去的刺客手中搶過刀劍，雖是力反擊，卻耐不住許久的徒手應對，越發呈現下風。

就在此時，只見護衛皇帝的武威將軍鄭肖突然自座下取出一把弓箭來，拉弓上弦一氣呵，幾乎毫不猶豫地對向正在應對的楊崇淵，漠然瞇眼，眸中是難掩的殺意。

“阿淵——”

姑母張地手呼喊，只聽“嗖——”地一聲，箭矢迅疾飛出，如一般朝著楊崇淵疾穿而去。

在楊晉驚惶地目中，箭矢已至楊崇淵前，就在他搶著以相擋時，同樣一道羽箭竟是自外飛，只聽“叮——”的一聲，正好將那向楊崇淵的箭抵擋住，釘在了座之后的那扇屏風之上，只留余音。

鄭肖眼看失敗，當即再次拉弓，然而他箭還未出，又一只羽箭已是攜著狠厲人之勢直直貫穿他的臂膀，力度之大幾乎能讓人聽到利箭穿破骨的聲音，眼看他吃痛一聲，鄭淑妃當即驚呼道：“阿耶——”

眼看鄭淑妃哭喊著要朝鄭肖奔去，被眾人護著的元帝似是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反地將鄭淑妃拉住，不教離開半分。

就在此時，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堂而皇之的自殿外赫然響起。

“臣趙翌救駕來遲——”

聽得這個聲音，眾人訝然，就連鄭肖都怔怔然一晃，只覺得大勢已去。

果然，一群披玄甲，手握長刀的人幾乎如鐵水一般洶涌卷大殿，胄甲與刀劍的之聲不絕于耳，片刻間便將殿外的叛軍和殿的刺客團團包圍，明明玄戰盔擋住了半邊臉，眾人卻能從那些人的眸中看出肅殺的冷意來。

趙翌？

手握重兵，鎮守西域的陵王趙翌怎麼會在長安？

他何時回來的？

按大周律，鎮守邊疆的大將，沒有天子的旨令不可貿然返京，否則將以謀逆罪論。

可如今的趙翌？

話語落下，黑的人群中，一穿銀胄甲，目看似隨和卻攜著殺伐的男子自巍巍地人群中走進來，月之下，明明是一張連郎見了也會自慚形穢的俊朗面容，這般的容貌若是配上世家兒郎的錦冠繡袍，必是溫潤如玉佳公子的模樣，可不知為何，眼前的男子走進來，此刻卻攜著人的力，幾乎無人敢與之對視。

“趙翌，你敢違旨進京！”

冷寂的大殿上，只余鄭肖怒指趙翌的治罪之聲，然而趙翌并未理會，只是闊步上前，抱拳對被護衛在上座的元帝恭敬行下一禮，廣闊的大殿上頓時響起胄甲撞發出的冷冽之聲。

“陛下——”

男子鏗鏘而著威嚴的聲音落在大殿之上，頓時殿外披銀甲執刀的人皆一致向殿上天子致禮，山呼之聲如同海般從大殿之直推向遠，幾乎震得連遠的飛鳥都晃著翅膀遠去。

看著下面的趙翌，此刻的元帝驚惶未定的歪在那兒，由著巍巍扶著，語中是難掩劫后余生的激道：“陵王快，快請起！”

平靜中，楊崇淵忽而一笑，不不慢地上前來，沒有毫經歷生死的驚惶，只是甩開袖袍，輕微拱手對皇帝道：“陛下，此前臣曾上書西征突厥一事，得陛下應允，臣想陵王鎮守西域多年，護得一方寧靜，對此次出征必有更好的見解，便奉旨召陵王返京，一同制定出征之策，但念及陵王對西域各國頗有震懾之力，因此特命陵王悄然返京，不得驚，以免西域異。”

這一刻，眾人明白了，元帝明白了，鄭肖更是明白了。

誰人不知當今朝政是楊崇淵一手遮天，楊崇淵分明是背著皇帝朝臣私自以詔的方式召回陵王趙翌，趙翌手握重兵，深楊崇淵的倚重，當年還是軍中小卒時，便因過人的能力被楊崇淵一眼看重，提拔為朔州副指揮使，后來得皇帝賜封異姓王，自然是有其英勇善戰，在軍中威極高的緣故，但若不是楊崇淵默許，又怎能實現。

鄭肖此刻已然顧不得那染紅袖的箭傷了，他知道，他算錯了，即便是籌劃良久，終究還是掉了楊崇淵的陷阱里。

原本得知楊皇后要在花萼樓為那小縣主設宴，他便覺得時機到了，料定趙翌遠在西域，遠水救不得近火，而太祖設下的規定，無論何人，都不得帶兵宮，楊崇淵雖手握重權，卻也不敢當眾違犯祖宗規矩，出反心。

所以他準備了這一波心挑選培養的刺客，又聯合了忠心于皇帝的龍武軍與神策軍，里應外合之下，必能將楊崇淵一舉擊殺，今夜便能將楊氏與李氏兩族鏟除殆盡。

可他卻萬沒有想到，楊崇淵竟敢召回了趙翌！

再是如何英勇的衛，也終究是比不過征戰沙場的陵軍的。

李綏靜靜立在漆柱旁，當看到趙翌的那一刻，心下更篤定了。果然昨日在從玉清觀回城途中，看到的那個影正是眼前的趙翌。

可見在昨日之前，趙翌早已返京，不過是擔心打草驚蛇，才會躲在城外，只等去拜見母親，便能跟隨的衛隊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城。

畢竟以和父親的份，城時誰敢盤查他們李家的車馬衛隊。

這分明，就是請君甕的戲碼。

雖已經歷一世，但李綏對趙翌并不了解多，只知道趙翌無論經歷幾朝天子，都是那個穩若泰山，手握重兵的陵王。

在長安，他在西域。

二人似乎并無太多的際，但當坐上皇后之位時，反倒對趙翌多有忌憚。

因為深知，以趙翌之權，之能，唯有楊崇淵尚能鎮住。

彼時，的丈夫仁善，兒子小，趙翌若反，易如反掌。

所以便趁機收回虎符，為趙翌加進爵，卻命其駐守西域，無詔不返。

但他沒想到，最終趙翌未反，反的卻是他們自己人。

而到最后能夠求援的，思來想去，除了他趙翌竟是別無他人。

可見，世事多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