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卿》第二十一章 驚人

時間緩緩流去,窗外的鳥正婉轉啼,片刻間,青梔搭在楊皇后脈上的手指卻是輕輕,這一幕雖細微,卻全然了李綏的眸中。

而下一刻,青梔小心翼翼收回了手,先朝楊皇后施了一禮,隨即看了一眼一旁正在為楊皇后放下袖口的李綏,這才低了聲音緩緩道:“方才為殿下把脈,發現殿下氣兩虛,不知太醫署可是這般診斷。”

楊皇后聞言轉而安地看了眼一旁的李綏,隨即輕小腹點了點頭。

“太醫令說,我這些日子來飲食不佳,難眠多夢,孕吐的厲害,才會有些氣損耗,并無大礙。”

楊皇后話音方落,李綏看著旁沉默不語的青梔,卻覺得有些異樣,但念在楊皇后在一旁,便只故作不覺的道:“如何。”

云岫聞言抬頭,恰好對上李綏的眸,轉而看到楊皇后投過來的目,輕搖了搖頭,斟酌了良久才問道:“無妨,太醫署的診斷并未有誤,只是不知殿下近來是否又有心悸氣短、乏力之?”

聽到問話,榻上躺著的楊皇后不由打量起眼前半跪診脈的子,不過寥寥一面,只這診脈的短短時間,便能推斷出近日的癥狀,可見胡淵的后人醫都已這般過人,胡淵這位“醫圣”便更非浪得虛名了。

只可惜,卻也毀在這詭譎云涌的前朝爭斗中。

“近來的確如此,可是有什麼問題。”

察覺楊皇后語中不由升起的擔心,青梔低首平靜道:“殿下放心,氣兩虛本是子常有的癥狀,奴婢這些日子會輔以藥膳為殿下調理,只需將養一段日子便會好了。”

聽到青梔這番話,楊皇后懸著的心不由松緩下來,仿佛連臉也當真好些了吧:“那就好,這些日子便有勞你了——”

楊皇后的話語方盡,便聽得一個腳步聲響起,殿三人頓時緘口不語,下一刻卻見迦莫恭敬地走進來,親自奉上一盞酪櫻桃,遞到李綏手邊的桌案上。

李綏笑著頷首,一邊攪了攪一邊道:“樂律可凝神靜氣,近日念奴琴技有了幾分長進,不如彈給阿姐聽聽。”

見楊皇后神態松和的點頭,念奴行下一禮,便走向窗下不遠的琴案旁坐下,略微調了調音,下一刻,舒緩而輕的琴音便婉轉尋耳中。然而一曲未了,坐在榻邊的李綏便見旁躺靠著的楊皇后已然闔目,呼吸平靜,看起來的確是累極了,好在比方才要睡得更些。

正當迦莫方替楊皇后蓋了層小毯,正要起時,卻覺到一只手輕的手臂,迦莫順著看去,只見眼前的李綏正靜靜地看著,眸中朝偏殿方向輕輕一瞟,迦莫頓時明白其中之意,了悟地扶著李綏一同站起,隨玉奴、青梔陪侍李綏進側殿最里面的一間小書房,只念奴的琴聲依舊盤旋在外。

“阿姐如今到底如何?”

李綏方在一人榻上坐下,便已然開口,因著書房外有念奴琴聲遮掩,此間也只得青梔幾人能聽見罷了。

察覺到李綏的擔憂,還有一旁迦莫的驚詫,青梔靜默片刻這才整理了語氣道:“郡主,正如方才與殿下所言,殿下如今是明顯的氣兩虛之兆,而氣兩虛也的確是子常有的癥狀,但方才奴婢觀殿下面,如今殿下還伴有心悸氣之癥,可見——”

青梔說到這兒不由一頓,眉頭輕蹙,抬頭間對上李綏嚴肅而認真的目,將語句斟酌了許久,才終于抬頭極為謹慎的將話一字一句緩緩道來道:“殿下氣如今已到了虧損嚴重的地步,而如今殿下又懷有孕,若長久這般,恐會致使殿下損過重,如此殿下勢必會有流產的風險,即便是腹中的孩子將來得以出生,也會早夭難養,而殿下作為母恐也會出現神智不清,甚至是神錯的癥狀——”

子低沉而認真的話語,如鴻羽一般輕而穩,卻是直直鉆進李綏和迦莫三人的耳中,留下振振余音,久久不得散去。

“你說什麼?”

看著眼前青梔低眉沉重的模樣,一向得的李綏竟是猛地抬眸傾靠近青梔,驚得玉奴連忙扶住,李綏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去,可間的話語卻忽地哽在那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就連一雙手也因著握而不由的抖。那些話就似一把利刃飛速穿過冰層,只聽得“咔嚓咔嚓”的細微聲音,再堅的冰層也會轟然倒塌,而冰層后正是李綏的那顆心。明明是七月暑夏,李綏此刻卻覺得背脊已陣陣涼意,就連手心都不知何時已變得冰冷。

李綏很清楚,自嫁陳家為后,阿姐便一直在祈盼能夠為元帝誕下一個孩子,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都是能將與陳玄深深融合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離的骨

如果讓知道,這個日夜祈盼而來的孩子如今已是岌岌可危的睡在的腹中,不知何時便會從中被剝離出去,與再無干系。

該如何活下去——

這個孩子是的命,這一點李綏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個孩子必須保下去,阿姐也必須活下去——”

李綏口中忽然呢喃,幾乎是同時握住玉奴扶著的手臂,眼瞼再掀起,眸中已是無法質疑的堅定與決然,仿佛如今即便讓與天作對,也要搏上一搏。

“既然阿姐如今已然這般危急,整個太醫院,就連婦科千金圣手的太醫令都從未提及,難道當真是他們無知?”

聽到李綏語中忽然的冷意,屋的迦莫等人登時為這背后的原因驚出了一冷汗,只覺得不寒而栗。

此刻的李綏卻已然平靜下來,知道,如今的阿姐便似是洪流中的一葉孤舟,除了再也不得輕信任何人,所以斷不會做驚惶無措這般無用之事,必須要盡早找到這背后的人,想盡一切辦法保住阿姐母子平安。

“如方才你所言,阿姐氣兩虛之癥已如此嚴重,應是為何才會這般。”

青梔對上李綏認真的眸子,皺眉猶豫道:“如殿下今日這般狀況,多是久病纏,年老弱者才會如此,但殿下如今正值年華,因而如今奴婢也對殿下的病因難得其解。”

說到這里,李綏秀眉微微一擰,凝眸間,眸底卻越發深邃。

“阿姐自閨閣里便與我們兄妹幾人一同騎擊鞠,子一向極好,便是偶爾染了風寒,不過服上一帖藥便能痊愈。如今懷了孕卻每況愈下,這其中若不是因阿姐本羸弱,那便只能是人為——”

說到這兒,李綏扶著玉奴的手緩緩站起來,走至榻下,定定的看向眼前的青梔道:“那便從太醫院查起。”

如今阿姐懷孕不過四個月,便已有了如此重癥,這般關系國本社稷的大事,即便給太醫署一百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去欺瞞皇帝,欺瞞太尉府,可在前世,一直到阿姐死,世人竟都以為阿姐只是頭胎孕中反應過于厲害,無法飲食,才會導致皇子弱,甚至是早夭。

堂堂國母和太子之死,竟是被歸為天意,無一人懷疑。

李綏絕不信,人才濟濟的太醫署,竟無一人能察覺出阿姐的病癥已如此之重?

這其中只剩一個可能。

太醫署上下本就是有意瞞阿姐的病,而能縱整個太醫署欺瞞天下的,若不是居高位,握有重權又如何能做到?

如今放眼天下,有這般能力,又有這般機的人,似乎不難猜了。

人常說,虎毒不食子,但若在萬里天下面前,又有幾人能做到。

念及此,李綏不由覺得心生悲涼。

這便是權勢,看似風無限的座位下不過是累累白骨罷了。

“平日里太醫署所開的方子和藥,可有留存?”

聽到李綏突然的問話,迦莫低頭沉重:“藥渣只留存當日的以備觀察,方子也都由奴婢親自收起保管。”

“那我們便從這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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