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陶箏辦公室門口的助理eve時不時抬頭往里看。

只見陶老師手上那一沓文件被顛來倒去的整理，一會兒重新翻開打，一會兒又一張一張順好，在桌上噠噠的頓整齊……

就那一沓文件，簡直要被陶老師折騰出花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陶老師心里有事兒，焦慮，煩躁，靜不下心。

陶箏也想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可總失敗。

仲裁已經開始了這麼半天了……

曲律師還順利嗎？

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前司請的律師團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惡心人吧？

陶箏腦海里不時涌現各種電視劇里的反轉劇和大劇，心里總是砰砰砰的不安。

終于將那沓工作文件丟一邊，掏出手機點亮，打開微信率先看到置頂的家庭群和丈夫陳書宇。

這事兒肯定不能跟父母說，一向報喜不報憂的。

至于書宇……算了吧，他會不會理都是兩碼事。

目下移，掃見戴樂樂等同事和朋友，想隨便找點話題聊，又有點踟躕。

別人也要工作……

誰來給分散下注意力吧，誰都行，什麼事兒都行……

正盯著手機祈愿，前方敞開的辦公室門忽然被敲響。

抬頭率先看到站在門口的eve。

“陶老師，有人找。”eve說罷一步進辦公室里，子往一讓，便出門外另一人。

燦爛的從辦公室外照過來，將站在門口的青年包裹在。

他仿佛被圣攏住，青春，又純凈好。

是李沐。

青年深的短發被映淺咖，顯得格外。

如今他這樣筆直的站在那兒，才發現這個人不僅近看五致俊，站起來更加高大舒展。

長手長腳的，無可挑剔。

他站在那兒，沒有的邀請便拘謹的靜立，不敢冒進一步。

仿佛是個不邀就不能進門的吸鬼。

“請進。”陶箏點了點頭。

他怎麼會來找？還是在工作時間……

eve拉過兩把椅子，一把給李沐，自己坐在更沒存在的角落，著紙和筆，做好了做會議記錄的準備。

李沐快速打量了下陶箏的辦公室，才在椅子上坐好。

他先是并著雙，又覺得這樣的坐姿過于小家子氣，于是又頂著力叉開長，讓自己顯得自在些。

之前在酒吧，兩個人都是落魄的醉鬼。

可現在坐在獨立辦公室里，姿筆的審視他，工作狀態中天然的氣勢，讓他難以忽略。

悄悄深呼吸努力緩和力，他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放在桌上推給。

“陶老師，這是我的資料。”

“？”陶箏挑眉，有些不解。

將資料掉轉了一掃，姓名、民族、年齡、高、長……

一起喝一次酒，還需要‘自報家門’這種售后？

“戴副總跟我介紹了您正在做的項目，都市劇，主角是幾個在大城市打拼的青年，追夢、追，努力在這個社會尋找自己的位置……”李沐背脊直了幾分，對陶箏的項目如數家珍。

陶箏和eve都挑著眉傾聽，猜測他的意圖。

陶箏時不時翻看一下面前李沐的簡歷，后面還附有他上學時獲得的各種獎項和績，以及一些工作經驗。

眨了眨眼，開始有了猜測。

待李沐剖析一堆后，開口說的果然與陶箏猜想的一致：

“陶老師，我想演您的戲。”

“？”陶箏和eve齊齊吃驚的啟。

李沐被看的有些口干，卻還是坐的筆，承住了兩個人的審視。

“可我的戲甚至沒立項，到簽演員那一步還很遠呢。”陶箏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看看他，又斂目企圖想明白他到底要干嘛。

哪有演員會自己跑到編劇這里，在人家劇本還沒影兒的時候自薦？

聽說過項目還沒開始就邀請演員的，畢竟一個大紅的名演員是有可能帶贏一個劇的。

但演員早早來敲項目，真沒聽說過。

“陶老師，這些我都想過了。

“我知道現在派盛這樣的大影視公司力很大，我們努力跟幾家大平臺把關系搞好，在公司有一點新項目的苗頭時，發行人員就會在跟平臺約飯時聊一聊探底。

“多次通，平臺那邊如果覺得有問題，項目就會立即做修改。

“平臺那邊有了購買意向，項目就會加速推進。

“我們公司的項目，往往在劇本階段，就已經跟平臺簽好買賣合同了。

“這份合同一般會簽好男一二三四號分別由甲方還是乙方選定，我若是想拿到某個角，必須在這份合同簽訂前，得到有話語權的人的認同。

“陶老師，現在正是這個時機。”

這些話，李沐在來之前已經反復思考過很多遍了。

這也正是醉酒那天晚上，陶箏教他的。

那時候撐腮笑著他，聲音和的說：“你想要得到什麼，首先要列好能決定你命運的擁有話語權的人，然后再判斷哪個是最好下手的，哪個又是最關鍵的。

“然后，在去之前列好自己要說的話。

“先預想對方會如何刁難你，想定自己要如何回應。

“再預想對方會問哪些問題，想定自己的答案。

“還要想對方會如何拒絕，想定怎樣說服對方。

“記得要站在對方的利益角度去說服對方，讓對方覺得給你機會，反而是他占了大便宜，這樣才能贏。”

所以李沐肚子里有很多回答、說服的話。

都是按照教他的方式去羅列、思考和排演的。

現在，他正坐在面前，用教他的方式，去應對，想從手里爭一片輝。

陶箏轉眸掃一眼eve，小助理正認真記錄李沐的話。

了下，想了想道：

“我這個項目不一定能立項功，如果失敗，就要大修，或者重新擬題。

“現在我要寫都市青年追夢的故事，如果立項不功，說不定我改主意寫仙俠大主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如等我立項功后再說？”

再次被拒絕的李沐攥了攥拳，怕看出他的緒，又將手垂到桌下。

斂目想了幾秒，他再次鼓起勁兒，仍保持著微笑，繼續道：

“陶老師，我想做的不是你現在給我一個承諾，讓我演你的男主角。

“我希加到你的團隊里，承擔一部分策劃和助理的工作。”

eve停筆抬頭盯一眼李沐，有些不敢置信。

演員們一向跟他們有距離，哪怕還沒紅的，只要簽進了公司，都著生慣養的神勁兒。

來做策劃和助理？

伺候編劇老師？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搞劇本可不是每天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就行的。

“從項目初期，人形象還在塑造的階段，就參與進來。

“一起開會，一起工作，一起討論，一點點看著這個人樹立起來。

“持續的深和推敲，充分的了解人，最后演繹的時候，我相信會有非同尋常的效果。

“就像幾十年前演員進組進行年余的閉關學習，完老版的《紅樓夢》《三國演義》一樣。

“我知道其他演員可能不需要這樣就能演好，或者不需要這樣就能拿到角。

“但我的演繹事業才開始，我知道陶老師不會看好我，也未必愿意將您作品的重要角給我。

“陶老師，相比其他演員，我愿意付出更多的時間和心去研究角與劇本，我相信您也不會連個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

“而且當今圈子浮躁，很多演員們拿著‘深男主’‘健氣男主’這樣的人設牌子去臉譜化的演千篇一律。

“油膩、木訥和差演技常常毀掉一個可有層次的角，讓一個10分的本子變5分，甚至3分。

“現在念數字對口型的、瘋狂找替摳圖的比比皆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我愿意拿出來的東西，價值也許比不了一線，但也未必低于二三線演員。

“陶老師，我在校期間績一向是最好的，自條件也不差，只缺一個機會。

“我相信只要您給我這個機會，我能幫到這個項目……讓這個角跟項目一起火！”

李沐眼神真誠，語氣和緩，顯得既理又聰明。

這個態度搭配上他的話，的確有相當說服力。

“……我想想吧。”陶箏說罷有些踟躕的抿。

這是進派盛的第一個項目，也是踏編劇行業最重要的一次鞏固能力的項目。

之前大紅了一個，被許多人說是運氣好，只有再出一個高質量劇，才能真正鞏固自己的口碑和地位。

尤其現在在打競業司……家庭和事業都在被重新審視。

太需要這次功了。

而且一整個團隊都在指，公司出錢出力，加后續制片等等都會付出大量的金錢和努力。

在男主角選定這件事上，若做了承諾，是要對所有人負責的。

甚至包括自己的未來。

攥拳，與對面的青年對視，為難的皺了眉。

現在一部劇選角，不僅要選演員的實力、長相和氣質，更看重的可能是演員上自帶的人氣、流量。

影視劇項目投資太大了，作品原著和演員自帶的流量，是項目制作過程中唯一能肯定的功基數。

劇本和制作等都是要投放市場才看的出到底如何的，有多人喜歡這個演員和這個原著作品，卻是明確的籌碼。

陶箏要做原創項目，本就沒有原著讀者數去支撐，如果選的演員也沒有人氣，那就是個純粹0基礎的項目，最后賣給平臺的時候、排片和宣傳的時候，都會非常被。

——男主角，可稱得上選角中最重要的一環。

想到這里，抿一條直線，眼神也沉了下來。

李沐一直盯著陶箏的表，他的心也跟著的眼神一起往下沉。

可忽然間，他又想起那晚醉酒后，對他說的另一句話：

“但凡是好的機會，一定一堆人破腦袋去搶，現代社會就是這麼卷。

“越是這樣，你越要勇敢。

“拿出砸鍋賣鐵豁出去的神，還要有越挫越勇的韌。

“自尊心和恐懼心是最不能要的，你，拿出必勝的決心。”

他還記得，講這話時，還用力拍了拍他口。

手從桌下回，按在口。

李沐向陶箏，重新理了下思路，不等想好拒絕他的話，便再次開口：

“陶老師，有人對我說，爭取機會，要越挫越勇，要拿出必勝決心。

“我已經看準了。

“我不會放棄的。”

青年就像一團火，熱烈而義無反顧。

“……”陶箏微微一怔，抬頭對上李沐灼灼目，心里好似有某正在被點燃。

eve也停下記錄的筆，眼神停留在李沐英俊的側臉上，最后久久落定他的眼睛，膠著了挪不開。

一個人知道自己要什麼，條理清晰的去爭取，原來這麼帥，這麼迷人。

在這樣的魅力之下，eve幾乎就要代陶老師答應了。

再看陶老師居然仍沒有點頭，總算明白自己和領導的差距在哪里——

是一見就失去理智了，領導就大不一樣了，不能啊……咦？陶老師臉怎麼忽然紅起來？

陶箏盯了李沐幾秒，就忽然從他熾烈眼神中拔回神智。

與此同時，也反應過來他說的‘有人對我說’到底是誰對他說的了。

是陶箏啊！

那天晚上說的話還不止這一句呢。

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

那一晚上好多景和話語浮上心頭，臉紅燙到滴。

視線轉開，陶箏掩飾般的手眉，蓋彌彰的用手遮了自己半張臉。

李沐原本沉浸在求職的一腔悲壯之中，忽然瞧見陶箏臉紅，念頭一閃，也明白過來。

看著滴的面頰和細頸，緒忽地一翻轉，也跟著熱起來。

eve疑的視線從陶老師臉上轉向李沐，眉挑的更高了。

咦？

咦咦？

怎麼他也一副到要自-燃的樣子？

剛才陶老師和李沐的對話中，有什麼會引人害的容嗎？

怎麼獨獨沒有臉紅耳熱？

是自己錯失了什麼重要信息，還是忽然聽不懂人話了嗎？

eve皺眉，忙低頭認真看起面前自己寫下的會議記錄，企圖尋找到蛛馬跡。

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的理解能力，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