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箏面對著自己辦公桌,還沒坐下，就傳來了敲門聲。

戴樂樂倚在門口，舉著拳頭笑道：“,喝茶嗎？”

跟戴樂樂穿過辦公室往外走時,陶箏讓大家先想一想，做一下準備。晚上大家一塊兒去李沐約好的房東家采風,抓取一些拆二代人設的生活細節。

大家紛紛應了,eve站在整理好的電腦桌邊,想開口請陶箏吃個飯,表達一下歉意，卻一直沒有機會開口。

陶箏路過李沐邊時，沒有看他。

青年卻忽然長手,在過他辦公桌時,將一個東西塞進兜里。

別人誰都沒瞧見。

陶箏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要離開的項目，跟戴樂樂去接那個男二號的戲了，所以送糖給道歉嗎？

其實不必的，本來也還沒有答應讓他演自己的戲,他現在在榮箏工作室里只是個臨時外編人員,想走其實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他跟eve不一樣。

更何況，就算是eve,又如何呢？

在職場上，任何人都是自由的。

咖啡廳里,陶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好甜品和咖啡后,從兜里掏出李沐塞給的東西。

攤在掌心,是顆棒棒糖,橘子味的。

“多大了,還吃棒棒糖，有損你氣質啊。”戴樂樂笑看著陶箏掌心，調侃道。

“怎麼樣？終于拿到男二號的好角給李沐了？”陶箏又將棒棒糖攥進手心，抬頭開門見山。

“拿到了，但他拒絕了。”戴樂樂也是爽快人，沒有拐彎抹角。

將劇本拍在桌上，認真著陶箏，“陶，你得對他負責任了。”

“……”陶箏微怔，這跟想的完全不一樣。

李沐居然拒絕了？

低頭再次攤開掌心去看這顆棒棒糖，眉頭微微鎖起。

心里忽然泛起古怪的滋味，說不上是酸還是刺痛。

方才立項失敗，eve要走，亦或者以為李沐也要走，都沒察覺到的難過，這會兒忽然涌上來了。

他怎麼就拒絕了這麼好的機會，竟要堅持留下呢？

點開手機，微信上果然有他的留言，解釋這顆糖的用意：

【今天有點苦，吃顆糖吧。】

“你干嘛呢？專心點啊陶箏。”戴樂樂見不回話，還在那兒看手機，不樂意了，手拍一下陶箏手背，又火急火燎的道：

“你就說嘛，快一個月了，他怎麼樣？你用不用啊？

“我要開始捧他了，你用他吧。”

陶箏終于收起手機。

心里已經想定，自己這一環是答應了用李沐的，但口上仍說：

“你先宣傳起來再說吧。”

戴樂樂立即道：“已經準備開拍照了，之前他拍的一個小配角的戲要上了，先吹一波長相和潛力，微博搞起來，吸第一波。

“我還給他接了個小廣告，回頭再讓宣傳部跟你們拍幾張他參與創作的照片，以后你的戲開播后寫宣傳稿用。”

陶箏聽著，若有所思。

“你可別讓我們都白折騰了。”戴樂樂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個男二號是個絕好的機會，李沐不要，就只能給別人了。

但這麼好的搖錢樹，也不能耽誤在陶箏這里，肯定是要管的。

“這件事不到項目立項功，合同落定的那一刻，誰敢承諾什麼？”陶箏輕笑。

戴樂樂愣了下，盯了陶箏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了。

噗嗤一聲笑，站起就跑到陶箏這一側坐下，蹭著陶箏的胳膊撒，“阿箏真好。”

“放心了？”陶箏了戴樂樂的長卷發，笑著問。

“我有啥放心不放心的，是他進你的項目，又不是我。工作而已，他的福分。”戴樂樂后仰陷進沙發中，手著咖啡杯，等它不那麼燙了再喝。

“這可說不準是誰的福氣，我今天才立項失敗。”陶箏撇，“助理還被別人挖走了。”

“誰啊？”

“張褒。”

“hr真是狗仗人勢，張褒也太欺負人了吧。”戴樂樂不樂意了。

“……”陶箏沒接茬，反而轉移話題：“早上看到你和你老公了，怎麼？不讓他當前夫了？”

戴樂樂一聽這個話，臉一垮，也往下出溜了一段兒，頭枕著沙發仰頭看天花板上繁花團簇的吊燈，無奈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鐵了心要離的，可他天天纏著我不同意，我總不能遞起訴書給他，跟他打司離婚吧？

“也沒到那一步……

“昨天晚上他在我床邊跪了一個小時，我后來心讓他起來，他站都站不住，整個膝蓋都青了。”

說著，戴樂樂又嘆口氣。

“他真的你的吧。”陶箏竟有羨慕。

別人家的婚姻里，不止有飛狗跳，也有真。

沒有害怕失去的恐懼，又怎麼舍得時間、辛苦和尊嚴。

“……沒有，怎麼會在一起，誰還沒有個后花園可以，不都是為了才只收著這一株玫瑰嘛。”戴樂樂又嘆一口氣，拉住陶箏的手，苦悶道：

“他說我們倆之間沒有核心問題，婚姻就沒有問題。

“說我和他媽之間的問題不關我們倆婚姻的事兒，現在時代不同了，婚姻不是結什麼兩姓之好了，就是結我倆之好，我媽是我媽，他媽是他媽，我想孝順，那就看他面子孝順，孝順不了，那就以后不見了，就這麼回事兒。

“我幾乎有點被他說服了……”

陶箏想了想，點頭道：“他說的也有道理的，大不了過年你回你家，他回他家，雙方家庭能就，不來就不見。

“本來各自父母就只跟各自有，對待對方父母好，那是禮貌。

“現在非要管對方父母也爸媽，不過是為了表達夫妻一而已。什麼當自己媽一樣親，當自己閨一樣親，扯淡。

“就是出來的，沒有天然的我必須對你盡孝，或者你必須對我關照這一說。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不然就一拍兩散，很簡單。”

“……”戴樂樂轉頭看，“你是郁澤帆請來的說客吧？他給你多錢？”

“哈哈哈哈。”陶箏被逗樂，拍拍戴樂樂的手臂，“他能有這個想法，好的，你倆努力貫徹就行，日子照樣開開心心的過。”

“反傳統這種事，哪有那麼容易。”戴樂樂仍有憂慮。

“給他個機會唄，反正你也還他嘛，人活就這麼幾十年，不是底線問題，就隨心所點咯，利弊考量下，也沒什麼損失吧。”陶箏在勸別人時，倒是很通的。

“……”戴樂樂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陶箏，“你呢，姐妹？我這兒大起大落都來了一波了，你那兒有啥變化沒？”

陶箏想了想，和陳書宇之間都只是暗流，還真沒有大鬧過。

大概是因為鬧騰的人只有，另一個人沒有響應。

獨角戲，要怎麼大起大落呢。

“我搬到副臥睡了，想靜一靜，好好思考思考我倆的事兒。”陶箏吐一口氣，笑道：

“以前覺得自己在上是很依賴人的，邊不能沒有人，屋子里不能沒有人，所以是離不開陳書宇的。可是副臥睡了一宿，我發現也睡得著。

“可能是我從小到大潛移默化的周圍環境影響，父輩的價值觀，社會群的價值觀……新的思想我已經有了，卻還沒有將過去那些東西拔除。”

“陳書宇怎麼說的？”戴樂樂問。

“說我想太多了，說我們倆之間沒問題，說他以后一周陪我吃三頓飯，周末有空帶我出去玩。”陶箏努力回憶，大概就是這些話吧。

戴樂樂皺起眉，“可你缺的不只是飯搭子。

“他需要抱抱你，需要讓你到和需求。

“他要遇到什麼事都想跟你分，有不開心也想找你傾訴。

“他該時常想起你，會因為你而生氣，因為你而開心，因為你而或者憤憤然。

“這些需求要怎麼一樣一樣跟他提呢？

“他需要的是多關注你，多向你表達，這才是核心點，陶箏你對他說了嗎？”

陶箏沉默下來，反復思考戴樂樂的話，睫忽然抖了下，抬頭對戴樂樂說：

“這些日子，不止你一個人對我說，應該向陳書宇提出需求。

“我好像一直很排斥，模模糊糊的覺得自己有點別扭，也有點抗拒和叛逆。

“但沒想明白我為什麼這樣。

“今天忽然有點明白了。”

“？”戴樂樂挑眉。

還有不止一個人跟陶箏聊婚姻？誰啊？不是唯一在婚姻這件事兒上跟陶箏心的人嗎？

“我兒不覺得陳書宇能給我回應，他也不可能滿足我的需求。”陶箏的心，又忽然一松。

跌落時，怔忡的盯著面前的咖啡杯。

最近這兩三年，可能早就想明白這個了，至潛意識里已經清清楚楚。

只是，大概一直沒做好決裂出走的準備，所以含糊著，躲躲藏藏的假裝自己的婚姻仍有救。

于是拉拉扯扯的搖擺和痛，一直熬到現在。

這個念頭一被說出口，再也無法逃避。

直面的瞬間，心跳加速，卻竟有種放松。

快速的了兩口氣，轉頭盯住戴樂樂的眼睛。

“樂樂，我和書宇，不合適。”

手指冰涼，說出這句話，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靠進沙發，轉頭向窗外，眼淚一下涌上來。

戴樂樂有些無措，不知道陶箏多年的掙扎與逃避，更不知道一個聰明人裝聾作啞捱在一段無的婚姻里，到底是怎樣的消磨和痛苦。

看著陶箏的后腦勺，聽到啜泣的聲音，從后抱住了。

……

哭過，陶箏給陳書宇發微信，拒絕了他過來陪吃飯。

晚上要去李沐房東家采風，要跟團隊一塊兒吃。

戴樂樂送陶箏回辦公室，在電梯上盯著陶箏還有一點點泛紅的眼睛，有點心疼，于是豪氣沖天道：

“你要是有什麼事兒，隨時喊我。我24小時為你待命。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你。”

“說的跟我要去干什麼驚天地的大事兒似的。”陶箏莞爾，將揣在兜里的糖掏出，一層一層撥開糖紙，送口中。

舌尖卷住糖，輕輕的嗦。

甜，橘子味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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