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見禮

這胡蘭茵的母親在京城也是個人，是曾經瀘州知府的歌姬，后來被貢給太監王定疆，據說一功夫了得，伺候王定疆伺候的好，王定疆替找了門好親事，便是這天高皇地遠的秦州知府胡魁。

季明德已經走了，寶如只得一個人敬新婦茶。

季白大剌剌坐在圈椅上，略一揚手，后一個的婦人，走過來，雙手奉上一只覆紅錦面的皮本子，一口的江南音：“這是老爺給二的見面禮！”

這個婦人，想必就是季白從江南帶回來的蓮姨娘吧，據說專房獨寵已經有三五年了。兒媳婦見禮這樣的場合，都站在季白后，可見專寵之盛。

接下來該給朱氏和楊氏敬茶了，朱氏備著一整套的頭面，命丫頭捧給寶如，錫鍍金的東西，樣子貨，太下可以看到磕過角的地方，金簪出里面的錫胎。

朱氏還刻意說道：“你們兩個，我都當親兒媳婦，東西皆是一樣的，你原是相府小姐，好東西見的多，不要嫌薄就好。”

寶如謝過，再給楊氏磕過頭，走到胡蘭茵邊，笑著了聲：“姐姐！”

胡蘭茵也是早有準備，兩只手握上來，了一聲妹妹，好一對娥皇英，這就算是見面了。

一進自家院門，楊氏便道：“你大伯那可全是故意的，清清早起來把個明德過去，與胡蘭茵同拜，等你過去的時候，明德已經去書院了，只留你一個人在那里拜，好好的二房正妻，倒弄的像個妾一樣。”

寶如深覺楊氏有點太錙銖必較，新媳婦又不好勸。遂回了自己的西屋，歪在那床沿上，揭開方才季白送的，覆紅錦面的本子。

里面是白宣紙裱過的框子，正中鑲著一張地契。

寶如心猛得一跳，湊近了一看，這地契還是自的手當出去的。誰知轉了幾手，竟到了季白手中，今天他出手一重大禮，又將它還給了。

看了許久，寶如忽而一把將地契揭下，下面著掌大小，對折的宣紙。

僅憑墨跡，寶如也能看出那是自己的筆跡。

展開宣紙，上面一行小令：水中看樹影，風里聽松聲。抱琴待姑侄，閑談到天明。

這是十二歲那年寫的，祖父覺得寫的頗好，曾給府中門客們傳視過，大約季白就是在那時候見的這首小令。

至于他什麼時候，又是通過什麼手段從閨房里將詩弄出去的，寶如就不知道了。

家敗人凋，父輩們曾經稱兄道弟的好友，如今路過都要假裝不認識。

和趙寶松回到秦州后，沒有一個曾經的人登門問訊過一聲，季白也不過見面之，更要裝作不相識了。

將地契在枕頭下，寶如一直在思索，這事兒該不該告訴季明德，畢竟他是的丈夫。

晚上他回來的頗早，娘兒三個一同在楊氏所居的正房中吃飯。

正房盤的是炕，楊氏自己出出進進端碗端飯，寶如不上手，只能給季明德遞個筷子。楊氏不但端碗端飯，還刻意將季明德肘在上首：“你如今也是舉人老爺，就該坐在中間，快坐下，娘今兒做的菹菜面！”

寶如雖是秦州人，卻自長在京城，吃不慣菹菜這種東西，聞著一子的餿味兒，也曾嫌棄不肯吃。

但自從哥哥病了以后，家里連白面都吃不起，一家子吃起苦兮兮的豆子面兒，面中一土味兒，寶如也就不嫌菹菜酸了。

面才撈上筷子，便聽門上一個丫頭道：“二爺，老爺您過去一趟！”

季明德放下筷子，了眼老娘已經燥起來的眉，隔窗問道：“何事？”

這丫頭穿件嶄新的綠綢襖子，紅兒，俏麗非常，當是胡蘭茵的陪嫁丫頭。

幾步進了屋子，對著楊氏一禮道：“大老爺說，請二爺過去，商量明日回門的事兒。”

新婦嫁過來第三天都要回娘家。兩房妻子，先去誰家，后去誰家，都是大學問，自然要預先商量好。

季明德放下筷子，對老娘說道：“娘，我過去看看！”

楊氏一把攥住季明德的胳膊，也不管隔壁的丫頭還在，疾聲說道：“若論回門，要先去寶如家。那胡蘭茵，先是你的大嫂，再是你的妻，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季明德出門的時候，回頭見陸寶如端著碗面，正在艱難的咬著，兩排細白白似糯米的牙齒，神極其認真，仿佛那碗面是仇人一般，全然沒注意到自己要走。

到了隔壁，仍是那間正房，季白兩口子，胡蘭茵，蓮姨娘并另外兩個姨娘一家子都在。

季白見侄子來拜，連忙命蓮姨娘將他扶起來，吸了一氣水煙道：“如今你是舉人，又是咱秦州八縣頭一名的解元，縣太爺見了你都要拜的，我怎好你的拜？”

他見季明德站到自己后，給蓮姨娘個眼，蓮姨娘連忙抱了個杌子過來，刻意擺到胡蘭茵邊，笑道：“二爺坐下說話！”

季明德只好坐在胡蘭茵邊，兩人一個杌子，年齡相當容貌相當，坐在一果真一對壁人。

季白開門見山問道：“明兒回門，你是怎麼打算的？”

季明德道：“全看大伯的意思。”

朱氏一張豁豁，笑起來更明顯，了一句：“不如這樣，清早起來先回趙家，明德把寶如放在趙家，好生等著，再帶著蘭茵回胡府，胡府肯定有宴，你吃罷宴席，帶蘭茵回了家，再去接寶如，怎麼樣？”

季明德也不爭辯，直接說道：“好，全憑伯母做主！”

朱氏與胡蘭茵相對一笑。這樣一來的話，季明德明天就等于全然是跟著胡蘭茵一起過了。至于那趙寶如麼，趕天黑接回家，也就完了。

商議罷正事，季白還不肯放侄子走，又聊起今年的黨參、黃杞價格來。再問一些同書院的舉子們，誰學的好，誰娶妻納了妾等事，一直聊到朱氏都打起了磕睡，季白才揮手道：“蘭茵，帶明德回房去睡，記得明天早起，好回門。”

季明德跑了一天，深藍的直裰帶著些皺褶，倒也不顯邋遢，反而襯托的他整個人越發隨和。他隨胡蘭茵出門，下了臺階，說道：“那邊寶如還等著，我就不送大嫂進去了！”

原本，胡蘭茵該嫁的是季明德的哥哥季明義，但因季明義死了，而季白這些年再沒弄出孩子來，怕果真要絕后，不得已要季明德兼祧兩房，才會嫁給季明德。

胡蘭茵腔一窒，目送季明德走遠了，回頭問邊的丫頭：“蒿兒，方才你去隔壁人的時候，那趙寶如在做什麼？”

蒿兒直答道：“正在吃飯，吃的菹菜面，一子的餿味兒。”

胡蘭茵著院門看了許久，終是回屋睡了。

季明德回到自家西屋，關上門，照例先仰頭在門上舒了口氣，換罷服出去沖了個澡，進來時寶如已經睡著了。

睡相不怎麼好，枕著自己的枕頭，抱著他的枕頭，被子全踢在床腳，一頭青整個兒堆攏在枕頭上方，出脖子上深深一圈紫紅的淤痕。

季明德坐在床沿上，手過那圈痕，輕輕掰過寶如的手，秦州婦人有這樣的細手，指管呈明，可以看到下面淡青的管。

他取過自己的枕頭與的相并，自己緩緩躺進方才放枕頭的地方。

寶如還在沉睡中，乍失了枕頭，又往前蹭了蹭，一手搭上季明德的膛，高度剛剛適宜，冰冰涼涼的，像床冰做的涼簟一樣，覺得分外舒服，隨即又將搭了上來。

劈爬上來，出長褙子下面藕的灑子，半舊。翹翹的屁將子繃的呈個半圓狀，從褙子開岔的地方半出來，小，且實。

季明德著干似荒漠的，舒著發的節，側首看寶如的臉，長長的睫在夢里微，角微撇，像個了長輩責罵，哭過一場睡的孩子，一臉委屈。

他從床側扣出枚銅錢來，旋指一彈，彈滅桌上燈盞，屋子隨即黑暗。

外面是楊氏的腳步聲，要聽床，所以托個借口，在月下切黨參。

聽了許久聽不到兒子靜，楊氏清清咳了一聲。

季明德在黑暗中皺眉頭，一不。又過了許久，楊氏再咳一聲。隔著一堵墻，母子倆暗中較著勁兒，如此過了一個時辰，楊氏終于忍不住了，敲了敲窗子，著嗓子道：“明德！”

季明德無賴站起來，子頂的難，劈著八字走到窗邊，悄聲道：“娘，我不行，要不等明夜？”

按事先談好的條件，明天夜里，季明德還要睡在寶如房里。

楊氏一聽兒子不行，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不知該怎麼辦，不由騰起火氣：“白長這麼高的個子，這種事兒，難道還要人教你？”

季明德一手搭著窗子，額頂在那手背上輕，咬牙許久道：“想是這兩天太累了，再緩緩。你快去睡吧，莫心這些，我保證先讓寶如有孩子，好不好？”

楊氏氣起來腦袋就痛，站在外面拿刀咚咚咚剁著黨參，忽而扔了刀站起來：“當初兩兄弟一起做生意，你爹死在沙漠里，留下水給你大伯一個人喝，他走出沙漠，他才能有今天的家大業大。

娘辛辛苦苦將你一人拉扯大，好容易個舉人，如今也要他生生分走一半。娘不求別的，只求寶如早懷上，你讓娘早有個孫子，往后你便直接到隔壁季白作爹，我也不管你！”

季明德再躺回床上，那陣陣發的地方好容易消了。他不敢再挨著寶如，往外挪了挪，誰知順勢就跟了過來，一條手臂搭上他的膛。方才老娘澆熄的那子邪火，隨即又竄了上來。

這天夜里，寶如夢到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蟒，在大側往上游竄，突撞要找個鉆，夢里寶如嚇的大，抖著兩四奔逃，及待停下來口氣，低頭一看那巨蟒攀在大上。

在夢里逃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