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深(校對版+番外)》第0009章 李源
第9章李源
“寶如!”季明德在后一聲輕喚。
寶如也不回頭,直沖沖出門,奔回家時,楊氏已經做好了飯,正在正房里等回來。
見寶如來了,楊氏略有埋怨,遞給筷子道:“李翰當年做過大,聽聞如今禮部監考的大員們,多是他的學生,明德能拜到他門下,明年的會試咱就不用愁了。
寶如,明德是有大前途的。你從京城落難,在秦州半年多無人幫扶一把,是明德娶的你,你可得收心好好跟他過日子。五百兩銀子,那還是他這些年替人寫訴狀打司作賬目,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下來的,是他所有的積蓄。
雖說咱們如今家貧,等明德果真中進士了,有兒做了,兩進深的院子,咱也會有的,只要你能熬得住,好不好?”
顯然,寶如不過傍晚出了回門,楊氏就著急了,生怕這滴滴的小媳婦兒賴不住寂寞要跑掉。
寶如搶著從楊氏手中收了碗,甜甜說道:“娘,您放心,我是落過難的人,知道銀子值錢,不會來的。”
楊氏奪過寶如手中的碗,佯裝嗔怒,眉眼間卻全是笑:“就你刷的碗,貓貓洗臉一樣,還得我洗二遍,快歇著去,碗我自己會洗。”
寶如只得回房,趁著天亮穿好線,埋頭而繡一方五彩明亮的補子,已漸有雛型。
次日一早,順著嫂子給的地址,一路打問著尋到岔口胡同,迎胡同口上一間干凈整潔的小院子,迎門遮的葡萄架子,往后兩間房,清涼又舒適。
趙寶松正坐在葡萄架下喝那雪蓮酒,見寶如來了,遠遠展給寶如看:“這酒確實有奇效,連著喝了兩天,滿的關節發熱,你瞧瞧,我這手上的腫是不是消了許多?”
他原本腫鴿子蛋大的手關節,如今消了許多,都能自己端盅子了。寶如打開盒子,挖了一勺子攙酒中,捧給趙寶松:“哥哥再嘗嘗這個,據說是虎骨磨的,最治風的,你與藥酒同食,喝上半個月,萬一還能站起來了?”
趙寶松道:“這也是季明德給的?”
寶如深深點頭。
趙寶松細砸了一口,笑的特別滿足:“當天李源的退婚書剛到,他就跟著到了。你在屋子里上吊,你嫂子與他在外頭涉。他背著一褡褳十兩一錠的銀錠子,五十只銀錠子砸在桌子上,瞧那架勢就知道是個手里有好東西的,果不其然,哥哥這病,只怕還得他幫襯著,才能好起來。”
青苗笑的特別靦腆,湊在旁邊說道:“小姑,我也想嘗一口。”
這孩子吃,吃什麼都香,正在吃一枚酸杏子,酸的直皺眉頭,不敢拿牙咬它,拿舌頭一點點的著。
寶如從兜里掏了一把新鮮的甜杏仁出來,悉數裝進青苗的小兜里,著他的耳朵道:“藥酒太辣,是治病的。你吃些杏仁兒,等吃完了,小姑再給你送來。”
青苗比尋常孩子晚,說話又緩,等他說句話兒要等好半天。
他嘗了一枚,鮮杏仁清甜可口,喜的這孩子不住的笑:“好!”
趙寶松道:“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原也是世道常。但是李源不該退婚的,當初王定疆和尹繼業率群臣圍剿咱家,是李源跪在泰殿外跪了整整一夜,太后娘娘才開恩,咱們一家才免于誅族。
咱們回秦州,臨別時他連著送了三十里路,那樣真意切,信誓耽耽說自己必會整理好一切,來秦州親自接你,可人走茶涼,咱們回秦州才半年,他的退婚書就來了。”
三十里相送,李源一直騎馬伴在的車駕旁,自沒有過心的世子爺,一遍遍待路上要如何防黑店,防山匪,親手教如何生炭爐子,熏的滿臉是灰。
沒人看見的時候,抱著在懷里哭,一遍遍問,走了他該怎麼辦。惹的寶如反而放心不下,果真以為自己走了,李源要得相思病死掉。
誰知那樣的深,不過半年時間,他連份私信都懶得差人送,隨著吏部公文送一份休書給,婚事就這樣做罷了。
寶如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它,咱們好好把日子往前過,好不好?”
青苗湊著小腦袋,舌尖上點著一枚甜杏仁兒,一口細牙咬破它,搖頭晃腦道:“好!”
寶如只要看一眼自己這可的小侄子,一顆心都要化了。兄妹倆同時想起死在半道上那個孩子,小丫頭,乖巧又伶俐,比這個還可。心仿佛被利箭穿過,爛了又爛。
回到季家,婆婆制藥,媳婦繡花兒,兩個人安安靜靜,偶爾閑聊一句就是一天。
楊氏很會過日子,院里院外打掃的干干凈凈,墻角幾株花兒,都開的比別更艷。
因為季明德不在,寶如過的很是愜意,隔三岔五回岔口胡同看一回,趙寶松慢慢能站了,風正在漸漸退去,黃氏臉上笑容也多了不,總之一家子人否極泰來,日子慢慢走上正途了。
這天,寶如正埋頭繡的專心,便聽楊氏在外道:“寶如,快出來,家里來客人了?”
寶如隔窗瞧見兩家間的小院門上站著三個俏俏的小人兒,連忙將自己所繡那補子息數抱起來,藏進了屋角的板箱中,才出門笑道:“姐姐怎的來了?”
是胡蘭茵,大約等了將近一個月也等不到寶如過去,遂主到二房的小院里,來看寶如了。
胡蘭茵后還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看容貌便知是胡蘭茵的兩個妹妹,一個穿著白玉蘭散花紗,一個穿著青掐緞裳,年不過十四五歲,一人手中一把團扇,眼兒滴溜溜四打量小西屋:“想必這位就是寶如姐姐!”
寶如請們在床沿上坐了,那胡蘭玉和胡蘭香對視一眼,著墻上那幅畫著兩個大胖小子的版畫兒,彼此投個揶揄的眼神,寶如只當沒看見。
幾個人相對聊了幾句,胡蘭茵忽而捧干嘔兩聲,拿扇子扇著風道:“這天何時能涼,我像是中了暑,怎的整日頭暈嘔?”
胡蘭玉喲了一聲道:“姐姐莫不是懷孕了吧!”
胡蘭香也拍起了手:“果真,姐夫走了怕快有一個月了吧,若他回來知道姐姐懷了孕,還不得高興死?”
胡蘭茵氣的甩手:“沒有影子的事兒,不許說。”
胡蘭玉道:“姐姐,還是請個郎中來診一診的好,萬一懷上了呢?”
胡蘭茵甩了手中繡活起,喚過寶如道:“寶如,走,咱們往隔壁后院敞一敞去。這屋子里太悶熱了,悶的我不過氣來。”
兩個妹妹落在后面,只有胡蘭茵和寶如兩個,在那滿是石榴樹的園子里轉悠。
胡蘭茵說道:“明德前兒送了信來,說自己只怕這幾天就會回來。他是從我這屋里出去的,眼看一個月,來了之后就得去你那院里,我瞧你那屋子實在難住人,不行我派兩個工人過去,把你那房子重新修繕修繕,你先到我們院里避上兩天,你看可行否?”
寶如道:“這得我娘和明德兩個作主,我再不管的。”
胡蘭茵一聽寶如不反對,立刻頭也不暈,也不嘔,轉而親自找到楊氏,對說起要替寶如和季明德修繕西屋一事。
是能替父親胡知縣當家的人,口才自然了得,一席話將楊氏說的喜笑開,竟然堅信胡蘭茵果真是因為季明德,才會自掏銀子來替寶如修葺屋子。
送走胡蘭茵,楊氏一張臉脹的紫紅紫紅,拍著寶如道:“果真天大的好事兒。橫豎這一個月明德也不在秦州,趁著空閑,又是胡蘭茵花銀子,替你們修一間寬寬敞敞的大屋出來,將來有了孩子也不會太。
只是委屈你,咱們家再沒有床,從今兒夜里開始,你就住到隔壁去唄!
等屋子修好了,你再搬回來住,好不好?”
寶如心說楊氏就這點不好,大房的人喜踩的臉,也喜歡了臉給別人踩。
明明生怕大房的人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搶走,可當胡蘭茵提出替修繕西屋時,竟眉也不皺一下就答應了。人生在世,若貪點小便宜,就總是要吃大虧的。
從這天起,寶如就住到隔壁季白家了。胡蘭茵本來邀同住,寶如卻一力拒絕,住到了大伯娘朱氏房里。
大伯娘朱氏與二房的楊氏年齡其實相差不大,只是因為一直上有病,才會顯得特別老,與季白坐在一起,人們只當是母子,不當他們是夫妻。見誰都一幅低聲下氣的樣子,面慈聲笑起來像尊菩薩一樣溫。
笑瞇瞇捉著寶如的手兒,帶后院一排罩房,指著那鋪墊的十分和,涼氣森森的屋子問道:“我的兒,你可瞧著舒適這屋子舒適否?要不往后就在這院里常住唄,我再沒有孩子,很愿意有個人與我一天熱熱鬧鬧做個伴兒的。”
寶如不是很了解朱氏這個婦人。畢竟來秦州時間也不長,只知道似乎連娘家都沒有,是季白做生意的時候半路上帶回來的。天生豁豁,對外宣稱自己是狼咬的,但其實應當是天生的兔。
季白邊這些年來來去去至七八個妾,如今唯一留下兩個,一個姓萬一個姓方,是兩只應聲蟲兒,一左一右看著寶如,笑道:“寶如就留在咱們院子里唄,這屋子住著多涼快,往后明德回來了,出進也方便照顧。”
寶如笑一笑,顯然十分難為,也不應聲兒。朱氏嘆了一氣道:“瞧見沒,孩子就要自己生,我早不行了,你們肚子又不爭氣,如今咱們大眼瞪小眼,連個跟前湊趣兒的孩子也沒有。
我最喜歡寶如這憨憨的樣子,一瞧就是個乖孩子,只可惜的心向著隔壁,不向著我們,有什麼辦法?”
一妻二妾同時笑,寶如也跟著笑,既們說憨,也只好裝個憨樣出來。
趕晚,寶如經過石榴園時,撞見個十七八歲的男子,一細綢面的袍子,臉兒白白凈凈,笑起來有幾分氣,瞧著不像是這家子的奴才。
并不認識這人,瞧面像猜著怕是胡蘭茵家的親戚,遂也一笑,轉而要往朱氏房里去。那人卻一聲喚住了寶如:“想必這就是寶如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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