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深(校對版+番外)》第0010章 補子

第10章補子

寶如略頜首,點了點頭。

這男子道:“晚生名胡安,是胡知府的侄子,蘭茵是我姐姐,有明德這層關系,咱們如今算得是兄妹了。”

寶如恍然大悟,了聲:“胡安哥哥好!”

胡安瞧這小丫頭面相,卻憨憨傻傻的,再一想那王朝宣雖說這回走了,卻也了狠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殺回來,若王朝宣得了手,以自己的份,這輩子也難再見這個憨憨傻傻的小尤兒。

遂湊近一步道:“前兒王朝宣來,聊起榮國府世子李源,倒說了兩句閑話兒,你要不要聽?”

寶如一瞧這就是個酒囊飯袋,當然就明白過來,從胡蘭茵要替修屋子,再到朱氏請住到隔壁,繞著好大一個圈子,怕就是要推這廝出來,遂也一笑,問道:“什麼閑話兒?”

胡安湊近一步道:“王朝宣說,妹妹前腳離京,那李源就看上了齊國府的二小姐尹玉卿,兩家一拍即合,只怕很快就要大婚了。”

齊國公尹繼業,以國公而拜涼州都督兼河西節度使,是整個大魏皇朝最重要的邊關將領。二小姐尹玉卿比寶如大一歲,自驕縱撥扈,打心眼里源,無論任何場合,從不掩飾自己對李源的喜,明里暗里沒有跟寶如針鋒相對過。

寶如也猜以李源的年齡,給了自己退婚書之后必定會擇妻立刻完婚,卻不期他竟會娶尹玉卿。

源的父親李代瑁是高宗皇帝的二兒子,大行皇帝的兄弟,先帝死后,年僅八歲的李陵登基,他為輔政大臣,與太后白氏同治,是名副其實的攝政王。

李代瑁孩子生的比先帝早,所以李源是高宗爺爺的長孫。人言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們無論有多孫子,最疼的自然是長孫。

源生的俊秀,又才高八斗,自最得高宗疼,即便當今皇上李陵,雖貴為太子,在京城也沒有他的風驕縱。

他常言京中唯有兩家小姐能他另眼相看,一個當然是寶如,因他到心坎里。

另一個便是尹玉卿,因他厭,厭一見面就纏著哥哥,也是厭到心坎兒里。

寶如心說如今李源只怕不厭尹玉卿了,畢竟尹繼業是涼州都督,瓜州連年用兵,整個邊防戰事全由尹繼業一人撐著,即便白太后和小皇帝李陵,也得看尹繼業的臉

胡安還堵在小石徑上,見寶如一張小臉含,滿含秋水的眼兒里全是道不清說不明的愫,笑的越發沒個正形,搖著把扇子道:“妹妹你當初也是看走了眼兒,那李源就是個狼心狗肺,天下間老實又耐看的男子,還是出在咱們秦州了。”

寶如抿一笑:“哥哥說的很對,我也覺得咱們秦州男子最好。”

回眸一笑,轉過另一棵石榴樹,往朱氏院里去了。

這夜寶如翻來覆去睡不著,朱氏的小丫頭蓬兒一會兒給搖扇子,一會兒又給端杯水,寶如并不喝水,只開著窗子吹風,吹了許久給蓬兒看自己一的小風痘兒:“不行,這屋子太了,我還是回我們院里,與我娘一夜的好。你也不必驚大伯娘,否則該笑我輕狂了,好不好?”

蓬兒瞌睡多的像只鳥一樣,見寶如披上服悄悄兒的溜了,畢竟隔壁的,又不是正經主子,也不送,自己爬上床,倒頭就睡。

寶如回到二房小院兒里,將角門從自己家院子這邊頂的死死的,敲開楊氏的門鉆進去,倒頭在那滿是炕腥味的大炕上,閉上兩只眼睛靜聽,聽了半夜并沒有什麼事,直到挨不住迷迷糊糊睡著了,忽而便聽角門被人拍的山響。

楊氏嚇的跳起來,隔窗問道:“誰在敲門?”

外面似乎是隔壁府的管家老牲兒,他道:“二嫂,二可是回了你們院子?”

楊氏了一把,寶如果真在自己邊偎著,遂大聲應道:“在的,出了什麼事?”

老牲兒道:“在就好,我不過問問而已,你們睡你們的。”

次日一早起來,楊氏要去藥材,在寶芝堂門上排了一會兒的隊,聽了三車的流言誹語,好容易挨到完藥材,一年的辛苦,總共賺得二十兩銀子,揣著銀子扛著扁擔,進門掄開扁擔便是破口大罵:“都給我滾,我家再窮也不要你們來修房子,都快快兒的給我滾!”

一個山工正在砌磚,吃了楊氏一悶,唉喲一聲直起腰道:“老嫂子,我家大小姐出錢給你砌房子,你茶都不給一口也就算了,怎麼還罵人了?”

楊氏再呸一聲道:“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都給我滾的遠遠兒的,老娘自己有銀子,不稀罕你們那點錢!”

工人們一看這老娘們耍起瘋來,扔下墨斗刨子,一溜煙兒從那角門溜進去,到隔壁府告狀去了。

楊氏進了正房,攬過寶如道:“我的傻孩子喲,貪小便宜吃大虧,娘差點就害了你的命呢!”

寶如暗猜昨夜隔壁定然發生了丑事,但因為傷的是自己人,所以胡蘭茵與朱氏兩個瞞下來了。

果不若然,楊氏掰著指頭開始說:“聽說昨兒夜里你大伯娘房里的丫頭蓬兒睡夢中人給了。倆人也就罷了,不知怎的竟打起來,在你大伯娘院子里吵了半晚上。”

寶如還在繡的大帕子,抬眉笑道:“那里來吃了雄心豹子膽的男人,可有人識得他?”

楊氏道:“聽說是馮媽的兒子旺財,與那蓬兒早有些,所以三更半夜院去找蓬兒,這下可好了,娘倆個一起被趕出去了。可我就是覺得憋屈,你說,那旺財分明是沖著你去的對不對?

你大伯娘看著像個面瓜一樣,給人捅起冷刀子防不勝防。我以為胡蘭茵是個好的,誰呈想們竟是沆瀣一氣的要害咱們娘倆,若不是你半夜跑的急,明德回來我如何待?”

寶如心說爬墻的人不對,若果真是蓬兒的相好旺財,干那種事干著干著怎麼會打起來?

這流言,必然也是大房主傳出來的,把馮媽母子推出來,既說蓬兒和旺財兩個早有,也不過打上一頓,趕出去就完事,說不定朱氏還會補蓬兒些銀子,買個嚴實。

真正半夜爬了墻的那個人,就可以摭過去了。

那朱氏兩條風的面條一樣,笑起來和善似一尊菩薩,沒想到捅起冷刀子來防不勝防。

寶如道:“咱們本是兩家,自己的房子自己蓋,若實在沒錢,我往后和娘一屋子睡,或者廚房里搭張床也能睡的,再不去他家睡就行了。”

楊氏深以為然,從褡褳里出那二十兩銀子道:“用這銀子,娘替你砌一間面面的大西屋,我家寶如也住的舒舒服服兒的,好不好?”

漸漸兒的,已經將寶如當親乖了。

寶如笑著點頭:“好,我全聽娘的!”

這樣一鬧,西屋被拆掉了,季明德就算回來,也沒有房子可睡,只能徹底搬到隔壁去。

而若寶如不在隔壁一回險,以楊氏的為人,肯定也要把趕過去,好跟胡蘭茵兩個爭自己的寶貝兒子,爭那條吐著芯子的蟒蛇。

嫁過來一個多月,雖只在一起睡了三夜,但寶如時時懸提一顆心,生怕他半夜控制不住自己,那東西要鉆過來。

當初答應嫁季明德的時候,雖明知一夫二妻,可寶如才從梁上被救下來,腦袋還是暈的,又因為李源公然的退婚,覺得生而無,破罐子破摔就嫁進來了。

來了之后緩過氣來,發現那怕自己死了,于這世界來說也沒有任何波瀾,不過哥嫂一家又一個最重要的親人。所以打起神來,針分奪秒做著繡活兒,想憑靠自己,再替自己突出條前路來。

這天下午,給楊氏打了聲招呼,小包袱皮包了兩塊帕子,便要出門。

楊氏瞧過寶如繡的帕子,上面花里胡哨,繡的全是張牙舞爪的飛禽走。明知沒有繡樓會收寶如那些帕子,也不好打擊那點傻乎乎的歡喜,只得嘆著氣眼睜睜放走。

寶如出門卻不往繡樓去,穿過兩條街,卻是進了寶芝堂對面的壽店。

店掌柜見進來個笑瞇瞇,看起來面憨憨,容貌絕的小丫頭,卻挽個婦人發髻,有些驚訝,畢竟進壽店的,大都家里有將死的人,皆是一幅哭喪的臉,還很見有人歡歡喜喜來裁壽的。

他問道:“小娘子,來咱們這壽店是想要給長輩裁,還是給去了的人量子?”

寶如不拿自己的繡品出來,低聲音道:“不瞞掌柜的說,我家有個臨要過世的人,因是個讀書人,考了多年都沒考上秀才,如今雖學富五車,卻也是個白丁。他一生想做,如今眼看將死,這愿肯定達不到了。

掌柜這里有沒有服,能給死人穿的,但不知一套多要價幾何,我想給我家那人置一套,等他咽氣時穿,也好滿足他一生想做的愿。”

掌柜看了寶如半天,問道:“但不知那人是小娘子的……”

寶如道:“是我相公!”

小媳婦兒死相公,還能傻笑這樣,果真又憨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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