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調虎離山

寶如一瞧這些就是土匪暗道方衡提前一個月打算竟是鉆進了土匪窩子里可見季明德早就知道悄悄籌劃要跑一事表面上卻毫也不出來這人城府之深實在人膽寒。

忽而臺階上一聲嚎趙寶松道：“方升平？竟是你？你……”

寶如抬頭，那在廳屋里劈而坐，正在喝茶的男人五十上下，瘦，謝了頂腦后挽個小小的髻子同樣穿著黑面布鞋，短打綁瞧著耷眉睡眼抬眉便是兩道統領著秦州八縣的土匪不是方升平是誰。

不期季明德的干爹竟是這方升平那就難怪他能使得土匪了。寶如將青苗遞給黃氏，上前攬住趙寶松道：“哥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咱們已經進了匪窩就低個頭只求今兒能全囫圇的出去，好不好？”

趙寶松氣的混直抖，指著方升平的鼻子咬牙罵道：“老土匪，你已清我的家財，我本書生，手無縛之力，為匪所擄，也只能恨朝廷佞當道，衙黑暗，才致你這種流匪從出山林。罷，我趙寶松不得你這類朋友，就此別過！”

方升平笑嘻嘻站起來，搖著只紫砂茶壺道：“趙兄且慢，莫急莫急。說起你父親趙秉義，我們也是老。咱們先吃飯，邊吃邊聊，好不好？”

趁著這個當口，季明德恭恭敬敬三揖首，起袍簾跪地，深深磕頭，了聲爹。比給季白行禮的時候正式多了，顯然這個爹在他心目中，地位比親爹更高。

此地人早餐慣吃面，一人一大海碗，是黃花菜、豆腐粒兒，臊子并木耳蛋熬的臊子打底，那碗比黃氏尋常洗菜的盆子還大。

方升平坐在上首，季明德鐵腕箍著趙寶松，將他在了側首。講起當日勒索一事，方升平招手季明德呈上一紙書信來，遞給趙寶松過目。

他道：“咱們這類匪，朝廷放著不剿，自然就要為朝廷辦事。你們兄妹的貨，那是朝中有人盯上，傳話給我訛的。

至于趙兄你，有人傳話要你死，我雖凍你一夜，好歹替你留了條命，兄弟們出來混，都要找口飯吃，還趙兄海涵。畢竟要是落在別人手里，你早死過八百回了。”

青苗正在寶如懷里賣力的撈面吃，寶如放下孩子，上前周周正正一拜道：“方先生，既明德您一聲義父，而我是明德的妻子，論理也該您一聲義父。媳婦斗膽問一聲，那要我哥哥命的，可是王定疆王公公？”

方升平道：“是！”

寶如總算明白了。回秦州的歸鄉之途，本就是個死局。王定疆或許礙于李源的面子而不敢明手。轉而傳句話給方升平，借刀殺人，再容易不過。

好在方升平當時未擄家財，和趙寶松才能一直茍延殘，最后李源退婚，若不是季明德前后腳兒的娶，此時的也早王朝宣帶走了。

眼去瞧季明德，他就在方升平后恭恭敬敬的站著，鋒眉，眼略深，笑起來深深兩個酒窩，面容與李源相似，但李源太過清冷，他更多一份凡俗人間的煙火氣，溫和俊朗，忽而抬眉對上的眼睛，眸子亮晶晶恰是晨起時一般含著兩貪婪。

寶如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忽而憶及回秦州的半道上，路過關山道時拜土地廟，那月下站于半山崖兩只眼睛發綠的狼。

季明德實則也是頭狼，既方升平是他的干爹，那麼關山中那場殺戮，以及后來的綁票，他肯定都有參于，否則怎麼能尋到那麼好一個巧宗兒，就把給娶了呢？

從被殺所有仆從，到大雪封山里逃出關山，再到賣家宅，搬進那骯臟暗的小房子，被剝奪去隨所有的一切，他也參于了那場掠奪，如今更是截斷了唯一的退路。

兩行土匪浩浩，千呼后擁，要陪寶如一家去水簾敬香。

位于門鎮的水簾石窟，上接炳靈寺，下承龍門石窟，都屬于秦漢佛教東行路上的跡，因外總有雨簾潺潺似簾幕而得名。

中或塑或繪，千佛鼎立，皆是魏晉跡。小青苗出門時還抱了幾只面果兒，沿途一直在悶悶的吃。寶如先與黃氏一路行著，黃氏止不住掩面哭道：“那王定疆是誓要將咱們一家人趕盡殺絕的，此時不悄悄兒的跑了姓埋名起來，好養大我的苗兒。再回秦州，只怕咱們一家人全要完蛋，寶如，你再去求求季明德，求他放咱們一條生路吧！”

寶如將青苗遞給黃氏，落后兩步，與季明德并肩，他的手自然挽了過來，輕寶如未曾沾過春水的，的掌心，輕輕梭，倒寶如想起早晨他趴在前那輕輕的啃噬，兩莫名發發酸。

“王朝宣死了！”季明德淡淡說道，仿佛那不過一只蒼蠅一般，語氣中略帶嫌惡。

寶如道：“季白殺的？”

季明德輕笑：“唔！”

寶如道：“明德，你未曾過長安，不知道王定疆的爪牙勢力有多大。王朝宣不過一條狗，死了他，王定疆還有千千萬萬的干兒子，比他更狠更有手段，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不要回秦州。”

季明德似乎心格外好，頰側那酒窩就一直沒消過。

他見小青苗的面果兒吃完了，從懷里掏出個紅艷艷的大蘋果來，遞給正在黃氏懷里遠遠著手的小青苗，語氣和藹：“來一個殺一個，刀老了再磨就是，刃卷邊了換一把，我們秦州八縣多弟兄，難道不比王定疆的干兒子多？”

“可還有王定疆了，那可是遼東都督，如今白太后與小皇帝最親信的大太監，明德，你斗不過他的。”寶如連忙搬了王定疆出來，要將拿那盤踞長安的長龍，來這秦州小地頭蛇一軍。

季明德笑著搖頭：“再大的太監，脖子也是長的，我自信能卸掉他的腦袋。若果真有我護不了你的那一天，不必你逃，我也會替你安排好退路，走吧，拈香要！”

秦州八縣的解元是土匪頭子，難怪他能笑的這麼開心。黃氏頻頻回頭，寶如怏怏搖頭，一家子人名為游玩，前護后擁全是黑臉的漢子，兢兢生怕惹惱了這些土匪要突然發火，那還有玩的興致。

菩薩慈眉，土匪兇悍，俏比菩薩的小媳婦兒季明德握著一只手，各敬過香出水簾時，匪首方升平親自騎馬相送，一直送到秦州地界兒上，才與季明德分別，轉而策馬，據說是往公山劫土蕃人的道兒去了。

回到家時，楊氏正在清掃院子，瞧見寶如一件立領兒的褙子，襯著小臉圓圓，笑的甜瓜兒一樣走了進來，兒子高如松，面白修，真真兒一對壁人。

笑道：“逛回來啦，水簾如何，香火可還旺否？”

寶如一聽便知季明德在跟前撒了謊，連忙說道：“旺的，很旺。”

楊氏雖整日埋頭弄藥材，卻無一日不在心季白何日開口，要從季氏族中把兒子奪走，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如今頂天立地的高，無藏掖，雖一顆心向著，但總敵不過統，季白只要拿出祖譜來，他就得喊季白做爹。

楊氏做了最壞的打算，便是兒子走，媳婦和孫子留下，所以如今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孫子了。

拍打著手道：“今兒包的蘿卜餡兒餃子，我去給你們煮來吃！”

寶如也喜吃蘿卜餡兒的餃子，剁絨的蘿卜干兒和著五花，又香又有嚼頭。蒜醋蘸兒，季明德換件服洗把臉的功夫，已經連著吃了五六個。楊氏自己并不吃，招手道：“明德也來吃，快吃快吃！”

季明德拈起一只咬開，淡淡一藥味兒與花椒八角的味兒攙雜在一起，若不刻意嗅是聞不出來的，這一回楊氏夠猛，里面加了羊藿、狗脊，鎖，皆是大補的東西。

秦州有諺云：惹誰都別惹賣藥的，因為神不知鬼不覺兒的，他就能弄死你。

季家世代經營藥材，通各類生僻藥材藥，季明德就曾用朝種子放翻過王朝宣。但老娘的主意打到他上，這是打定主意不將他補炸不放手了。

季明德想阻止寶如的時候，寶如一盤子已經下肚了。他擱了筷子道：“我到隔壁看一眼，餃子等回來再吃。”

楊氏連忙另扣一碗餃子，要等季明德回來之后再吃。

寶如還在埋頭吃餃子，聽季明德說要去隔壁，低眉噗嗤一聲笑，暗道這廝又要到隔壁去做寶貝了。

這廂季明德到了隔壁，季白去了州府，并不在家。胡蘭茵與朱氏兩個正在用飯，滿滿一桌子的菜，見他來了，站的坐的婦人們同時站起來，像是迎接從戰場上凱旋的大將軍一般，將他迎坐到了主位上。

胡蘭茵盛了滿滿一窩湯過來，笑道：“想必壞了吧，快喝碗人參蟲草湯打底，咱們再慢慢吃飯！”

季明德接過湯一飲而盡，滿桌子的菜，扣遼參，燉烏，燕窩，魚膠，全是秦州難見的稀罕菜式，也是于婦人們滋養生的補品。

胡蘭茵一人斂著半個秦州的財產，一年憑替人做訟師，掙的銀子比他爹刮來的地皮還多，吃食自然無一不。

季明德揀了幾筷子無下，拍了筷子，語氣頗不耐煩，起已是要走的樣子：“有沒有給人吃的東西？”

胡蘭茵嚇了一大跳，朱氏連忙吩咐織兒：“快，快到廚下炒幾個咱們秦州本土的小炒回來，給明德下飯吃！”

婆媳兩個盯著好容易肯回來住一夜的季明德，目放綠，眼睛像狼一樣。胡蘭茵拈了一筷子烏放到季明德碗里，說道：“那王朝宣吃多了朝種子，一命嗚呼了，父親與我爹兩個商量，只怕是要把尸送回長安城，給我干爺爺過目。他們想你押送尸，正好你也去拜拜咱們干爺爺，好不好？”

這是想調虎離山，把他調出秦州城，再想辦法把寶如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

季明德輕輕推開碗，道：“春闈只剩半年，我要溫課，沒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