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了大佬怎麼辦》第19章
♂nbsp; 蘇旭拜萬仙宗已有數十年, 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景。
在修煉中也經過不磨礪,并非只是躺在床上睡覺。
――那只是增長靈力的方式,但有靈力并不代表一切。
謝無涯曾對悉心教導, 他本是以戰出名的劍修, 能以渡劫境對抗離火王而生還, 要知道另外兩個渡劫境的大能都隕落在同一個妖王手中。
他的教學向來是實踐第一,因此數次將打得遍鱗傷奄奄一息。
反正妖族恢復力比人族強了數倍,有時甚至能一邊打一邊愈傷――這點師弟師妹們也能做到,只是速度比慢了些許。
更別提蘇旭幾乎每次離開宗門, 都要出點莫名的狀況。
好在拜師尊所賜, 以一打十、以一敵百、一個人打群架、兼逆境翻盤之類的戰局,全都不在話下。
不過, 蘇旭還記得, 謝無涯曾說他第一眼就看出并非人族, 還告誡, 這宗門里有些高手,也能分辨出的靈甚至招式,因此讓低調行事,還不允許參加門會試。
蘇旭本來就對那些沒興趣,知道自己比其他的參與者強了許多。
不過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師弟師妹們都能參與。
“因為他們若不出巨大的破綻,就不可能打進前二十, 也不會被那些能看穿他們份的高手觀看比賽。”
那時謝無涯如此回答。
“你若想隨便打幾場就退出也可以。”
“……”
蘇旭早就被警告過, 但被除了師尊之外的人一眼看破份, 如今頭回遇到。
此刻, 被鉗制的右腕在冰冷的欄桿上,袖口落至手肘, 雪臂上融金妖紋詭譎艷麗。
隨著心激,本已黯淡的澤竟越發明亮,如同火焰燃燒。
這姿勢其實不算什麼,不過被抓住一只手罷了。
能想出無數種反擊之法,但蘇旭就是覺得那些都沒用,可能只會害得自己更加狼狽。
“現在,你我都知道彼此的了。”
蘇旭有些糾結地說道:“兩種選擇。”
“一,我殺了你,二,我放了你,是這樣麼?”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住腕骨的手不曾過度施力,只是恰到好地讓無法擺。
蘇旭白了他一眼,“一,我們同歸于盡,二,握手言和,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你在這里看守命緣池,我出宗門做任務,我們都不向任何人提起彼此。”
打不過對方是一回事,但若是準備玉石俱焚,那就不同了。
百里葳不置可否:“那并非,你師尊定然知道。”
蘇旭簡直無語,“照你這麼說,我的份也不是,因為我師尊也早就知道。”
“我可從未說那是什麼,本來就是你先提的。”
他頗為無奈地一嘆,不不慢地放開了錮,任由旁邊的小姑娘收回手。
男人狀似無意地問道:“靜心殿里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你連規矩都忘了?”
蘇旭被人看穿了份,也懶得再瞞,“師尊將靈犀傳給我師弟了。”
靈犀換主一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萬仙宗,甚至中原九州,所以說出來也無妨。
至于后面那句,這話有些含糊。
然而百里葳知道的妖族份,頓時了然。
只是,他似乎又有些不解:“何必呢,你又不是劍修。”
“我那師弟也并非劍修!我氣的是師尊騙我還不信我,說什麼本難改――”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這位‘師妹’。”
百里葳耐心地道:“他雖然被師父寵壞了,但總歸還算個好人,你是妖族又如何,他收你為徒就不會害你,你既不是劍修,就無需取信討好他。”
蘇旭仔細一想就明白了。
對方言下之意,既然自己不是劍修,學不得那些高深的劍訣,又已修煉到這份上,其實早不需要師尊的指點,那麼謝無涯如何想又有什麼關系?
“但他不該騙我!”
嘆道,“當年我本想一死了之,是他將我帶宗門,我修行時沒有師姐師兄指導,都是師尊手把手教我……雖然說那也是他承諾過的。”
百里葳似乎有些意外:“他素來憊懶,竟向你許諾親自指點你修行?”
蘇旭點了點頭。
那時失去了父親,自己也不過十三歲,已經變了孤兒。
想到遠在大荒的母親,又覺得那些深義重、海誓山盟大概都是假的,要麼是幻想,要麼就是謊言,否則,倘若真的在意,十余年來為何從不相見?
彼時月凄涼,黑在半空盤旋,墓地中回著凄厲的啼,四風森森。
看著一座座灰白石碑,只覺得了無生趣。
“修仙?”
已經哭了許久,淚水干涸,雙眼酸痛。
“長生不老有什麼用?這位仙長可有妻室兒?雙親尚且安好?可曾失去過至親好友?那覺怎樣?是不是自己有萬般能耐卻奈何不得命運?如今這世道,活著就是遭罪。”
“……”
謝無涯立在墓園之外。
他姿清瘦高挑,披著一冷如清霜的月華,投落了長長的黑影。
“千里孤墳,無話凄涼。”
男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嘆道:“亡妻已故去多年,同爹娘一樣……竟是音容笑貌都有些模糊了。”
先前在聽著,本來還指對方說出什麼大道理,聞言嗤笑一聲,“要不仙長與我一同走吧,黃泉路上還有個照應。”
……
蘇旭回憶著這段過往,心中百集。
百里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臉上也出幾分緬懷,“這景竟是與我當年有些相似。”
蘇旭大意外。
不過,對方似乎并沒有想講述過往的意思,也沒有纏問。
蘇旭繼續道:“后來,他就收起了先前那副臉,說了些混賬話,什麼如何忍心帶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接著把我打暈了。”
當然,謝無涯那時就看出是個妖怪,甚至看形單影只孤一人,就將份猜出了大半,詢問的母親是否遠在大荒,還說若是就這麼死了,竟是連生母也未曾得見了。
蘇旭沒有將這段講出來。
和眼前這人已經是淺言深,用不著說更多了。
不過說的話也句句是真,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置于轅靈山桃源峰,得知了謝無涯的份。
那位滄浪仙尊告訴,是萬里挑一中的萬里挑一,火系天靈。
有這般天賦,縱然是個廢也必然能筑基,修士一旦筑基則壽延五百,可打造本命法劍飛行,也可使用諸般法上天地變化萬千。
彼時蘇旭卻無甚興趣,著窗外細雨蒙蒙的千頃桃林,只覺得心中一片空白。
“仙尊莫要將我當諸事不懂的山野村姑糊弄,你們這些名門大派當中多有齟齬,并非世外仙境,我也沒有什麼厲害的出,背后無權無勢無人,空有天賦,拜在這地方,見了誰都要行禮,又要遭上上下下的勢利眼,若是不討好那些有背景的同門,說不定過得就無比艱難……哼,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干凈。”
謝無涯奇道:“你竟然連這也知道?”
“我爹以前就是出修真世家,只他是五靈筑基無罷了。”
“……”
“再后來,”蘇旭回憶道:“師尊告訴我,我拜在他門下并不會有任何委屈之,宗門里除了他之外唯有一位算是我的正經長輩,其他人要麼是師兄師姐,要麼是師侄師侄孫,至于出如何,待到有了實力,就沒人再去議論那些,所以最初那兩年他和我同吃同住,直至我筑基,將能學的法學了個遍。”
當然,所謂的同住,也只是住在碧海閣里,并非都在一間屋子。
“我們每每爭執,我就會說是他當年死皮賴臉求著我當他徒弟,所以他對我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是不是有些混蛋?”
“可不就是他求著你?”
旁邊聽故事的男人一臉莫名,“他既然開口,就要言出必行,對你好本就是應該的,否則就不要許諾。”
“哈,你聽上去和我一樣狼心狗肺,換別人非要指責我大逆不道。”
蘇旭難得在這事上獲得贊同,心愉快了些。
“所以仔細想想,我好像也不欠他什麼。”
“傳道業本是師父的職責,弟子則要勤于修煉將所學發揚大――”
他微微一頓,“無論了師父還是徒弟,我仙門道法都將失去傳承,是以二者并無高低貴賤,也從沒有誰欠了誰的說法,所以咱們兩個興許不是什麼好人,在這事上卻不能算是狼心狗肺。”
蘇旭愣了一下。
倒是沒有從這角度考慮過,雖然聽著和尊師重道一類的言論相悖,但仔細品味一下,又覺得沒什麼不對。
百里葳又淡淡地道:“那劍于你而言也只是玩,你們妖族強橫,我所見過的大妖和妖王們,沒有哪個依仗神兵利,再過些年,待你修為大,縱然仙劍落在你手中,也只是你的桎梏罷了。”
蘇旭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其實韓曜假若真是魔族,那仙劍也不過這幾年有用罷了,然而師尊明明也清楚這些,卻還是要將靈犀給他!
想到剛剛發生的事,又氣憤不已。
“此事我只告訴你一人,我師弟師妹們都不知道,因我實在忍不得了。”
蘇旭深吸一口氣,雙眼冒火地道:“師尊曾向我許諾,待我晉靈虛境,若無意外,我就是下任首座,將靈犀傳給我……還曾說我已收斂了本,剛才又說我本難改,擺出一副失的臉,不知裝給誰看的。”
“嗯?他認為你的本是什麼?”
“暴躁易怒,嗜好殺?”
蘇旭不太確定地道。
旁邊的男人聞言微怔,接著就笑出聲來,“當真?”
蘇旭下意識想說當真你個頭,若真是這樣,早就在靜心殿和韓二狗打個你死我活。
“只是傳聞中好多厲害的大妖都是這樣。”
蘇旭想了想,“反正呢,他還是希我繼續裝模作樣,當個溫和端莊的首座弟子,那是我,也不是我――或許是我的一部分吧,其實我脾氣并怎麼不好,那些謙和忍讓多半都是裝出來的,但他若不曾毀諾,興許我可以一直裝下去。”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我不干了。
這樣一來師尊可能也會對失,但那又如何呢?他失與否,與有什麼關系?
這些年不知道被多人在背后議論嘲諷,這和當日門時所擔憂的境況又有什麼區別?
百里葳平平靜靜看了一眼,并不贊許也不反對,似乎也并不在意事會如何發展。
蘇旭沉默片刻,“師兄還要在這里思過多年?待你出去,你我正經過幾招可好?我本就不是你對手,這里還束手束腳的。”
“我隨時都能出去。”
對方滿不在乎地道,角微微一翹,“反正師尊不會知道,知道也并不在意,我做過太多違背門規的事了。”
這蕭疏軒舉、又仿佛久經歲月沉淀的男人,笑起來卻有幾分天真的孩子氣。
蘇旭眼睛一亮,“師兄果然也是同道中人。”
轉念一想,“不過宗主那般神人定然是知道啦,不會在意倒是真的。”
“宗主那般神人?”
百里葳重復了一遍,似乎覺得有些好笑,“算了,你既然要離山,就等你下次回來吧,指點你幾招也無妨。”
蘇旭心想雖說兩人是平輩,然而對方修為顯然勝過自己,對敵經驗亦是富,說是指點并無問題。
“你是否也是劍修呢?”
“我師尊和諸位同門都是劍修,所以我也學了些劍訣,但我如今已經舍去了劍,一定要說的話,什麼都略通一些吧。”
對方不置可否地道。
蘇旭眼睛一亮。
眼前是一個毫無疑問的高手,而且恐怕靈虛境都不止,昔日對陣秦家家主的時候,可沒有方才那樣被制得狠厲。
甚至,斬龍峰也有幾位化神境長老――說不定眼前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有的是宗主的徒弟,有的是宗主同門的弟子,平日里深居簡出,大都在忙著修煉準備晉渡劫境。
的師尊是渡劫境大佬,所以蘇旭倒也沒為這猜測過于興。
讓激的是,在這遍地都是劍修、或是高手們都是劍修的宗門里,難得到一個不完全是劍修的人,何其不易!
立刻點頭:“好,師兄答應指點我,可千萬別忘了!”
百里葳從善如流地點頭,“待你回到宗門,我去桃源峰找你。”
蘇旭訝然道:“你真要違背宗主的意愿?你若出去不會罰?”
“總不能真教你等我幾十載。”
百里葳從容不迫地搖頭道:“不必擔心,師尊早就不會罰我了,興許也對我失頂了吧。”
蘇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畢竟他們剛剛探討過這話題,“宗主他、我師尊說宗主其實是好說話的,他從未見過宗主發怒的樣子。”
甚至殺人的時候都一臉云淡風輕,仿佛世間沒什麼事會被他放在心上。
蘇旭默默吞下了這句話,“反正無論如何,肯定不會食言而,不會今天對慕容遙承諾將仙劍給他,過幾年又送給哪個鼠雀之輩。”
又忍不住憤慨起來。
“放心,就算不與你相約,我也不會一直守在這里,所以你回來后等我就好。”
百里葳聞言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道:“再說,我師尊確實言出必行,我自然也是一樣的,有你這句話,我更不會騙你。”
蘇旭聽著有點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有問題。
但確實很想和對方干架,哪怕被打斷全骨頭也無所謂――反正這種經歷早就有過。
話都說到這份上,就不再矯了。
“一言為定,待我回來,必定向師兄討教!”
蘇旭剛準備訣走人,手又被隔著袖扣住了。
對方不輕不重地著略顯纖細的手指,破壞了堪堪要形的法訣,“怎麼又忘了規矩,這樣直接施,莫不是想將腦袋留在這里。”
質水袖輕單薄,掩不住上蒸騰的滾燙熱意。
蘇旭:“……”
今天的自己一定是被氣昏頭了。
男人笑盈盈地低頭看過來,黑眸中映著流離彩燈,他的眼神本來看似和卻疏遠冷淡,此刻竟莫名有幾分錯覺般的溫。
“想去哪里呢?”
“我要回桃源峰,勞煩師兄送我一程。”
蘇旭側頭看著他,忽地莞爾一笑。
本就生得貌明艷,這一展如同千萬蕃盛花朵破土而出,湖上結魂燈的芒仿佛都隨之黯淡。
“我還未曾被誰如此玩弄過,無論他有何居心,是單純耍我還是有什麼‘為你好’的理由,如今我不爽了,就要還回去。”
百里葳也流出幾分好奇,“那是什麼呢?”
紅狡黠一笑,倏然踮起腳湊近過來,溫熱的吐息在耳畔暈染。
“……”
蘇旭后退一步,才意識到自己完全可以傳音。
再說,這里本沒有其他人,何必要耳語!
好在對方并沒有表出任何異常,甚至還微笑起來,似乎頗為贊許的樣子。
“其實我也并非沒考慮過離開宗門,只是暫時沒有頭緒,若他火了,我就不回來了,再想辦法和師兄你換個地方相約。”
蘇旭下心里泛起的異樣緒,得意地道:“不過他九只會吃這啞虧,這樣一來,定教他知道,烏的本未必嗜殘忍,睚眥必報卻一定是有的。”
……
另一邊,韓曜離開了靜心殿。
他剛一踏出殿門,發現幾位同門前輩都在外面等著。
眾人的目從他上一掃而過,又看向大殿里,轉了一圈后,才回到他臉上。
“大師姐呢?”
白曉有些不客氣地問道。
韓曜實話實說:“傳送走了。”
至于去到哪里就不清楚了。
他本來也不知道蘇旭是直接傳到山下還是什麼地方,更別說這法九九還失敗了。
另外幾人頓時愕然,他們本來有些不信,可是靜心殿里已經空空,也沒人能再到蘇旭的靈。
“放心,沒有在靜心殿里留下半截。”
韓曜不太確定地道,“師尊說所謂懲罰大概只是移錯了地方,無論如何,以的本事,都無大礙。”
他能到這些人對他都并無善意,緣故多半與蘇旭有關。
當然,上回他將其中三個人都打傷了――雖然他自己也并非毫發無損,但總歸是他要摻和進去的。
“五師姐。”
他看向當時傷得最重的穆晴,“可否借一步說話?”
穆晴溫婉地頷首,“九師弟可要與我同行?”
見對方似乎沒懂,又解釋了一句,“師弟的劍之可修了?”
韓曜這才懂了,他隨意地點點頭,“那是自然,不勞煩師姐帶我飛了。”
旁邊幾人面面相覷,心想所謂劍之,并非你有了本命法就能自行學會的。
穆晴卻不多言,“九師弟先請。”
年手指一,藍劍芒橫空浮現,轉瞬間帶著他沖天而起。
“……”
另外幾人的臉都不怎麼好看。
“他當真契合了靈犀。”
“而且劍之,也算是大了。”
穆晴向師兄弟們投去一個眼神,手背上劍紋倏然閃耀。
一道纖巧的銀在空中乍現。
那是一柄纖長凜冽的細劍,握柄雕紋細膩,劍淌著瑯瑯清,宛若冬日皎月的流華。
接著,劍暴漲數倍,直至足以容人站立。
的影騰空而起。
韓曜就在空中等著,見追上來,兩人才一同飛向桃源峰。
幻彩流掠過蒼翠竹海,側風聲如浪。
“九師弟學得很快。”
穆晴神溫和地說道,“我頭回見到有人筑基不足十日就能劍。”
事實上,就連他們這些天靈,也是筑基后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掌握劍,不會飛得歪歪斜斜,或是干脆一頭栽下來。
因此傷的修士也不在數。
旁邊的年卻穩穩地佇立在劍上,靈犀對他沒有一抗拒之意,仿佛已契合多年。
――當真是所謂的有緣人嗎?
不聲地想著。
韓曜琢磨著的話,不由有些好奇地問:“蘇旭呢?”
“大師姐不是劍修,我從未見劍。”
韓曜不看了一眼的法,“唯有用劍的人才是劍修麼?”
穆晴溫和地解釋說,絕大部分劍修的法都是劍,也有極一部分人法各種各樣,但他們的修煉和戰斗方式都和劍修等同,甚至可以使用劍訣――只是以其他兵刃來施展。
所以即便用了其他的法,也可以稱為劍修。
韓曜皺眉思索道:“真是奇怪,既然這只是一種修煉方式,用其他的法也算在,卻為什麼非要稱為劍修呢?因為用劍的最多?”
“那是其一,”穆晴耐心地道:“劍被稱為百兵之君,兩邊開刃,中正筆直,除卻刺等作,其余均是一刃向人,一刃向己,正所謂君子卑以自牧,浩然之氣至大至剛,劍之在,更符合我道門所求境界。”
韓曜聽著聽著就忽然想起在靜心殿中的對話。
謝無涯提及多年前蘇旭曾說不喜歡劍,只因為這兵鋒芒畢寧折不彎――
他若有所思地回想著當時的場景。
兩人重新回到了桃源峰,落地不久后,竟然又下起了小雨。
細雨連綿不絕,四泛著冷意,道路兩側的桃林逐漸淹沒在蒙蒙霧氣里,像是被水暈開的白塊。
“可惜,”年有些諷刺地道:“所謂浩然之氣,配義與道,要我說,大部分劍修都沒有德行與劍相配。”
穆晴略有些詫異,旋即垂下視線,長睫覆住眸中涌的緒,只笑而不語。
韓曜轉頭看。
這看似雙十年華的子眉黛青顰,臉容秀麗如畫,氣質溫婉。
在山間石階上行走時不不慢,裾不曾揚起,腰間垂下的環佩不曾發出一響。
韓曜想起自己舊年曾遙遙見過的鄉紳家的小姐夫人。
那些致、杏眼桃腮的子,們行不回頭,語不掀,笑不齒,姿態看似高貴卻顯得十分拘束。
村里鎮中年頻頻回顧,見們風姿儀態,又自慚形穢不敢靠近。
穆晴的言談舉止看似隨意,然而說話聲調、走路姿態,步伐距離,都標準得如同尺塑,卻又顯得無比優雅自然,勝過那些人百倍。
只是此時此刻,韓曜卻有些失。
如果是蘇旭在這里,必定會沒好氣地贊同自己的話,或者冷哼一聲說你這家伙居然還讀了孟子,不是不識字麼。
或者,也可能冷笑說,師弟莫不是在寒磣我。
――假如和穆晴一樣同是劍修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些想,或者說希站在這里的不是穆晴。
“我能想出許多討厭我的理由,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種,亦或者全都有呢。”
穆晴搖頭,“大師姐并不討厭你。”
韓曜:“現在你倒是像的師妹了。”
穆晴依然溫溫的,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被嘲諷了,“并非誑語,只是我與九師弟對‘討厭’的定義不同罷了。”
韓曜不想和爭執,反正對方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其實我還有一事想詢問五師姐,那日我與你對掌時,你靈力先是枯竭,接著又大增,廢我整條右臂――那是如何做到的?”
穆晴自然不會說因為我是妖怪,我們平日里都藏著掖著,靈力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不和你較真只是因為我們裝孫子習慣了。
微微一笑,“九師弟本是風水|雷三靈,卻能仿照大師姐的炙炎手,放出火系靈力,我可曾問過原因?”
韓曜啞然片刻,“這其中有些緣故,我本想告訴大師姐的。”
穆晴并不意外也不細究,只是疑道:“那你可曾告訴?”
“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但我覺得可能不會相信了,因為我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年沉默了一會兒,“而且生氣的時候,我到了殺意……那覺莫名讓我興,不是說我真的因此快樂,而是一種奇怪的本能似的反應,若是當真手,我恐怕也會抑不住。”
穆晴聽得直皺眉,“所以你是否會故意惹生氣呢?”
“我不知道。”
他低聲道,“我真的說不清,有時候在面前,我總是會后悔自己說過的話,還自然而然想要頂撞。”
穆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些猜測,當著對方的面卻不好講出來,“師弟不必多想,大師姐其實十分寬容,許些小事不會往心里去。”
至于小事之外的事,那就不好說了。
韓曜苦笑一聲,也領悟到這一層意思,“聽說你是帶進桃源峰的,他們說你以前是個世家小姐。”
穆晴淡淡道:“我宗門前早已出閣了。”
韓曜:“?”
穆晴:“……”
想起大師姐曾說這家伙不通文墨,剛才見他隨口講了孟子中的語句,還有些奇怪,此刻倒是相信了。
“哦,你嫁人了。”
韓曜遲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你夫君也是修士?”
穆晴微微搖頭,“他時曾被大妖重傷,傷口愈合,詛咒卻消不掉,所以子孱弱,但他是唯一的天靈,因此闔族都供著他,他們家不惜花重金迎我過門,本就是要我誕下子嗣,只是沒兩年他就被二房的人毒死――也興許是我害了他。”
靈天賦優劣確實與父母有些關系,因此修真世家多有聯姻。
“為什麼是你害了他?”
旁邊的年眼神茫然,“不是被人毒死的?”
他倒是沒再問那人為何會被毒殺,聽上去無非是豪門大族爭奪家產。
“二房里的太太,也就是先夫的弟媳產子后,測出是天靈――”
他們早就看大房的病秧子不順眼,得子后,很快查出穆晴的份有異,才知道竟然是個半妖,只覺得如有天助,頓時起了殺人嫁禍之心。
半妖只是一個份,本不該再有其他的含義。
然而,當在夫君靈堂上被揭統,頓時千夫所指,人人都認為妖族腥殘暴,不需要任何證據,只要是個妖怪,就定然是謀殺了親夫,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
何其荒謬。
那時穆晴諷刺地想著,這世道果真令人寒心。
“你知道麼,我母親出商賈巨富之家,自小養在深閨,生純善,年時出行遭遇歹人,外祖父母相繼亡,唯獨剩下一個時,被路過的好心人相救,那人趁機與相識,后來更是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海誓山盟,天真爛漫的就此傾了一顆芳心。”
那位好心人出自三流修真世家,家族有傳承功法,卻已經數代無人筑基,本已沒落。
“母親帶著大筆錢財嫁了過去,那年輕的家主以千金購得靈藥,果然筑基。”
穆晴平靜地說道,“不久后,他就迎娶了表妹為平妻,那人過門時已經臨產。”
韓曜聽得明白,知道那位家主和表妹恐怕早就暗通曲款,娶了五師姐的母親,必然也只是為了錢財。
“母親傷心不已,本想離開,卻恰巧救了我生父,家主負在先,恨毒了他們一家,于是暗中拜堂,又生下了我,那時我父親的傷好了些,我卻被測出天靈。”
家主狂喜不已,又生怕出事,干脆派了許多眼線,又譴人來教兒禮儀技藝。
穆晴那時還是個小姑娘,有另一個名字,老師們嚴肅又苛刻,對要求甚高,因此每日都很忙。
偶爾有閑暇時,從冷冷清清的院子里經過,四草木頹敗凋零,冬日里河水凝冰,枯枝漫天飛舞。
母親坐在亭中抱著那只貍貓。
他花白的皮纏繞著褐魚骨斑紋,后拖著兩條茸茸的大尾,整只貓在人膝頭窩一個蓬松的團,懶洋洋地半閉著眼睛。
穆晴湊過去時,母親正悉心地給他梳,一邊梳一邊小聲說話,說些時的趣事。
有時還會說待他傷全然愈合,再不懼那些修士,就一同離開這里,去大荒也好,別也罷。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手,誰料那只貓竟睜開了眼。
――琥珀綠的虹,黑豎的瞳仁,眼神竟有些錯覺般的溫。
貍貓抬起一只小小的爪子,按上了小孩的掌心。
“五師姐?”
韓曜的聲音將從記憶中喚回。
穆晴怔然驚醒,才發現自己沉默的時間太久了。
抬手拭去臉上的水,一時分不清那是雨還是淚,“家主表妹的孩子們都是雙靈,拜了仙門,了修士。”
他們拜在天機宗門下,雖然只是一個普通長老的徒弟,但那是堪比萬仙宗的名門大派,宗主碧游仙尊早些年也晉了大乘境,雖然比不得凌霄仙尊的盛名,卻也是一腳邁飛升門檻的大能半仙。
那兩人晉練氣三重時歸家探親,趾高氣揚地炫耀自己在宗門中的經歷。
穆晴有意躲避他們,卻被找上門來。
家主和表妹生了一兒一,小兒本也算個清秀佳人,在穆晴邊頓時被襯得黯淡無,當下心生妒意,隨便尋了個由頭,拔劍就要劃爛的臉,還推倒了上來勸架的大夫人。
大夫人子虛弱,一頭撞在門檻上昏死過去。
然后,門外閃進一道影。
那人二話不說,直接出手,干脆利落地扭斷了小兒的脖子。
府外恰巧經過了一行天機宗修士,當中有個金丹長老應到妖氣,帶著弟子們飛府中。
殺死小兒之人竟個妖怪!
雙方大打出手,那妖怪上本有舊傷,不敵那金丹長老。
褐發青年倒在泊里,琥珀綠的眼眸里涌出淚水,“阿,婧兒……是我失言了。”
然后他變了那只悉的貍貓,小小的一團,渾被染紅,兩條漂亮的大尾無力地垂落。
下人們不斷驚呼,個個臉詭異。
有個憨子快道:“那不是大夫人養的貍貓麼,怎麼竟然是個妖怪!”
“啊,竟然有兩條尾,平日里可不是這樣的!”
“必然是用了什麼障眼法……”
家主姍姍來遲,聽聞那天機宗長老講述了事緣由,臉上神幾經變換,最終親手了貍貓的皮,挖出了他的丹,獻給了那長老。
大多數修士,若是沒有仇,未必會發自心憎恨妖族。
然而妖族上的皮骨,都是珍貴的煉材料,故此若是實力不濟,鮮有妖族敢在修士們暴份,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無比慘烈的下場。
越是統不凡、真有異于尋常野的妖族,越是遭人覬覦。
那時候,穆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甚至不曾察覺懷中的母親已經醒來。
直至人聲嘶力竭地慘一聲,撞在門上氣絕亡。
“我本來想追隨父母而去,誰料家主以我族中好的姐妹命威脅我,說我若死了就讓們陪葬。”
那段日子痛苦又煎熬,家主之子多次想要侮辱,認為害死了他的妹妹,又垂涎的容貌,而且是個天靈,只這一項就可以賣個好價錢,是否失無關要。
不過家主制止了兒子,他害怕急了穆晴當真自殺,他不能冒險失去一個可以賣高價的生育工。
他還指能用這便宜兒換得錢財靈寶,讓自己得以晉金丹境呢。
“好在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沒讓我嫁給他兒子,畢竟他只想要提高自的修為,并不稀罕天靈的孫子。”
穆晴嘲諷地一笑。
數月之后,就被嫁了出去,在外人眼中,端的是風無比,誰知心枯槁,淚皆已干涸。
不過丈夫子孱弱,然而溫和,兩人脾氣相投琴瑟和鳴,還時常一同詩作畫。
穆晴漸漸絕了自戕的念頭,誰知丈夫又被人毒死,雖然勉強逃了出去,卻流落荒山被修士追殺,若非蘇旭路過相救,就會和生父一個下場。
“……”
韓曜沉默了許久。
他在村中鎮上聽過不奇奇怪怪的事,諸多妖鬼奇談,卻比不上這真切發生的事更令人氣憤。
“那些人現在怎樣了?”
穆晴并未完整地講出這個故事。
沒提到半個妖字,只是巧妙地含糊了生父的份,讓韓曜誤以為那是個魔修,或是被正道門派逐出門墻、因此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
看出這年聰明得,并不會追問到底是什麼份。
“他們怎樣都無所謂了,因為我放下了。”
穆晴輕輕地說道。
后來才知道,母親和那家主相遇本就是早早被謀劃好的,二夫人也是發現了端倪,特意約了那天機宗長老,并讓那小兒前來挑釁,為的就是引出母親邊的貓妖,只是二夫人錯估貓妖的實力,賠上了兒的命。
數年后,穆晴將母親與生父合葬,可惜也只有空墳兩座,他們都尸骨無存了。
從亡夫的靈堂里逃離時,通緝令灑向四。
一群誓要除魔衛道的修士將追殺了數月,直至遇到出門祭拜父親的蘇旭,救了,并將帶回了萬仙宗,還教如何藏份。
謝無涯憐惜的遭遇,待溫耐心,卻只字不提旁的事。
蘇旭在聽罷這番過去后,立刻按住的肩膀,鄭重其事且一字一頓地問,五師妹可想報仇。
后來――
記得大火熊熊燃燒,烈焰映紅了漆黑的夜幕,火中傳來絕的哭嚎聲。
往日威風凜凜的家主被廢掉全靈力,無力地跪在了們的腳下,平素趾高氣揚的二夫人不斷磕頭求饒,腦袋磕得盡是鮮。
一紅明艷的慢悠悠地走近,一手拖著二夫人的兒子,一手遞來一柄鋒利的匕首。
“當年幫二師弟報仇,我本事不濟,沒能讓他親手殺死那魔修――”
眸中雀躍著火焰,口中平靜地道:“如今有機會,五師妹還是親自手吧。”
于是穆晴當著家主和二夫人的面,親手挖了他們子的心肝,隨手喂給了在外面找來的野狗。
理了家主和二夫人之后,趕走了府中傭人,任由那場大火焚燒而起,將府邸毀得一干二凈。
再后來,二房毒殺夫君的兇手,甚至當年那個天機宗的長老,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算起來竟然再沒什麼仇可報了。
“是大師姐幫我走出來的。”
穆晴想了想,略去中間腥的過程,看似輕描淡寫地道:“對我恩同再造,來日若有差遣,我萬死不辭。”
――包括殺了你。
向著小師弟溫溫地一笑。
韓曜約約覺得有些不對。
不過,面前的子依然一臉溫和,雙手攏在袖中,笑盈盈地看著他,似乎毫無敵意。
雨已經停了。
忽然間,整個桃源峰一陣地山搖!
山道兩側的桃樹左右搖晃,花瓣簌簌墜落在水中。
腳下的石階似乎都在震,韓曜險些沒站穩。
他抬起頭。
四面八方數道劍騰空而起,許多人都在劍前往峰頂。
穆晴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擔憂,“師弟若是不急著走,那我們也去看看吧。”
韓曜點了點頭。
……
峰頂一片混。
“碧海閣走水了!”
時不時有人驚。
許多桃源峰弟子匆匆忙忙穿過桃花林。
山頂ζ渺的云霧已然散去,人們震驚地佇立在道路盡頭,著前方沉墜火海的巧樓閣。
碧海閣是桃源峰首座的居所,尋常峰弟子本不敢靠近,唯有滄浪仙尊的徒們才有資格出,不知招惹多人眼紅羨慕。
然而,此時此刻,這棟樓竟然燒了起來,而且完完全全籠罩在烈焰之中!
結界似乎也被擊碎了。
“快點救火啊!”
有水靈的弟子們紛紛出水系靈訣。
無數道或或細的水柱頓時噴涌而去,水花漫天飛濺。
那一道道水柱悉數沒了火海,火焰終于被澆滅了許,空中彌漫起一片蒸騰的白汽。
“……”
然而大家靈力有限,連著用了幾個法都有些不支。
“穆師叔!”
有個人眼尖看到了穆晴,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竄了過來,“師叔,幫幫忙啊,這可怎麼辦!”
他這一喊,一堆人都看了過來,紛紛圍了上來,似乎期待大展手。
穆晴面難,“師侄難道忘了,我是風靈,而且并不擅法。”
大家一想也對,只是剛才慌了神,此時紛紛嘆氣,又說長老們都被喊去商議接下來八派試煉的事,首座也似乎去見宗主、匯報魔修一事了。
“屆時首座回來發現樓被燒了,會不會怪罪我們啊!”
有個年紀小的弟子慌張地嚷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忽然起火的!”
“諸位莫慌。”
穆晴忽然轉過頭,向旁邊的年,“小師弟有水靈,不如前去一試,不必害怕,你可是被神劍認主之人,定然有不凡之。”
“是啊是啊。”
周圍的年輕弟子們頓時眼睛一亮,紛紛投去希冀的目,包括那些先前沒認出韓曜的人。
“韓師叔!快點試試吧,眼下這程度總還是能修起來的,再燒下去就壞了!”
“韓師叔,聽說你法學得極好的,否則怎麼能通過外門大比呢。”
“別磨蹭了啊師叔,你可是神劍的主人!”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幾乎是將韓曜趕鴨子上架般,直接推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事實上,若是能用來滅火的水系靈訣,他會的那些,別人也都會,并沒什麼特殊的。
不過這場火離奇又詭異,大家百般嘗試都毫無作用,又怕被懲罰,只能將希寄托在他人上。
韓曜:“……”
他倒是有別的手段,但一來他自己都未必能控制得好,二來萬一出破綻會很麻煩。
他也只能用那些大家都會的法。
韓曜了個法訣,心想反正自己靈力不,大不了多試幾次。
在桃源峰弟子期待的目下,無數細細的水柱相繼浮現,又在空中匯聚,最終凝一條張牙舞爪的水龍,水龍呼嘯著撲向燃燒的火樓。
這法極為功,四都彌漫著潤的氣。
水龍一頭撞在烈焰之中!
下一秒,那氣勢磅礴的水龍崩裂潰散,碎了無數細小無力的水流,然后再次被大火毫不留的吞噬。
覆蓋樓閣的火焰似乎倏然被激怒,赤紅的烈火暴漲而起,甚至出幾分耀眼的白!
有人捂住了耳朵,他們甚至幻聽般到一種恐怖的尖利嘶鳴。
一道道火流猛然噴發而出,在弟子們的尖中,它們徑直向了最前方的韓曜!
年瞳孔,手邊芒雀躍。
靈犀落掌中,帶起一片水藍的輝,擋在了他的前。
焰如同火蛇,一道道纏繞在劍刃上嘶鳴吐信,滾燙的熱度翻騰而下。
整把劍都被燒灼得通紅,握柄熱如烙鐵。
他的手很快被燒得潰爛,一黑氣已在傷口游弋,若是再強行握劍,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韓曜被迫丟掉了靈犀。
他藏住了傷又開始愈合的手掌,才發現自己上的外袍都被燒得破破爛爛,整個人衫襤褸,狼狽不堪。
――這是怎樣恐怖的烈火啊!
“你做了什麼啊,韓師叔!”
有人驚起來,“這火越燒越旺了!”
有個姑娘看到他的樣子,不住扭過頭去,滿眼不忍直視:“剛才是怎麼回事,靈犀怎麼會抵擋不住呢!”
“怎麼可能!靈犀是神劍,昔日連離火王的神焰都能抗衡,如今――”
又有人哼了一聲,諷刺地扯扯角,“全看在誰手中了。”
“什麼天才,果真是浪得虛名的,這法效果還不如我們的呢!”
“呸,靈犀就應該給蘇師叔好吧,若是在這里,定然有辦法的!”
“是啊是啊,蘇師叔那麼好,好幾次指點過我的課業呢,要是沒有,上次校考我就涼了。”
“所以說,首座究竟是怎麼想的。”
“靈犀不是該給下任首座的嗎!蘇師叔又有天賦又為人寬和,對大家都好,憑什麼啊。”
“你別說,首座本人也怎麼不管我們,蘇師叔對我們友善耐心,他反而未必看得上呢。”
“呃,首座不會是遭了天譴報應,或是歷代祖師們看不下去了吧。”
“噓噓噓,別說出來啊!”
此時,碧海閣又一陣晃。
一檐柱上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紋,然后吱吱嘎嘎地迸斷開來。
屋頂沉重的角梁也相繼砸落,二層的地面被撞擊得碎裂,又失去支撐而向下塌陷,無數華麗的皿稀里嘩啦落下,相繼墜烈焰中,頃刻間燒得碎骨。
在那些紛雜的議論聲中,韓曜神復雜地抬起頭。
滾燙的熱浪席卷而來,大火再次膨脹燃,兩邊的烈焰怒吼著翻卷而起,宛如神鳥昂首嘶鳴,展翅飛。
遠的弟子都忍不住向后退去。
――面對這樣強橫兇殘的烈火,世間萬仿佛都變得渺小無力。
傲慢的烈火之中傳來嘶嘶不絕的燃燒聲,仿佛在嘲笑著此刻仰它的愚蠢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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