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蘇旭對這結局并不意外。

不說別的, 只對比與魔修的戰況，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贏，只是沒想到贏得這麼容易。

至于為什麼不用擊敗魔修當時那招, 只是要打敗慕容遙，并不是要殺人。

“師叔竟是修。”

慕容遙調息片刻后歇了過來。

門會試的獎勵極為厚, 故此若是進了十強，那麼接下來的三屆都不得再報名了。

所以，慕容遙雖然是上屆的魁首，但他未必是門六峰最強的弟子——當然究竟如何也不好說, 有些比他強的興許已經擔任了長老職位，年齡未必很大，但那樣的就不再算是弟子了。

他是上屆會試第一，又參與過八派試煉，與各種修士過手，修也不是第一次見，故此一招就看出對方的路數。

他的師父是斬龍峰授業長老, 自己又是首徒，上自然也有許多療傷靈藥。

再者, 作為金丹境修士，縱然傷筋骨，只要金丹不曾有損，也只是一時半刻的工夫就能休息過來。

慕容遙經歷過許多次門比試, 也參與過八派試煉，和妖族乃至魔修也有手。

當然他認為蘇旭是人族, 所以就只對比與其他修士的戰斗。

無論輸贏，他與其他金丹境修士的比試，從未結束得如此之快。

他回想方才的打斗, 兔起鶻落之間，上的靈力就被沖擊潰散，那一刻，若是生死相搏，對方完全可以直接毀他金丹。

“我雖鮮與修手，但他們都不曾像師叔這樣——”

他沉默了一些，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快。”

青年袍微，發間還沾染著草屑，神有一點迷茫，化了一貫的冷肅端方。

蘇旭其實并不算是修。

只是很悉修的戰斗方式、也能很輕松地像修一樣運行靈力，并將靈力外放實。

這樣看來，說是修也沒錯。

只是，并未使用修的方式進行修煉——即從未刻意錘煉過魄，鍛骨練等等過程，通通都沒有。

只是幸運又不幸地，有一個十分厲害的母親。

那人的妖流淌在，一年一年將這軀打磨得臻至完，讓不需要付出多努力，就能得到他人十倍百倍乃至千萬倍的收獲。

蘇旭心安理得地接這些，但也因為這樣，不會看不起任何輸給自己的人，也不會公開稱自己為修，或是去接其他修欽佩的目——其實他們比更努力。

只是，與對方手前，就覺得讓慕容遙誤會自己是修也不錯。

一來他絕不會大到宣揚，二來這能避免他多想。

既然同意了比試，就不想裝模作樣地落敗。

“上回你還在糾結我為何不參加會試，這就是原因啦，慕容師侄。”

蘇旭看著有些好笑，手給他拂掉幾草葉，“你是上屆會試第一，不也輸給了我麼？”

這話涵頗為狂妄，但慕容遙剛被打輸，聽在耳中只覺得天經地義。

其實倘若他能與飛翼契合，也不會敗得如此迅速，或是假如他能有把本命法，哪怕只是尋常材料鍛造的，也會比現在要好很多。

“不過，”蘇旭看他沉默，又補了一句，“若是你的劍訣施展開來，我大概不能像剛才那樣將你打敗的，只是那樣興許這片竹林都要毀掉——”

環顧四周，看了看竹林外的一片院落，“人家的房子估計也要打爛了。”

“蘇師叔不必安我。”

慕容遙微微皺眉，覺對方仿佛是將自己當小孩子哄了，論起來他還要年長幾歲。

“我先前就覺得你并非只會使法的道修。”

蘇旭看出他確實沒有特別震驚或者沮喪，似乎真的想過興許會被打敗，“為什麼？”

“你是滄浪仙尊的首徒，謝首座當年何其厲害，以渡劫境力敵妖王，還是離火王那般——”

慕容遙又詞窮了一下，才道：“戰無敗績的妖神。”

蘇旭心中升起的那幾分愉悅頓時破滅了。

“所以他不可能有個廢徒弟？”

接上了對方的話。

怪不得對方一直憋著勁想和自己過招，今日終于尋了這麼個機會。

慕容遙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就算師叔是道修，也并非廢，只是——”

“只是在別人眼中等同于廢罷了。”

蘇旭攤開手，“沒事，世人大都如此作想，而世人當中蠢貨居多。”

慕容遙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我可否與師叔同行？”

蘇旭毫不猶豫地搖頭：“不可。”

除了師弟師妹們，不想與任何人一起走，否則麻煩重重。

“那師叔此去荊州，記得前往凌云城紅葉鎮查看一番，那里有個韓家村，再向西有一座破廟。”

慕容遙也不糾纏，直接說了先前的線索，“廟里雕像下方的道通向一地，那魔修將他抓到的村民都帶地中……”

他的神有些難看。

“將他們做了獻祭，似是要召喚魔，只是失敗了。”

慕容遙閉了閉眼，想要忘記那腥狼藉的場面，“那些人都死了，不過……頭顱還算完好，因此附近的村民依然能辨認出他們的親眷。”

蘇旭迅速理了一下自己已知的線索，先前慕容遙的師弟師妹們曾說韓曜的家人都被殺了，還提起他的早就母親瘋了，平素只靠舅舅家過活。

“那其中應當有韓曜的親人？”

慕容遙微微頷首，“他的舅父一家四口皆已亡，只是他的母親卻不知去向。”

不是也遭難了麼？

蘇旭不由有些疑：“什麼意思？”

“師叔可見過魔修用活人獻祭的場面？那景象十分不堪，卻很是整齊。”

蘇旭確實沒見過，卻聽三師妹和其他的同門講過一些，因此大致能想象到，那場面定然十分腥殘忍。

不過聽他的意思，那些作為祭品的人，恐怕是按照某種順序被獻祭。

因此每個人的死狀大概都差不多，如果其他人都能辨別份，就不該有一個人死得尸骨無存。

“村民們將親人下葬，人人滿面哀慟悲愴，有許多人哭昏了過去，唯有韓曜……看上去只是有些迷茫。”

慕容遙輕輕蹙眉，“故此我多瞧了他一眼，他帶走了四個人，卻告訴村長他的母親業已亡故。”

只是當時推車上的尸都被蓋著，染紅了灰白的麻布，看著就慘不忍睹。

村長自然也不會掀開檢查，他又沒有修士的眼力，也看不出推車上究竟是四個人還是五個人，或者本不愿去看。

沉一聲，“韓曜宗門的時候，是不是也向那些接引弟子說自己的家人悉數遇難？”

慕容遙微微點頭。

蘇旭：“此事還有別人知道麼？”

“我并未告訴旁人。”

慕容遙沒向別人說起過，但其他人知不知道就不好說了。

不過，張長老了重傷，師弟師妹們都還年輕，見到那種場景恨不得捂住眼睛，又都經歷了惡戰，算得上是死里逃生，可能也沒有誰會再去仔細觀察了。

“確實有些蹊蹺。”

蘇旭想了想，其實應該去紅葉鎮親自掃聽一下，說不定還能問出些什麼。

“……”

蘇旭下心中緒，與慕容遙告別。

臨走前，他似乎想問幾句，可能是關于桃源峰那一場大火，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萬仙宗有幾重護山結界，宗門里面的弟子可以在山中劍，卻不能直接飛出最外層的結界，還要正經從四面山門離去，并做個登記。

作為桃源峰首座的弟子，又是金丹境修士，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離開宗門。

所謂登記也只是走個形式。

執事堂邊界就是轅靈山東側出口，附近有不巡邏的外門弟子。

他們見多了門的大佬們進出，平素都很淡定，此時卻還是不住目驚艷，甚至有個人手中的劍都掉了。

除卻在山門前站崗的弟子外，遠近還有十數人，修士們眼力都很好，此時紛紛了過來，男的悉數看直了眼，姑娘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次。

蘇旭平易近人地和他們打招呼。

“是桃源峰的前輩？”

有個弟子的目掠過擺上盛開的灼灼桃花，見生得明艷人，卻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聽說滄浪仙尊的居所被燒了，是真的假的？”

蘇旭低聲音，有些憂慮地道：“真的，只是不知道緣故，聽說是什麼法燃了。”

“這位師姐。”

門口有個領頭的弟子目在手背上一掃。

上沒佩戴法，手背上也沒有劍紋，又無法到這人的修為。

他們長年累月守在山門附近，消息也靈通得很，對門六峰的厲害人都有些了解。

那人猜測著道：“師叔？”

蘇旭也不意外他認出了自己，點頭認了，聲問道：“這位師侄想必已經聽說了？”

那人點頭，將手邊厚重的簿冊往前一推。“師叔負重任，晚輩不敢耽擱，只消在此簽名就好了。”

那冊子厚有兩寸，說有上千頁紙，攤開的那頁被填了一半。

上面的字跡各有風格，有的龍飛舞狂草奔放，有的娟秀整齊一不茍，還有的本看不出寫了什麼，只是一團烏漆嘛黑的涂。

蘇旭掃了一眼，都是先前離山的弟子登記的去向理由。

大家填得非常隨意，喝酒聽曲下館子應有盡有。

其中有個“殺人”被劃掉，改了“除惡”。

還有一個“打架”被劃掉，改了“與人切磋”。

另有一個“找小倌”被打了個叉，改了“嫖”，然后又被打了更大的叉，最終變“與人手談”。

那字跡還一筆一劃頗為清秀。

蘇旭：“……”

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一個守規矩的人。

雖然剛剛燒掉了師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