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姒(雙重生)》第8章 秦風

對謝重姒來說,拿秦風開刀,好頗多。

秦風擅鉆研,有錢,別看他職位不高,府里金銀珠寶比一些一品大臣都多,能大補財庫一番。其次……目前就看蓮嬪不順眼,就想著他秦家人打,打得越狠越好。最好能攀咬出一串人。

不過謝治不知道。

他懵然地問道:“重重,他家惹你了嗎?”

然后又自問自答:“哦聽說秦風兒子跋扈好,難不沖撞你了?哥替你收拾他去。”

但直接以朝臣開刀……這陣勢太大了,謝治沒消化過來,也沒當真。

謝重姒眨眼:“不是啊,我沒見過他兒子。是秦風啦,秦風。這家伙中飽私囊好幾年,只要差大理寺卿去查,肯定有所獲的。”

謝治既想問你怎麼知道,又想問你管這些干什麼,有空胡思想還不如去做幾件漂亮裳。

問題太多,他皺眉半晌,想到什麼,慢吞吞地道:“大清早的,你用早膳沒?新來個揚州廚娘,素菜煲湯都不錯,藥膳和粥類也一絕,搞點給你嘗嘗?”

謝重姒:“……”

謝重姒:“。”

額:“我的兄長啊……”

謝重姒放棄了,趴在桌上,下撐著紅漆桌案,一張一合,開始賣慘:“半旬前,有人借母后在宮中害人了。”

謝治:“?”

謝重姒半真半假胡編造:“就有個李人,穿了一件紫衫,圖樣和母后遇刺時的一模一樣。父皇也來宴會上看到了,大怒,想要治罪,被我阻止了。你想哪會有人那麼蠢明知圖案,還照著搬惹父皇生氣啊?”

鼻,像是忍住悲傷:“就……我就想嘛,要是母后在就好了,就沒人敢這麼利用了……不就欺負過世了麼……我好難啊……”

“……”謝治愣神,下意識急道,“誒重重你莫哭啊。是誰的手腳?秦家?”

“我猜是秦氏那個兒蓮嬪……”上次謝重姒是卯足了勁,才費勁拉落下淚來,這次看謝治這麼死腦筋,謝重姒實在假哭不出,干脆用袖子掩了面干嚎,反正哥也看不出來,“家江南的,還是搞紡織綢的——我就知道請我沒安好心!”

謝治是真急了,他見不得這個妹妹落淚。

其實謝重姒小時候相當皮的一個孩子,被寵得無法無天,揪傅胡須、胡涂謝策道奏折,或者拿石頭砸不喜歡的妃子之類的事沒做。

與之相對應,很落淚。

被人欺負了,或是爬樹魚跌傷了,都一聲不吭爬起來。

真哭了,絕對是委屈至極。比如父皇當年把送去鬼谷。

鬼谷規矩古怪,不準外人,破格收了謝重姒醫治都是看其母塵心出鬼谷,謝重姒好歹算半個鬼谷之人。

謝治替不開的父皇送小妹過去。小妹當時中寒毒,就只一人、渾冰冷地被抱谷中……哭得那一個慘。

“行,這事我斟酌去辦,但你先把況和我說清。畢竟從三品員,目前也不是戰時,馬匹管理不是朝政重點。我總得找個由頭提出來。”謝治又心疼又無奈地拍拍謝重姒后背。

謝重姒抬頭,喜道:“真的?謝謝哥!你最好了!”

那張明艷的小臉上干干凈凈,哪里見半點淚痕。

謝治:“。”

他在謝重姒后背輕拍的手頓住,不假思索給了謝重姒一個栗,虎著臉:“唬我呢?”

虧他還心疼半天。

在旁伺候的婢們都不由掩笑。

太子殿下這幾年愈發沉穩莊重,也只有在小殿下這里,才會有點朝氣了。

“不敢不敢。”謝重姒討好賣乖,“我這不是從朝政大局出發,同時報私仇嘛。”

謝治瞪:你還有理了你!

不過謝治還是道:“答應了你,為兄自然會辦。但是這事也急不了,直接讓大理寺去查人家朝于理不合。說回來,大齊僚卻是貪腐嚴重,當其位者不謀其政,總想搜刮民脂民膏。父皇也下了嚴令,但不怎麼管用。你是怎麼想到秦風頭上的。”

謝重姒生了張小巧致的櫻桃,可惜這輩子不怎麼說人話,沒發生過的事張口就來:“也是機緣巧合被我發現啦,就之前不是去草場嗎,我見到域外的馬暫放此,可是……”

繼續有條有理地說著,盡管那日本沒拐去牧馬場那邊,也未看見馬匹如何。

反正一個由頭而已。

更何況,上一世,那些駿馬是真的被養死不,瘦弱無比,被拉上戰場,簡直是誤了戰事。

與此同時,謝重姒目有些飄忽。

的確,大齊貪腐日重,是國富民強但法令未完全健全時的所在。但宣玨登基后,他卻理得堪稱完

他是怎麼做的呢?

頒布兩道法令。

一是鼓勵百姓平民上京狀告吏,即使沒有文引,各地關津渡口、城池門也不準阻擋,立刻放行。阻擋者會被定上“邀截實封”的罪名,即扣押皇帝的奏章——這些遭遇不公的百姓們,就是一道角度真實的奏折。【注1】

二是查時,只要查到,立刻允許候補員上位頂替,許多未能晉位的員等這一天等了數十年,自然拼命去查甚至檢舉——反正自己頂替上去,只要將前任賬目查清,就絕不會被這些貪污枉法的吏牽連,還能升,何樂不為?【注2】

兩法皆鼓勵檢舉,一時人人自危。

再加上其余削弱平衡舉措,皇權瞬間集中到不可一世的地步。

手握玉璽之人,可高枕無憂。

宣離玉啊宣離玉……

謝重姒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的確把握人心到毫厘,比任何人都適合朝堂,甚至……適合那個位置。

*

謝重姒離開太子府時,是午后——被哥留著吃了頓午飯,非得讓嘗嘗揚州廚娘的手藝。

撐了個半死不活。

嚴重懷疑哥在報復。

夏日毒辣,葉竹想要替撐傘,被謝重姒拒絕了。

這沐浴的,也想消消食,懶得坐車,打算徒步走回宮中。反正太子府離宮很近。

謝重姒瓷白,甚至因為前三年的靜養,略顯蒼白,遙遙見著,雪塑般的個人,分外顯眼。

忽然,見街上有賣蓮子的,問道:“咦,這個時候就有蓮子了?”

“今年夏早,而且暖。”葉竹在后道,“所以出得早。”

“可未央宮池里的荷花才剛開。”

“那是因著移栽來的,傷了,長得慢,別的宮里頭和攬月池的荷花快凋謝啦!”

謝重姒青半束半披,鬢角長發被風吹起,悵惘地喃喃:“回來四個月了啊,仲夏了。”

葉竹還以為說從鬼谷回來四個月,點頭附和:“是呀是呀!殿下可是想吃蓮子,奴婢去買點兒?”

謝重姒倒沒那麼饞,更何況等過段時日,未央宮就能摘蓮蓬,便搖頭:“走吧。”

本想說半月,多則數月,哥才能手,可沒想到第二日下朝后,他哥就急匆匆來未央宮找眉弄眼:“你還和小戚將軍商量過了?”

謝重姒:“???”

不是,哥,你這一副八卦看好戲是要鬧哪樣?

和戚文瀾沒啥啊!

“……怎麼了?”謝重姒皺眉,“戚文瀾做什麼事兒了?”

謝治掩咳了聲,才道:“他……他去太仆寺大鬧了一頓,說秦風虧待他家的馬。然后抓著人就跑去大理寺,要求明查。”

謝治一拍掌,無辜道:“實在不是為兄不幫你,是有人搶了活啊!”

謝重姒:“……”

半晌沒回過神來。

戚文瀾……去秦風那里吵了架,說馬匹被養得不好,然后趁機要求查?

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戚文瀾有這個腦子???還知道先在司辦場所大鬧一場,鬧大后,再去要求大理寺介嚴查???

按照戚兄的事,不都是私底下、夜黑風高的時候,套個麻袋揍人一頓泄憤嗎?

長本事了啊!

不對……

謝重姒磨了下后牙槽。

這不是戚文瀾的風格。

上次在守拙園遇見戚文瀾,戚文瀾還有可能是去騎馬箭的,那宣玨去干什麼?他穿長,又不是騎馬的箭袖短打。總不能是去看風景的吧?

這倆人……當時就是去觀察戚家軍放在那養的三千匹馬不

宣玨絕對在背后支招了。

可是……謝重姒神古怪起來。

上輩子秦風這事出,不是通過戚文瀾啊。而是秦風之子秦勉,太過猖獗,沖撞了安榮那個丫頭,被揪出來的,牽連出一大片,大家都調侃稱“安榮之變”。

“那現在如何了?”謝重姒問道。

謝治聳肩:“還能如何,還在大理寺鬧唄。不過也才剛開頭,我打算添柴加個火。你覺得趁機說秦風夫人收賄賂怎樣?有謀士和我提到過。”

“捕風捉影的說法——你還不如提他兒子禍害民呢。”謝重姒匆匆起,“我去大理寺一趟。”

留下愣愣的謝治。謝治鼻尖,捫心自問:他沒做什麼讓重重嫌棄的事吧?

謝重姒未帶婢,揣著謝策道那“如朕親臨”的牌子就牽馬出宮,等來到大理寺時,才到午時。

見門口兩棵大槐樹,其中一棵靠了輛馬車,就將烈馬系在另一棵樹上。

然后走進大理寺。

……大理寺飛狗跳。

戚文瀾瞧著怒氣沖沖的,還在喝著:“不是,這事還你有理了?!年前那麼壯的一批馬,特意從西域花大價錢買來的,給你養那副模樣???他娘的水土不服,你還是個蘇州人呢,怎麼沒見你在都瘦啊!”

謝重姒:“……”

掃視一圈,努力按照前世記憶,把人和姓名對上號。不過有一人很顯眼,不用猜測——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破皮的里還缺了顆門牙的,肯定是秦風。

秦風大肚便便的一個吏,遠沒有戚文瀾靈活,沒躲開戚文瀾的一踹,又齜牙咧挨了一,狡辯道:“哎哎哎!小戚將軍,話不是這麼說的。那大梁啊,是咱們敵國,能安什麼好心呢,說不準這馬都是低等殘次品,專坑咱們的。小我可是夙興夜寐,一心撲在太仆寺卿這麼個位置上,兢兢業業,買的是好草料,用的是好馬,馬病了我比誰都急!可可可……可它本來就不行,再心照料也枉然啊!”

這是要甩鍋了。

謝重姒眸微沉,心道:也要甩得才行。

又看了圈,確認宣玨不在,便快步上前道:“這麼熱鬧?戚兄,貴妃娘娘聽說這事了,差點沒捂口倒下,你悠著點,待會宮看看。”

戚文瀾驚道:“謝……爾玉殿下,你怎麼來了?”

本來還有不知謝重姒份的吏,聞言,皆誠惶誠恐跪一片。

“戚貴妃怕你惹事。”謝重姒面不改地扯謊,然后道,“這是怎麼了?這位……熊大人是誰?”

秦風本就像熊,虎背熊腰的,再被揍得臉胖了圈,聲“熊大人”不虧待他。

“……”戚文瀾沒忍住笑出聲,“秦風。太仆寺卿,負責兵部馬匹。”

“哦……”謝重姒了然,“那方才秦大人的意思是,是馬本來不行,而不是你沒盡心盡力嗎?”

秦風眼皮直跳,理應沒什麼好怕,只是個二八,但……他莫名有些不敢直視這位殿下,遲疑道:“是。還請殿下明鑒。”

謝重姒想到了什麼似的:“那個,你馬場有沒有一匹紅的烈馬?額頭上還有塊月牙疤?”

秦風萬事敷衍不管,自然不清楚,他心中咯噔一聲,眼神示意下屬。下屬要比他清楚,但不知道小殿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支支吾吾:“有的有的。”

“牽過來,讓本宮看看。”

守拙園在京郊,離得遠。謝重姒發了話,縱然有人敢質疑,但又拋出那塊金牌,就無人吱聲了。

一個多時辰后,那匹棗紅烈馬被牽了過來,的確瘦得很,瞧不出丁點汗的影子,無打采的。

謝重姒上前,拍拍這馬額頭,本來不怎麼親近人的馬竟然沒力氣拒絕,可見這短短幾十里路就累壞了。

統問題?”謝重姒挑眉。

秦風:“……”

他有種不好的覺。

下一刻,就聽到謝重姒卷舌,一聲長哨破空而出。系在大理寺門前槐樹上的馬,瞬間掙韁繩,噠噠跑院中。

那匹馬同樣是棗紅烈焰,但顧盼生輝,壯高,在謝重姒面前停下,用額頭蹭了蹭的掌心。

打眼一看,這倆匹馬兩個娘生的不止,得是兩個品種才說得過去。

謝重姒緩緩開口說道:“這兩匹馬,都是汗寶馬,乃此次西域大梁。本宮這匹,之前在守拙園,有司照顧,上月牽回宮里了。而你這匹,是信你太仆寺,才你照顧——”

頓了頓,冷喝出聲:“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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