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姒又笑自個兒多心，安下神來，就走到旁邊戚貴妃側，挨著坐下。進貢的果蔬有葡萄、石榴、扁桃和西瓜等等，謝重姒捻了幾顆葡萄放在里，甜味彌漫，饜足地瞇了瞇眼。

果然，還是混吃等死的紈绔日子適合。

最近，謝重姒甚至還琢磨著，婚事先拖幾年，等父皇仙逝皇兄登基，就是輩分拔高的大長公主——到時候南下盤個宅子、陷在溫水鄉也好，討塊封地圈片山林修府邸也罷，甚至……就在京中，養一群姿各異的面首也不是什麼難事。

長相艷之人，更喜人。

謝重姒就是，年時總賴著娘親，因為娘親天下第一。后來謝治稍微長大了些，粘著謝治，左一口“哥哥”右一口“兄長”的。

上輩子與宣玨初見，在太元四年秋天。皇家秋獵，隨者眾多。

京中貴有像謝重姒那樣，直接披掛上陣的。們多數會坐在高臺，吃著點心水果，閑聊的同時，押注誰能奪得秋獵魁首。

謝重姒和安榮郡主說笑著道：“哎，們在聊什麼呢？這麼津津有味的。”

安榮郡主謝依提著角，跑過去，問了幾句，又噠噠跑回來，道：“們在賭呢！”

謝重姒好奇：“賭什麼？”

謝依：“賭誰能奪魁呀——哦就是，誰的獵最多最大，最難獵到。今年陛下會親賜鎏金長刀。”神神的：“據說還是見過的殺人利，昔年松籬清大將軍的呢！”

謝重姒邊挑選的羽箭邊道：“誰呼聲最高呀？文瀾嗎？”

“反正我沒投他啦！”謝依搖搖頭，“們中，投小戚將軍的也不多，基本都看好宣三公子呢。”

“宣家？史臺那老迂腐的兒子？”謝重姒沒被宣史宣亭參過，隔三差五挨一頓罵，印象頗深，“他家不都從文的麼，宣二是在禮部做事吧？宣三比騎馬箭——行嗎？”

謝依也覺得懸：“……可能看臉？”

謝重姒：“……”

行吧。

心立刻把“宣玨”二字和“小白臉”對應畫等。

許是謝重姒那無語溢于言表，謝依嘿嘿笑道：“放心啦堂姐，我也沒投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我押的是你啦，你加油，我一年的月錢可都投在里面了，小五百兩呢。”

謝重姒：“……………”

剛想說你要不去把銀子拿回來，肯定本無歸的，謝依就一蹦一跳地跑開了，去幫牽馬去了。

于是謝重姒開始頭疼，要怎麼補償這丫頭——奪魁，開什麼玩笑？當別的技藝湛的獵手都是死的麼？

“怎麼還不走？”后戚文瀾問道，正在啪嗒往手臂套護腕，“秋獵快開始了。”

謝重姒愁：“等依牽馬呢。說京中別的貴們，都押宣玨，而押注我得第一。這不是砸了五百兩打水漂麼。”

水花砸一臉，有點懵。

戚文瀾哈哈大笑：“你這把弓都不止五百兩，到時候實在過意不去，抵給就是了，或者賣給我？”

饞很久了。

又暗問道：“那你押誰？”

謝重姒無語：“你你你行吧，們都投那小白臉，我投你。”

戚文瀾滿意了。

兩人一塊同行。謝重姒利落干脆，不出片刻就死匹麋鹿，又準備一只格外顯眼的白兔。戚文瀾想同搶，兩人同時拉弓滿月，只是比誰更快——

但兩人都沒能中。

橫空而來的箭羽打歪了謝重姒的箭，再直直將白兔釘在草坪上，戚文瀾扭頭去，倒是驚喜：“離玉？”

這是謝重姒第一次見到宣玨。

第一反應是“墨”。眉與發是濃墨，是淡墨，袂留白，契于山水，清朗純粹，君子如玉。

第二反應才是……很。

“你把爾玉的箭撞歪了。”戚文瀾幸災樂禍，又道，“殿下，這是宣玨。”

宣玨俊至極的面容，出今后有的幾分慌，長鞭一卷拾起箭羽，遞給謝重姒：“給，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也不知怎的，謝重姒就起了點調笑的心思，拿回箭，對宣玨點點頭，又轉向戚文瀾道：“戚兄，我叛變了。我不押你了，押他。”

戚文瀾：“？？？”

他收起壞笑，悲憤道：“見忘友！重輕友！好啊你謝重姒，我看錯你了！”

他倆在這科打諢，倒是宣玨，耳尖通紅，半晌才出聲，制止那邊已經開始互黑歷史的對話：“……兩位，秋獵已開始，抓時間罷。”

后來，謝重姒總是想，戚文瀾怕說的沒有錯，這第一眼啊，的確是有些兒見起意。

明目張膽地盯著不遠，與謝策道對弈的宣玨。宣玨再未看，謝重姒更加肆無忌憚。

上次在守拙園乍一見到宣玨，緒不穩，現在自我開導一個多月，坦然無比了。甚至還能一邊慢條斯理咀嚼口中果，一邊把它們當做某人。

上輩子倒真咬過宣玨，咬下過他肩膀一塊，鮮淋漓。可宣玨看都未看，任由珠滾落，一晚上染紅被褥床榻，翌日自般讓太醫院匆匆理，就去早朝。

嘖。

謝重姒又嚼了顆葡萄。

上輩子殺死宣玨時，就說過恩怨皆消，那就是真的兩不相干了。

瞧著近在眼前，也不能做什麼。

真可惜。

畢竟，是真的恨過他，也真的他。

這副清潤溫雅，徹純粹的樣子，最是歡喜。

那就看看吧，反正也不打。

謝重姒還沒把人從頭到尾看完，就聽到清脆兩枚棋子落聲，宣玨將兩顆黑棋放在角落，認輸：“臣不敵陛下。”

謝策道卻納悶：“不應該啊。你這……”

他剛想問你是不是放水了，前半局走得毫無破綻，后半盤崩如石塌。但礙于帝王尊嚴，轉口道：“你這方才形勢大好啊，朕的長墻都被你破了。掉以輕心了吧？”

宣玨無法說出真正原因，含糊地應道：“是臣疏忽。陛下可要再來一局？”

反正他今日狀態也肯定贏不了，不如哄謝策道開心。

謝策道剛要點頭，就聽到一旁謝重姒道：“父皇，兒臣也想和宣公子來一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