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都面顯憂，只有那個年依舊角含著抹滿不在乎的笑。中年男子問道：“有近路嗎？我們的駱駝在沙盜追擊時已經被劫去，大部分的食和水也丟了，如果不快點兒，我怕我們僅余的水支撐不到月牙泉。”

我道：“我說的天數是依照我的速度，你們有馬，應該能快一到兩天。”他們聞言，神立即緩和了許多。

他們決定先休息吃東西，恢復一下被沙盜追擊一日一夜后的力再上路。征詢我的意見時，我道：“我整天都在沙漠中游，沒什麼事，隨便你們安排。”心中卻暗驚，這麼幾個人居然能被沙盜追擊一日一夜，如果不是沙盜占了地勢之力，他們之間還真難說誰輸誰贏。

我吩咐狼兄先行離去，但讓他派幾只狼跟著我。狼兄對我與人類的牽扯不清微有困，卻只是了下我的手，小步跑著優雅地離開。

商隊拿出了食和水席地而坐，我離開他們一段距離，抱膝坐在沙丘上。人雖多，卻一直保持著一種尷尬的沉默，我判定他們并非普通的商隊，但和我沒什麼關系，所以懶得刺探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而他們對我也頗多忌諱，不知道是因為我與狼在一起，還是因為我份可疑，一個穿著華貴的樓蘭服飾、出沒在西域的子自稱是漢人，卻說不出來自何方。

那個先前要送我珍珠耳墜的中年人笑著走到我前，遞給我一個面餅。聞著噴香的孜然味，我不咽了下口水，不好意思地接過：“謝謝大叔。”

中年人笑道：“該道謝的是我們，我陳叔就可以。”一面指著各人向我介紹道：“這是王伯，這是土柱子，這是……”他把所有人都向我介紹了一遍，最后才看向坐在眾人前一言不發的年，微微躊躇著沒有立即說話。我納悶地看向年，他角了一笑意，道：“我小霍。”

我看大家都笑瞇瞇地看著我，側頭想了下說：“我玉……我金玉，你們可以我阿玉。”除了上次在月牙泉邊偶遇那個九爺，我已經三年多沒有和人群打過道。在名字口而出的剎那，我突然決定給自己起一個新名字，從今后沒有玉謹，只有謹玉，金玉。

休息后，商隊準備上路，他們讓兩個形較小的人合騎一匹馬，勻了一匹馬給我。我道：“我不會騎馬。”十幾個人聞言都沉默地看著我。小霍想了想，無所謂地說：“你和我同騎一匹馬吧！”他話一說出口，眾人都張地盯著我。

我微微猶豫了下，點了點頭。眾人臉上的凝重之方散去，彼此高興地對視，隨即又記起我，有些歉然地看著我。西域雖然民風開放，可陌生男共用一驥依舊罕見。小霍卻神坦然，只是笑著向我行了一禮：“多謝阿玉姑娘！”

小霍上馬后，手拉我上馬。我握住他的手，心中暗想，這是一雙常年握韁繩和兵刃的手，糙的趼子，著一剛強悍，而且從他的趼結位置判斷，他應該練習過很多年的箭。我坐在他后，兩人都得筆直，馬一不，別人眼看著我們，卻不好相催，只在前面打馬慢行。

小霍道：“我們這樣可不，我一策馬，你非跌下去不可。”他的聲音雖然輕快，可他的背脊卻出賣了他，著張。我暗笑起來，心里的尷尬全化作了嘲弄，原來你并非如你表現的那樣事事鎮定。我稍微往前挪了挪，手抓住他腰兩側的服道：“可以了。”

他立即縱馬直奔，眾人都跟著快跑起來。跑了一會兒，他忽地低聲道：“你要再想個法子，我的服再這麼被你扯下去，我要赤膊進敦煌城了。”

其實我早就發覺他的服被我抓得直往下，但想看看他怎麼辦，只是暗中作好萬一被甩下馬的準備。我著笑意道：“為什麼要我想？你干嗎不想？”

他低聲笑道：“辦法我自然是有的，不過說出來，倒好似我欺負你，所以看你可有更好的方法。”

我道：“我沒什麼好主意，你倒說說你的法子，可行自然照辦，不可行那你就赤膊吧！”

他一言未發，突然回手一扯我的胳膊，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我對馬不，不敢劇烈掙扎，被他一帶，整個子往前一撲，

恰在他背上。此時，一只胳膊被他帶著，還摟著他的腰，隨著馬兒的顛簸，肢相蹭，兩人的姿勢說多曖昧有多曖昧。

我的耳朵燒起來，有些，更是怒，扶著他的腰，坐直了子：“你們長安人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他滿不在乎地道：“總比讓你摔下馬好些。”

我反駁他，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冷哼了一聲，只得沉默地坐著，心里卻氣難消。手上忍不住加了把力氣，狠狠掐著他的腰，他卻恍若未覺，只是專心策馬。我鼓著腮幫子想，這人倒是能忍疼。時間長了，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慢慢松了勁。

再次與人共用一驥，我的心思有些恍惚，昨日又一夜未睡，時間一長，竟然恍若小時候一般，下意識地抱著小霍的腰，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驀然驚醒時，剎那從臉頰直燒到脖子，立即直起子，想放開他。小霍似猜到我的心思，一把穩住我的手：“小心掉下去。”我強著赧，裝作若無其事地松松地扶著他的腰，心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縱馬快馳了一整日后，方下馬休息，小霍看我低著頭一直不說話，坐到我邊低聲笑道：“我看你是個很警覺的人，怎麼對我這麼相信？你不怕我把你拉去賣了？”

我的臉又燙起來，瞪了他一眼，起走開，重新找了塊地方坐下。說來也奇怪，雖然明知道他的份有問題，可偏偏覺得他不會害我，總覺得以這個人的高傲，他絕對不屑于用險手段。

他拿著食又坐到了我旁，默默遞給我幾塊分好的面餅。我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接過餅子，不知何時，他眼中原有的幾分警惕都已消失了，此時只有笑意。

大概是思鄉切，商隊中的人講起了長安城，細致地描繪著長安的盛世繁華，那里的街道是多麼寬闊整潔，那里的屋宇是多麼巧奪天工，那里的集市是多麼熱鬧有趣，那里有最富才華的才子，最嫵人的歌舞伎，最英勇的將軍，最高貴的仕，最香醇的酒，最好吃的食，世上最好的東西都可以在那里尋到，那里似乎有人們想要的一切。

我呆呆聽著，心奇怪復雜，那里的一切對我而言，悉又陌生。如果一切照阿爹所想，也許我現在是和阿爹在長安城，而不是獨自流浪在沙漠戈壁。

人多時，小霍都很說話，總是沉默地聽著其他人的描繪，最后兩人在馬背上時，他才對我道：“他們說的都是長安城鮮亮麗的一面，并不是每個人都能他們口中的一切。”

我“嗯”了一聲，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兩天后，我們在月牙泉邊揮手作別。因為有了新的想法，當他們再次對我說謝謝時，我大大方方地提出如果他們路費寬裕，能否給我一些錢作為對我領路的酬謝。

小霍一愣后，揚眉笑起來，給了我一袋錢，躊躇著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放棄了，極其認真地道：“長安對你而言，不比西域，你一切小心。”我點點頭，拿著自己掙來的錢離去。

走出老遠，終于沒有忍住，回頭去。本以為只能看到離去的背影，沒想到他居然沒有離開，猶騎在馬上，遙遙目送著我。猝不及防間，兩人目相撞，他面上驀地帶了一驚喜，朝我揮手，我心中一，趕扭回頭，匆匆向前奔去。

自從和小霍他們的商隊分別后，我跟著狼群從戈壁到草原，從草原到沙漠，夜晚卻時時捧著那一袋錢發呆。

我留著狼兄他們，也舍不得這里的黃沙、綠地和胡楊林。可是，我難道要在這里與狼群生活一輩子嗎？正如阿爹所說，我畢竟是人，我已經不可能完全做一只狼了。

幾經琢磨，我決定離開。狼兄的狼生正過得波瀾起伏，前方還有無數的挑戰，一個也許西域狼史上最大的王國正等著他。可我的人生才剛開始，我的生命來之不易，不管前方是酸是甜，是苦是辣，我都要去嘗一嘗。正如那些牧歌唱的：“寶刀不磨不利，嗓子不唱不亮。”沒有經歷的人生又是多麼暗淡呢？如同失去繁星的夜空。我要去看看長安城，看看阿爹口中的大漢，也許我可以做阿爹心中麗的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