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謠》第9章 人(1)
馬車再次停在落玉坊前,我的心境卻大不相同,這次我是以園子主人的份落玉坊。
早晨剛知道慎行的安排時,我甚至懷疑過慎行是否在故意戲弄我,可從他一不變的神中,我看不出任何惡意。
九爺看我一直盯著慎行,笑道:“你放心去吧!這事是老吳向慎行提議的,他肯定知會過紅姑,不會為難你。”又對慎行道:“老吳這幾年,泥鰍功是練得越發好了。”
慎行只是欠了欠子,謹言卻頗為生氣的樣子,天照一面飲茶一面慢悠悠地說:“這幾年也難為他了,滿肚子的苦卻說不出。”
我這邊還在想早晨的事,吳爺的隨從已快步上前拍了門。門立即打開,紅姑盛裝打扮,笑如花,向吳爺和我行禮問安。我快走了幾步攙起:“紅姑不會怪我吧?我也實未料到事會如此。”
紅姑笑說:“我不是那糊涂人,如今我還能穿得花枝招展地在長安城立足,有什麼可怨的?”
吳爺道:“以后你們兩個要互相扶持著打理好園子,我還要去看看別的鋪子,就先行一步。”說完帶著人離去。
紅姑領著我先去了日常生活起居的后園:“我把離我最近的院子收拾整理好了,園子里常有意外事發生,你偶爾趕不回石府時也有個歇息的地方,回頭看著缺什麼,你再告訴我。”我點頭稱謝。
我們進了屋子后,紅姑指著幾案上一堆竹簡:“園子去年的賬都在這里了。”我問:“雙雙姐可是已經走了?”
紅姑嘆了口氣,坐到榻上:“走了,不但走了,和要好的玲瓏也隨走了。小玉,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呀!說實話,聽吳爺說你要來,我私下里還高興了一場,琢磨著不管怎麼說,你是舫主安排來的人,我也算找到一棵大樹靠了。”
我現在才品出幾分早晨九爺說老吳是泥鰍的意思來,敢我不但替他化解了一個難題,還要替他收拾爛攤子,或者他是想拖慎行他們也掉進泥塘?九爺對歌舞坊的生意頗有些任其自生自滅的意思,老吳想利用我扭轉歌舞坊生意一路下的局面,肯定不是認為我個小姑娘有什麼能力,看重的是我和九爺的關系。
只怕結果讓他失,九爺擺明了把這當一場游戲,由著我玩而已。不過,我和老吳的最終目的倒是相同,都是想讓石舫轉好,可以彼此“利用”。
“……雙雙、玲瓏走了,其他姑娘都一般,紅不起來。方茹倒有幾分意思,可心一直不在這上面,歌舞無心,技藝再好也是有限。我們就這麼著,日子也能過,但我估著你的心思肯定不是僅僅賺個食花銷,依你看,以后如何是好?”
我忙收回心神,想了會兒道:“方茹的事倒不算太難,置之死地而后生,下一劑猛藥吧!讓來見我。”紅姑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揚聲婢進來,吩咐去請方茹。
“至于其他,一時也急不來,一則慢慢尋一些模樣齊整的孩子,花時間調教著。二則完全靠技藝吸引人的歌舞伎畢竟有限,一個聲藝俱全的佳人可遇而不可求,其余眾人不外乎要借助各種外勢補其不足,我們不妨在這個外勢上多下些工夫。想他人之未想,言他人之未言,自然也能博得眾人注意,名頭響了,還怕出名的藝人請不到嗎?”
紅姑靜靜思索了會兒:“你說的道理都不錯,可這個‘想他人之未想,言他人之未言’卻是說著容易,做起來難。”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紅姑:“這個就要靠我們自己。這兩日你陪我私下到別的歌舞坊去逛逛,一面和我講講這里面的規矩,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總能想出點兒眉目來。”
紅姑被我染,神一振:“有道理,我以前只顧著拼頭牌姑娘,卻沒在這些地方下工夫……”
紅姑話語未完,方茹細聲在外道:“紅姑,我來了。”
紅姑道:“進來吧!”
方茹進來向紅姑和我行禮,我站起強拉著坐到我旁,笑道:“我們也算有緣分的,幾乎同時進的園子,又一起學藝。”
方茹低著頭不發一語,紅姑沖我做了個無奈的表。我道:“我知道你不想待在這里,今日我既接管了園子,也不愿勉強你,你若想回家就回家去吧!”
方茹猛地抬頭,瞪大雙眼盯著我,一臉難以置信。我對一旁愣愣的紅姑道:“把的賣契找出來還給,不管多贖錢都先記在我頭上,我會設法補上。”
紅姑又愣了一會兒,才趕跳起來去尋賣契,不大會兒工夫就拿著一方布帛進來,遞給我。我掃了一遍后遞給方茹:“從今后,你和落玉坊再無關系。你可以走了。”
方茹接過布帛:“為什麼?”
我淡笑了下:“我不是說我們算有緣的嗎?再則我的園子里也不想留心不在此的人。”
方茹看向紅姑,含淚問:“我真可以走了嗎?”
紅姑道:“賣契都在你手里,你當然可以走了。”
方茹向我跪倒磕頭,我忙扶起:“方茹,將來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就來找我,我們畢竟姐妹一場。”
方茹用力點點頭,攥著的賣契,小跑著出了屋子。
紅姑嘆道:“自從進了園子,我還沒見過有這麼輕快的步子。”我也輕嘆了口氣。
紅姑問:“你肯定會再回來嗎?”
我搖頭道:“世上有什麼事是有十全把握的?只要有一半都值得我們盡力,何況此事還有七八機會。”
紅姑笑道:“我的賬可不會記,買方茹的錢,這幾個月請師傅花的錢,吃穿用度的錢,總是要翻一翻的。”
我頭疼地道:“我一個錢還沒賺,這債就背上了,唉!唉!錢呀錢,想你想得我心痛。”
紅姑笑得幸災樂禍:“你心痛不心痛,我是不知道。不過待會兒,你肯定有一個地方要痛。”
我看目盯著我耳朵,趕忙雙手捂住耳朵,退后幾步,警惕地看著。紅姑聳了聳肩膀:“這可不能怪我,原本你已經逃出去,結果自己偏偏又撞回來,既然吃這碗飯,你以后又是園子的臉面,自然躲不掉。”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想當年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我不過是犧牲一下自己的耳朵而已。
我回到竹館時,埋著頭躡手躡腳地溜進了自己屋子,點燈在銅鏡中又仔細看了看。好丑!難怪石伯見到我,眼睛都瞇得只剩下一條。
我輕一下耳朵,心里微嘆一聲,阿爹一心不想讓我做花,我現在卻在經營著花的生意。不過,如果我所做的能讓九爺眉宇間輕鎖的愁思散開幾分,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當年我能有如今的心思,如果我能幫阿爹出謀劃策,那麼一切……我猛然搖搖頭,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聲道:“逝者不可追,你已經花了一千多個日夜后悔傷心,是該忘記和向前看了。阿爹不也說過嗎,過往之錯是為了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已經長大,可以替關心的人分憂解愁了。”
聽到小風來送飯,往日聞到飯香就趕著上前的我此時仍跪坐在榻上。
“玉姐姐,你吃飯不吃飯?九爺可等著呢!”小風在門外低。
我皺著眉頭:“你幫我隨便送點兒吃的東西過來,我有些不舒服
,想一個人在屋子里吃。”
小風問:“你病了嗎?讓九爺給你看一下吧!我爺爺的病就是九爺看好的。”
我忙道:“沒有,沒有,不是大病,休息一下就好。”心里有些驚訝,九爺居然還懂醫。
小風嘟囔著:“你們的就是病多,我一會兒端過來。”
我心想,等我耳朵好了再和你算賬,今日暫且算了。
用過晚飯,我正琢磨著究竟怎麼經營園子,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我心里還在細細推敲,隨口道:“進來。”話說完立即覺得不對,忙四找東西想裹在頭上,一時卻不可得,而九爺已經轉著椅進來。我趕雙手捂著耳朵,作太急,不小心扯了線,疼得我直吸氣。
“哪里不舒服?是服穿了凍著了嗎?”九爺看著我問。我搖搖頭,他盯了我會兒,忽然笑起來:“紅姑給你穿了耳?”我癟著點點頭。
他笑說:“把手拿下來。紅姑沒有和你說,則十日,多則二十日,都不能用手嗎?否則會化膿,那就麻煩了。”
我想著紅姑說化膿后就要把線取掉,等耳朵完全長好后再穿一次。再顧不上與不的問題,忙把手拿下來。
九爺看我一臉哭喪的樣子,笑搖了下頭,轉著椅出了屋子。不一會兒,他上擱著一只小陶瓶又轉了回來:“這是經過反復蒸釀,又多年貯存后,酒極烈的酒,對防止傷口化膿有奇效。”
他一面說著,一面拿了白麻布蘸了酒示意我側頭。我溫順地跪在榻上,直起子,側對著他。他冰涼的手指輕輕過我的耳垂,若有若無地過我的臉頰,我的耳朵、臉頰未覺得冷,反倒燙起來。
他一面幫我酒,一面道:“我小時也穿過耳。”
我驚訝地說:“什麼?”扭頭就想去看他的耳朵。
“別。”他手扶我的頭,我側頭時,卻恰好撞到了他的掌心,我心中一震,忙扭回頭,強自鎮定地垂目靜靜地盯著自己鋪開在榻上的裾。
他的手在空中微頓了一瞬,又恢復如常,靜靜地替我抹完右耳:“這只好了。”我趕忙掉轉子,換一面對他。他手下不停,接著剛才的話題:“時很不好,娘親聽人說,學孩子穿個耳,會好養很多,所以五歲時娘親替我穿了耳……抹好了,以后每日臨睡前記得抹。”
為了墜出耳,紅姑特意在棉線上墜了面疙瘩。我指著耳垂上掛的兩個小面疙瘩:“你小時候也掛這麼丑的東西嗎?”
他抿著笑了一下:“娘親為了哄著我,特意將面上了,染了彩。”我同地看著他,他那個好像比我這個更“引人注目”。
他轉著椅出了屋子。我在榻上靜靜跪了好久,突然躍起,立在榻上舞著子,旋轉再旋轉,直到子一跌倒在棉被上,臉埋在被子間傻傻地笑起來。狼在很小時,就要學會傷后自己舐傷口,可被另一個人照顧是這樣溫暖的覺,如果做人有這樣的溫馨,我愿意做人。阿爹,阿爹,我現在很快樂呢!
頭埋在被子里傻笑了好久,翻坐起,隨手拿起一條絹帕,俯在幾案旁提筆寫道:
快樂是心上憑空開出的花,麗妖嬈,低回婉轉甘香沁人。人的記憶會騙人,我怕有一日我會記不清楚今日的快樂,所以我要把以后發生的事都記下來,等有一日我老的時候,老得走也走不的時候,我就坐在榻上看這些絹帕,看自己的快樂,也許還有偶爾的悲傷,不管快樂悲傷都是我活過的痕跡,不過我會努力快樂的……
————?—— ——?————
在一品居吃飯時,忽聽到外面的乞丐唱乞討歌謠。不是如往常的乞丐唱吉利話,而是敲著竹竿唱沿途的見聞,一個個小故事跌宕起伏,新鮮有趣,引得里里外外圍滿了人。一品居的客人都圍坐到窗口去聽,我和紅姑也被引得立在窗前細聽。
幾支曲子唱完,眾人轟然好,紛紛解囊賞錢,竟比給往常的乞丐多了好幾倍。我和紅姑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所。側頭思索了會兒:“小玉,他們可以用乞討歌謠講故事,我們是否也可以……”
我趕著點頭:“長安城現在的歌舞都是單純的歌舞,我們如果能利用歌舞鋪陳著講述一個故事,一定很吸引人。”說著,兩人都激起來,飯也顧不上吃,結完賬就匆匆回園子找歌舞師傅商量。
經過一個多月反反復復地商量斟酌,故事寫好,曲子編好,就要排演時,紅姑突然猶豫了。一邊翻著竹簡,一邊皺著眉頭道:“小玉,你真的認為這個故事可以嗎?”
“為何不可以?你不覺得是一個很人的故事嗎?一個是尊貴無比的公主,一個卻只是的馬奴,兩人共經患難,最后結恩夫妻。”
“雖然名字都換了,時間也去,可傻子都會明白這是講衛大將軍和平公主的故事。”
“就是要大家明白呀!不然我們的辛苦不就白費了?還有這花費了大價錢的曲詞。”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用全長安城人人都知道一點,但又其實什麼都不知道的衛大將軍和公主的故事來吸引大家,滿足眾人的獵奇之心。可他們一個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一個是當今天子的姐姐,你想過他們的反應嗎?”
我整個人趴在案上,揀了塊小點心放到里,一面嚼著,一面道:“能有什麼反應?衛大將軍因為出低賤,時過不苦,所以很恤平民百姓,而且為人溫和,屬于多一事不如一事的人。我們這件事傳到他耳里,衛大將軍最可能的反應就是一笑置之,不予理會。我們只是討碗飯吃而已,他能理解我們的心計,也能諒我們的心計。至于傳到平公主耳朵里,平公主一直對與衛大將軍年齡相差太多而心中有結,雖然表面上不在乎,但實際上很在意他人的看法,忌諱他人認為衛大將軍娶是出于皇命,心中會嫌棄年齡太大。可我這出歌舞重點就放在兒長上,至于他們廟堂上的真真假假我才懶得理會。歌舞中演的是公主與馬奴患難中生真,心早已互許,多年默默相守,卻仍舊‘發乎,止乎禮’,直到英名神武的陛下發覺了這一場纏綿凄楚的,然后一道圣旨,解除了兩人之間不能越的鴻,有人終眷屬,好一個國泰民安、花好月圓呀!”
紅姑頻頻點頭,忽又搖起了頭:“那陛下呢?”
我撐頭笑道:“好姐姐,你還真看得起我呀!這還沒唱,你就認為連陛下都會知道了。陛下若都知道了,我們可就真紅了。”
紅姑道:“這一行我可比你了解,只要演,肯定能在長安城紅起來。”
我凝神想了會兒道:“陛下的心思我猜不準,不過我已經盡力避開任何有可能惹怒陛下的言辭。甚至一直在唱詞中強調陛下的睿智開明、文才武功。衛大將軍能位居天子重臣,固然是因為自己的才華,可更重要的是有了陛下的慧眼識英雄,而這段的滿結局也全是因為陛下的開明大度。不過,我雖然有七把握不會有事,可帝王心,我還真不敢隨意揣確定,因為皇帝的邊有太多的耳朵和。只能說,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們也許只能賭一把,或者就是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紅姑可愿陪我搏這一回?”我吐了吐舌頭,笑看著紅姑。
紅姑盯著我嘆道:“玉娘,你小小年紀,膽大沖勁足不奇怪,難得的是思慮還如此周,我們的園子只怕不紅都難。我這輩子夠了半紅不紫的命,我們就演了這出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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