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謠》第20章 驚遇(3)

漢武帝喜極而笑,有些自嘲地說:“朕連的容貌都還未看清,就覺得已經擔得起‘傾國傾城’四字,如何可以立在水面跳舞?”

公主笑說:“陛下不妨猜猜。”

皇帝又看了眼湖面:“是否在湖下打了木樁?”

公主拊掌而笑:“我忙碌了幾日的工夫竟被陛下一語道破。”眾臣都做恍然大悟狀,贊佩地看向皇帝,只是不知道幾個真幾個假。霍去病只是端著杯酒細品慢啜,神淡然。

一場晚宴賓主盡歡,或者該說皇帝盡歡,其樂融融地散去。我和紅姑站在暗等人走得差不多時,才攜手向外行去。

紅姑滿臉喜,我卻高興不起來,很多事懂得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它發生又是另一回事。當年的衛皇后也曾在這個府邸中因為一曲清歌引得皇帝注意,今夜另一個子在眼前重復了的傳奇,皇帝今晚燈下看李妍時,可會有片刻記起多年前的衛子夫?

年時最喜歡參加宴會,覺得熱鬧非凡,大家都很高興很快樂的樣子,單于在時更是個個妙語連珠,阿爹有時不想去,我還癡纏著要去。今日再次坐在皇室宴席上,才真正看清了富貴繁華下遮藏的全是冷清。

我突然很想阿爹,心緒低沉中腦中浮現的是九爺的影,很想去看看他燈下溫暖的影。一盞燈,一個人,一屋的平安溫馨:“紅姑你自己先坐車回去吧!我想自己走一走。”

紅姑細看了我幾眼,聲說:“去吧!不要想太多,不是李妍也會有別人,這世上男兒多薄幸,子多癡心,衛皇后是聰明人,會懂得如何安然之。”

鋪滿石街,和的銀華流淌在飛檐屋角,偶有幾聲狗襯得夜越發靜謐。正沿著長街快步而行,一輛疾馳而過的馬車忽地在前面猛然停住,霍去病從馬車上跳下,凝視著我問:“你怎麼在這里?剛才你也在公主壽筵上?”

我輕點點頭,他冷冷地說:“真要給你道喜了。”

我咬著未說話,自顧向前行去,他對車夫揮了下手示意他離去,默默在一旁隨行。我本想請他離去,可看到他的神,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安靜地走著。

馬車的轱轆聲漸漸遠去,夜也如我們一般沉默下來,長街上只聞我們的腳步聲,踢踢踏踏地響著。

霍去病看著前方,輕聲說:“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看著它發生在眼前又是一回事。”

我低聲道:“我明白,你若心里不舒服就罵我幾句吧!”

他側頭看著我笑搖搖頭:“就算心里有氣,現在也散了,難得見你如此低眉順眼,何況這本就是預料中的事,只是沒有想到李妍的出場竟然是步步為營,一擊大勝。”他慢慢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李妍簡直深諳用兵之道,先讓李延年用一首曲子引得陛下心思大,卻因為公主壽筵顧不上立即召見,只能在心里思慕。再又奇兵突現,克敵于先,如果等著陛下召見就落于被,天時地利都不見得能如意,今晚的一幕真正彩。”

很好,鋪滿長街,可我依舊只能看清眼前一點兒的路,長街盡頭有什麼,我看不清。李妍和劉徹的初相逢,以有心算無心,李妍大獲全勝,可以后呢?

兩人沉默地走著,看路徑,霍去病是要送我回落玉坊,拐過一條長街,前方剎那燈火通明,一長串燈籠上“天香坊”三字隔著老遠就看得分明。幾個人從天香坊出來,天香坊的幾位大牌姑娘竟然親自相送。我不細細打量了幾眼出門的客人,心頭巨震,腳下一險些跌倒在地,霍去病立即手扶住我。我不敢置信地盯著前方,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怎麼能出現在大漢朝的街頭?

他穿著漢家服飾,長玉立于串串大紅燈籠下,白緞袍碧玉冠,燈火掩映下華貴倜儻。因是胡人,他的五棱角格外分明,刀刻般地英俊,只是神清冷異常,如千古積雪,寒氣人,本應溫暖的燈,在他的周卻都泛著冷意。溫鄉解語花,眾人環繞中,他卻仿若孤寂地立于雪山頂,只是清清冷冷的一個人。原來做了單于的他是這樣子,眉目間再無一溫潤,當年的他卻是笑依白馬偎紅倚翠的風雅王爺。

一瞬間我不能,口不能言,只是呆呆看著他們向我走來,驀然反應過來,倉皇間像再次回到大漠中與於單亡命奔逃時,只覺得我要趕逃,趕躲起來。我立即回轉子,四打量,兩側都是的屋宇,無可躲。我想跑,霍去病握著我的胳膊問:“你在怕什麼?”

我聽到腳步聲已經到后,滿心無奈恐慌下猛然撲到霍去病懷中,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肩頭。他怔了一下,緩緩手摟住我,在我耳邊道:“既然我在,長安城沒有人能傷害你。”

豪的笑聲,嘖嘖有聲地嘆道:“長安城的娘皮們也熱得很呢!豪爽不比我們……我們西域的姑娘差,看背影倒是長得……”

霍去病手一,我掐下他的背,他收回了手。

一聲輕咳,漢子的話斷在嗓子中,一個無比悉又無比陌生的聲音:“足下見諒,家仆口無遮攔,并無輕薄之意,只是地西域,豪慣了。”

我的子無法抑制地微微抖著,他就站在我邊,我以為我永不可能再見到他,沒有想到多年后,我和伊稚斜竟然重逢在長安街頭。

如果我突然出手,他會死在我手下嗎?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以他現在的份,跟隨的人肯定都是高手,他的功夫又本就是匈奴中最好的。

可我究竟是自己的功夫不能,還是心里不能?

霍去病用力地摟著我,似乎想借此告訴我,一切有他,他的聲音冰冷:“各位最好能快點兒消失在我眼前。”

“不識抬舉,你……”

“嗯?”伊稚斜很清淡的一聲,漢子卻火氣立消,恭聲道:“小的該死。”

“打擾了兩位,我們這就走。”伊稚斜聲音淡淡,語聲未落,足音已去。

微顯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家主人好聲好氣地給你道歉,你卻言語魯,空長了一副好皮相,真正讓人失。”

霍去病猛然摟著我幾轉,幾枚鐵刺落地的聲音,霍去病顯然已是大怒,推開我。我抱住他,低聲求道:“讓他們走,求你,求你……”

“朵兒,你在做什麼?”伊稚斜聲音雖然平淡,可我已聽出他是帶著怒意。

朵兒?又是這樣的脾氣,目達朵?竟然也隨了來?

目達朵強笑道:“這位漢家郎功夫很不弱呢!倒是位英雄,難怪脾氣那麼大,在下知錯了。”

長安城中只怕從沒有人想出手傷霍去病后還能站著說話,霍去病強著怒火,只從齒中迸了個字:“滾!”

幾聲高低不同的冷哼卻全被伊稚斜淡淡的一個“走”字了下去,只聽腳步匆匆,不一會兒長街又恢復了靜謐,夜依舊,我卻已是一背的冷汗。

霍去病輕聲說:“他們走了。”

站直,卻子發,險些倒,他忙攬住我,我把頭搭在他的肩頭,沒有吭聲沒有,短短一會兒,我竟然像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已是筋疲力盡。

他靜靜地站著,直到我抬頭離開他的懷抱,他笑問:“利用完要拋棄了?”

我強笑了笑:“多謝。”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著下,視線斜斜地瞅著我,壞笑著說:“這樣的幫助我很樂意手,人在懷,心喜之,不過下次可不能一個‘謝’字就打發了我,要有些實質的表示。”

我低下頭找剛才掉在地上的鐵刺:“誰謝你的懷抱了?我只是謝你不問我他們是什麼人。”

“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我不問你也會說。如果只是你想塵封的過去,你可以永遠不解釋,我只認識我所認識的金玉。”霍去病蹲在地上也幫我尋找。

我心中一震,抬眼看向他,他卻只是低頭仔細四查看:“這里有一枚。”他剛要手拿,我立即道:“不要用手。”

我從懷里掏出絹帕,小心地拿起鐵刺,細看后,心中確定果然是目達朵,看來過得很好,這些年過去,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我,子依舊。

“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居然還浸了毒?”霍去病臉鐵青地盯著鐵刺。

我搖搖頭,有些寵溺地說:“不是毒,最喜歡搗,這上面只是一些讓人麻的藥,不過真中了,雖沒有命之憂,可也夠你得心慌意。”

霍去病的眼中有疑:“沒有男子這麼無聊,是個子?難怪說話聲音聽著有些怪。”

我點點頭。

霍去病送我到園子后告辭離去,我躊躇地著他,卻實難開口。他等了一會兒,見我仍不發一言,溫和地說:“你放心吧!那個男子氣度不凡,隨從也都不似一般人,他們肯定不是普通的胡商,但我不會派人追查他們的份。”我激地向他行了一禮,轉要進門,他又住我,聲說:“如果有什麼事記得來找我,長安城里你不是孤一人。”

他漆黑的雙眼中盛著暖意,我凝視了他半晌,慌的心似乎平復了很多,用力點點頭。他粲然而笑:“好好睡一覺。”我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消失看不見時,才關門回屋。

已深,我卻難有睡意,擁著被子,盯著燈,只看燭淚滴滴,似乎一滴一滴全燙落在心尖。

伊稚斜為什麼來長安?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還是有其他目的?是否世事總難如人意?在我以為已經徹底拋開過往的一切時,竟然在一抬眼的燈火闌珊再次見他。阿爹,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去找伊稚斜,會努力忘記匈奴,也到了漢朝,可他為什麼出現在漢朝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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