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智障。

胡家果然沒有支付婚慶典禮的尾款，導致本月公司赤子二十萬，李泰平抓破了腦袋，惆悵這個月的總結報告如何寫才不會太丟人。

羅姐擔心工資能否準時發放，樂從心則更擔心丁步直，這位玉麵閻羅似乎又想到了折磨人的新法子。

“樂從心，進來。”

接到公司線電話的時候，樂從心的心是崩潰的，磨磨蹭蹭進了丁步直的辦公室，立正，站好。

“我發你一份新聞報道，你看一下。”

樂從心的微信響了一聲。

【一生唯直】申請添加好友。

“……哦。”

樂從心通過丁步直的好友申請，收到了一篇新聞稿。

【201*年米國某外報道，為了給國家修高鐵，中國實行了瘋狂的征地政策，淳化縣徐狗子村的農民們隻得到了200平米樓房和一千萬的賠償款，含淚離開了生活了千萬年的故土……】

樂從心：“……”

我也想含淚離開故土！

“看明白了嗎？”丁步直問。

樂從心：“……”

啥意思，暗示我這個月要含淚了？

丁步直：“看地址。”

“淳化縣須徐狗子村！那不是上次丁總你踩豬糞——”

“嗯？”

“咱們看花海的村嘛……哈哈哈。”

“王守強的家，就在徐狗子村。”

“咦？！”樂從心大驚，“也、也就是說，他家也——”

“別告訴小呂。”

“……”

“咚咚咚”門響了，胡魁探進來半個腦袋，“我能進來嗎？”

“進來。”丁步直看著電腦屏，“樂從心，你可以走了。”

樂從心踩著飄的步伐走了。胡魁坐到辦公桌前，出一張支票拍在了丁步直的桌上。

“說好的，婚慶預算五十萬。”

丁步直：“婚禮沒辦。”

“你辦的很好，就是我要的效果。”胡魁說，“你怎麽找到王守強的？”

“你不用知道。”

“無所謂，反正事兒辦了就行。阿直，謝了！”

說完，胡魁起朝門外走去。

“老胡，”丁步直住他，“海琴已經死了十年了，難道你要一輩子單著嗎？”

胡魁慢慢轉過頭：“不行嗎？”

丁步直皺眉：“小唐……”

“你還有臉說我？”胡魁說，“海琴起碼是曾經是活生生的人，你呢，僅憑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就找了二十年，豈不是更可笑？”

丁步直頓了頓，撇開眼。

“隨你！”

“拜~”

辦公室裏靜了下來。

丁步直看著電腦屏幕裏的財務報表半晌，慢慢將目轉向了玻璃門。

斜對麵，正好能看到樂從心的工位，正對著化妝鏡費力拔開頭發，用生薑蹭著頭皮。

的表有些呲牙咧，裏不知道嘟嘟囔囔罵著什麽。

丁步直看著、看著，輕輕笑了。

第15章

立秋之後，春城的天氣明顯變冷了。

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樂從心禿了的頭皮在五斤生薑的孜孜不倦地滋養下，終於長出了發苗，也算是收獲頗。

公司的工作依舊不鹹不淡，胡魁婚禮之後，就再沒接到大單，整個公司又恢複到了正常的鹹魚狀態，丁步直似乎也被這種氣氛所染，停止了作妖，每日按部就班完簡單工作，除了——每周一次給樂從心布置策劃論文作業，還會認真批改。

在商界，自古就流傳著“金九銀十”的傳說，九月，公司終於迎來了一年的黃金季，接到了大量的海報、名片，宣傳單設計業務，其中還有一個手機城開業的大型策劃。

手機城原來是一家奢飾品專賣店，做了五年，水土不服倒閉了，換了群眾新聞樂見的手機大賣場，坐落於中心商業街上，四層樓，高大上，前方還有小廣場。

開業日期定在9月10日教師節，周末，也算是黃道吉日。現場布置特別突出喜慶氛圍，大紅的氣球拱門宏偉壯麗，二十個空飄隨風漾，外加天擺攤的手機商們，十分欣欣向榮。

甲方對開業典禮的要求很簡單：熱鬧、喜慶、吸引人氣。樂從心從策劃開始，就瞄準了“接地氣”的主題，從現場布置和節目選擇，都十分考究。

開場選的是最流行的“火鼓舞”，中場是本地歌手大聯唱，羅姐推薦了兩個中老年舞蹈隊暖場。11點左右，是步行街的人流高峰，又加了街舞、架子鼓、樂隊演奏等，涵蓋了老中青三代，可謂是全方位覆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分市場。

中午12：00，表演已經接近了尾聲，最後的節目是一個網紅樂隊，都是年輕人，走的古早的視覺係風格。

鼓手、吉他、鍵盤都是男孩，頭發分別黃藍紫，主唱是個小姑娘，描了個大濃妝，帶著大紅的假發，幾個人穿著黑的皮，戴著綠瞳，一上臺，就把中老年朋友嚇跑了大半，反倒吸引了一幫看熱鬧的學生黨，下臺下嘰嘰喳喳討論。

樂從心捧著日程表，觀察著路人的反應，時不時在本子上記錄。

丁步直走了過來。

“怎麽樣？”

“人流量在半個小時前達到了峰值，中老年朋友多數是被小禮品吸引的，年輕人更關注手機優惠，看表演的人群幾乎不進店，隻能算捧個人場，和預估基本一致。”

丁步直點頭，看了眼舞臺上的樂隊，皺了皺眉。

“這是什麽樂隊？”

“網紅樂隊，——”樂從心翻了翻手機，“風熱冒。”

丁步直：“看起來的確不太舒服。”

樂隊伴奏是搖滾風，主唱小姑娘的嗓音卻很清澈，兩相配合，居然有種跳世俗的意味。

呂明舉著照相機嘁哩喀喳拍照，“這是不是就反差萌？”

“這不務正業。”羅姐說，“我看這幾個孩子，最多也就是十六七歲，不好好上學，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簡直就是荒廢學業！”

“瞧瞧這都穿的什麽玩意兒，尤其是那個小姑娘，臉畫的跟鬼一樣，這要是讓爸媽看到，還不氣死。”李主任對臺上了表演團隊大肆鄙夷了一番，又問，“丁總，中午咱們吃哪家外賣？”

“藍靈網紅店。”丁步直說，“總公司有補助。”

樂從心：“我要生發仰星空套餐。”

呂明：“我要濃秀發飄飄套餐。”

羅姐：“我要青春煥發套餐！”

李主任：“丁總，您呢？”

丁步直：“神百倍工作餐。”

眾人：“……”

點完外賣，臺上的表演也到了尾聲，主唱的聲音嘹亮高，直鑽雲霄，強大的穿力幾乎覆蓋整座步行街。

不路人駐足停留，出驚訝的表。

呂明：“哇哦，這小姑娘可以啊！”

羅姐：“這算啥，李主任的閨小時候是合唱隊的，比厲害多了。”

樂從心：“真的假的？”

李主任：“咳，唱歌這種事就是玩喪誌，上不得大臺麵，上高中以後就不唱了，學生嘛，當務之急還是好好學習，以後考個好大學才是正經。”

幾人說話間，臺上表演結束，觀眾熱烈鼓掌，樂隊員集鞠躬謝幕。就這一彎腰的功夫，主唱的大紅假發下來，不偏不倚扣在了臺下丁步直的頭上。

羅姐：“噗！”

呂明：“噗噗噗——”

樂從心：“哈哈哈哈！”

丁步直抓下假發，惡狠狠瞪了三人一眼。

三人憋笑立正，眼觀鼻鼻觀心。

唯一一個沒笑的，是李主任，他正死死瞪著臺上的主唱。

主唱也一臉驚恐盯著他。

“李菁菁？！”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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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從心、呂明，羅姐蹲在倉庫外的過道裏，手裏捧著外賣套餐，丁步直靠在牆邊，有一搭沒一搭喝著式咖啡。

前方不到三米的地方，正在上演一出家庭倫理大戲。

主角：李菁菁，風熱冒樂隊的主唱，李泰平主任的獨生。

男主角：李泰平。

群眾演員：藍吉他手。

李泰平：“李菁菁，這是怎麽回事，你今天不是去上補習班嗎？怎麽在這兒？！還穿這樣？！你你你要氣死我嗎？！”

李菁菁低著頭，眉眼耷拉著，不發一言。

旁邊的藍頭發吉他手雙手兜，背著吉他，倚著牆，從這個方向看過去，長得眉眼如畫，很有幾分明星相。

“李菁菁，你說話！”

“難怪你最近的績一落再落，原來你本沒把心用在學習上！”

“你看看，你認識的這些都是什麽七八糟的！”

“喂，大叔，”藍吉撇了撇，“是我李菁菁來的，你說話不用這麽難聽吧。”

“你是誰？！我家菁菁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肯定是你這個小混混把帶壞了！”李泰平大吼。

藍翻了個白眼。

“爸，”李菁菁說，“我這次是來幫忙的，僅此一次。”

“李菁菁，你現在裏就沒有實話！這個事很大，我要聯係你們學校和班主任，我要認認真真問問，你每天到底有沒有去上學！”

“爸，這真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別——”

“跟我回家，把這事兒匯報給你媽！”

“爸，能不能別告訴我媽……”

“想都別想，跟我走！”李泰平一把拽住李菁菁。

“大叔，別把事弄大了，”藍攔住李泰平，“是第一次表演，不至於。”

李泰平狠狠瞪了吉他手一眼，一把推開藍，扯著李菁菁走到巷口，“丁總，抱歉，我家裏有點事，請假半天。”

丁步直：“嗯。”

“老李，”羅姐拉住李泰平“好好跟孩子通，別來。”

呂明：“是啊是啊。”

“李主任，”樂從心放低聲音，“這個年紀很敏[gǎn]，說話悠著點。”

李泰平黑著臉，勉強點了點頭，拉著兒走了。

藍看著李菁菁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扶正吉他，慢悠悠走了過來：“表演費呢？”

“稍等。”樂從心放下盒飯，從背包裏取出勞務費簽名表和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勞務費一千元，在這兒簽名。”

藍隨手把信封塞到兜裏，在紙上劃拉了一個不知所雲的名字。

“這位同學，請你寫清楚名字。”樂從心笑道。

藍看了樂從心一眼，又寫了一遍。

這次，勉強能認出是“柏楊”兩個字。

“好了嗎？”

“謝謝。”樂從心收起表格，“表演辛苦了。再見。”

藍卻沒，腳在地上蹭了兩下。

“那個……”

樂從心：“哈？”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