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薑，無論哪一個，將來可都是要進大戶人家福的。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想得到的，你說是不是啊？”

娘臉上訕訕，“姐姐說的是，妹妹知道。我們明天就要搬走，來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們母子的照顧。”

“哎喲，我都差點忘了，旭哥兒可是要考秀才的人，咱們這醃臢地方確實不能再住。行咧，我知道了，今晚就替你們餞行。”

“謝謝姐姐，最近巷子裏傳有大戶人家上門，你家姑娘有著落了嗎？”

這一問，金娘就得意起來，“可不是嘛，有人出大價錢，我正琢磨著送去呢。不和你閑，我得好好替們把把關。”

金娘說著，扭著腰進屋。

娘鬆口氣，後傳來鄭旭的聲音，“娘，方才金大娘說綠和碧薑要出門子？”

“你這孩子，快些進去。”娘把兒子往院子裏推，一把將門關上。

“娘，你還沒有回答兒子。”

“姑娘大了就要給人家，你金姨養育們十幾年，就盼著今天。”

鄭旭的臉越發的難看，雖然猜想會有這麽一天，但他的心還是止不住的難。若是他是富人家的公子，金姨是不是就不會把碧薑送給別人？

那樣仙人般的姑娘，難道要淪為別人的玩不？

第4章

夜裏，金娘幾人替娘餞行。

席麵就擺在花娘的屋裏，碧薑與綠自是不能參加的。不是們，幾家姑娘們都不許陪同。們歇在屋子裏，一個婆子送來兩碗羊，這就是們的晚飯。

綠習以為常，碧薑不聲。

待喝完羊，婆子把碗收下去，離開院子。

一日食量，還不夠養隻貓多，怪不得原主弱到走幾步都累得慌。男人們偏子的弱柳扶風，不勝，怎知們的無奈。

隔壁那邊，幾人已了席，今日的主角是娘。娘被金娘和花娘擁坐在中間，們幾乎是同時的攬月閣，雖說早年有過些許間隙。但時過境遷，那些爭風吃醋的往事已不願再提。

金娘和花娘先敬娘，花娘在三人中最年長，在落花巷裏是能說得上話的。

“娘，姐姐敬你一杯，將來旭哥兒若是出人頭地，你可別忘了我們姐妹。”

“哪能忘記你們，若不是你們相幫，我與旭哥兒哪有容之。”

當年娘的相公死後，鄭家人嫌娘是煙花子，將他們母子趕出門。走投無路之際，娘隻得投靠昔日的姐妹，得一隅安。

這些年，是花娘照顧，讓替巷子裏的人漿洗，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咱們哪，熬了這麽多年，隻盼雲開月明，能有出頭之日。”金娘慨著，率先飲下手中的酒。

“金娘說得對，眼看著我們兩家姑娘都長大，娘生的哥兒也要考秀才，可不是熬出了頭。”花娘接著喝酒，與娘一此幹了手中的杯子。

推杯換盞，一番知心話說過後，花娘取了十兩銀子，給娘，“你們在外，打點用錢，這些你拿著。”

“花娘姐姐……”娘確實囊中，若不是怕兒子沉迷男之，哪裏會搬得如此著急？

“收下吧。”

“謝花娘姐姐。”

此時，金娘也拿出十兩銀子，遞到娘的手上。

娘著銀子，鄭重保證，“兩位姐姐放心，將來旭哥兒若是能有功名在，宗耀祖，必會好好報答兩位姐姐。”

“報答就不用了，我與娘送完姑娘們出門，說不定會離開落花巷，到時候還請旭哥兒拂照一二。”

“那自是應該的。”

娘現在雖是過得最苦的，在金娘和花娘看來，雖上不說，心裏卻很是羨慕。當年金娘不解娘為何要嫁給鄭老大，跟著他在外麵苦，現在恍然有些明白。

三人都已是婦人模樣，憶起當年在閣裏花枝招展，日日歌舞升平的日子，金娘不由得哼起歌來。

接著，花娘也跟著唱。

縱使多年不曾取悅他人，們的功力還在，歌聲如啼，婉轉人。伴著酒意，夾雜著氣和一淒楚。

傳到這邊的院子，了碧薑和綠的耳。綠靠在床頭，聽得出神。

“人遲暮，最是可悲。縱是能有安之所，卻終是孤苦。碧薑姐姐，你我二人若能高門大戶，當切記，所有的外之都是虛的。還不如有個兒子傍，方能離一世為奴的命運。”

比如金娘，再養賺錢子，看著風，實則離開攬月閣的庇護，什麽都不是。攬月閣也不是白白庇護們。不說是能收巷子裏的姑娘閣，單說賣出去的姑娘，按規矩，攬月閣要一半。這是暗地裏早就定下的，所有的花娘都要遵循。

而娘，因為有個要考秀才的兒子，以後能堂堂正正地過日子。要是鄭旭爭氣，以後還能當上老夫人，豈是金娘和花娘能比的。

碧薑聽到綠的歎，沒有說話。

“碧薑姐姐，我知你心裏苦。若是鄭公子能娶你為妻，自是最好的結局。可是他說了不算，鄭嬸子一輩子都想擺自己的命運，怎麽可能會讓兒子再娶一個賤籍子為妻？說到底，都是因為咱們的份。”

貧賤夫妻百事哀，鄭公子沒有真正在外麵生活過，不知市井流言。若是將來他的左鄰右舍都知道他的妻子是一名瘦馬，隻怕會招來不風言風語。

此中道理，或許之前的原也是明白的，所以才會有痛苦，加上鄭公子的娘反對，才會突發急病。

碧薑想著，心卻並沒有多大覺。不是原主，那鄭公子是去是留，沒有半點傷心。自己眼下都在想的是，接下來要如何做，才能擺淪為玩的命運？

輕輕地下床，穿好花頭鞋，走出門去。

“碧薑姐姐，這麽晚了，你做什麽？”

“個氣。”

“哦。”綠不以為然地應著，想著可能心裏苦悶，或是趁著最後一次機會去尋鄭公子。無論哪般，注定兩人有緣無份。

碧薑出了門，先停留片刻，聽著隔壁的聲音。看形，們幾人正在興頭上，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著黑黑的天幕，腳步輕移到後院，悄悄地打開後門。外麵漆黑一片，像是吞噬萬的黑。倒是不怕，荒郊野嶺墳崗子都曾闖過，無所畏懼，隻恨這副子太過弱。

白天與鄭公子見麵時，就發現，後門有路出去。雖不知道通到哪裏，看著應該是街市。夜中，遠有街市的地方燈火闌珊。

為免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怕自己弱小的子會被絆倒，提起擺，朝那燈火之走去。

腳上穿的鞋子是底的，想來腳底的皮也十分的，走了幾步，不免覺得硌得生疼。咬著牙，拚盡全力走著。

一路上，各家後院都有聲音傳出來，或是琴聲，或是歌聲。偶爾傳來幾聲子的聲音，奴啊奴的，溫香語一般。

綠說得沒錯，想來也是，瘦馬是什麽，那是連奴籍都比上的賤籍，不自稱為奴，還能稱什麽？

還未走到燈火，空氣中有異樣的氣息。停下來，側耳細聽。

那燈火通明之是一座花樓，傳來男的調笑聲，應是攬月閣所在。耳傍有風吹過，風聲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黑暗中，的神看不清。若是能看見，就會發現此時是無比的嚴肅。

慢慢地轉，依多年行軍布陣的經驗，不遠應有至五人守在暗。

落花巷，是有主的，就不知暗中的主子是誰。以前的，高高在上，何曾把一座小小的花樓放在眼裏，更不屑去打聽那些鮮背後的汙濁。☉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的目越過黑黑的夜，憑著記憶，著皇宮的方向。想著那金鸞殿上的年輕帝王，憶起他年老的麵容，輕歎出聲。

再然後，略為收回，看著另一個方向。那裏是的公主府所在，不知府裏的另一個“”，此時在做什麽，會不會想到還有一個自己流落在外？

應該不會的，若是“們”之間真有應，自己就能到“”現在的形，反之亦然。

已不是，一個人走在寂夜中，前路迷茫，不知歸。恍惚覺得是自己是孤魂野鬼，不能回，無棲。就這麽飄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臨近後門，裏麵的鄭家傳來讀書聲。若不是離得近，隻怕都聽不到。突兀的男聲，早就湮滅在子們的琴歌聲中。

原主生前，必是把希都寄托著鄭家公子上。可惜等到香消玉殞，也沒得如願。

輕輕地推開虛掩的後門，繞過後院，若無其事地進屋。綠目一抬，掃到腳底的泥，意味深長，心裏想著碧薑姐姐應是去見鄭公子了。

眼角的餘看到對方的表，默不作聲地去外麵抖落泥土，鞋上床。

一夜難眠，輾轉反側。

金娘們的歌聲漸漸不調子，但更加傷，帶哽咽。生如浮萍，隨波逐流，不知何是歸宿，不知哪時能終寢。

煙花子，最是可悲。

不知過了多久，碧薑聽到外麵的梆子一慢三快，天已近四更。隔壁已沒了歌聲，沒多久院門響起吱嘎聲，想是那婦人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一酒味撲麵而來。碧薑閉目裝睡，金娘未點燈，就那樣立在的床前，用手探的鼻息。

隻聽見長長的一聲舒氣，金娘歎息著，“誰人不想嫁做良婦，無奈命似江邊柳。鄭哥兒不是良配，你必是在心裏罵娘狠心，擋了你的好日子。可是你年紀還小，不知世事。你看不到，讀書最多薄郎，男人哪，都是靠不住的。”

金娘的手，扯了一下的被子，替掖，“你呀，要認命。不認命，以後隻會吃苦頭。”

寂靜的夜裏，金娘微醺的語氣略帶傷，聽著還有幾分真流。

第5章

鄭家搬走後，隔壁又新搬進一位自贖自的花娘，名喚玉春，稱為春娘。因為剛贖不久，買了兩個，約五六歲的樣子，模樣瘦小，眉眼卻是清秀。

春娘安頓好，就帶著兩個兒登了門。金娘很是熱，把人請進來。

兩個小，之前都是窮苦人家出。要不是窮，誰會把兒賣到落花巷？春娘給們娶了新名字，一個幽香，一個憐雪。

幽香和憐雪年紀小，不知自己將來的命運。隻道是再也不用做活，還能穿好的。至於吃的雖，卻都是從沒有吃過的好東西。

們張大著碧薑和綠，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向往。綠問了們幾句話，隨意送了兩盒胭脂，把們高興得差點沒哭起來。

“還沒見過世麵，讓金姐姐笑話了。”春娘說著，略帶嗔。

“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