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妻》第122章 番外·韶華賦(十六)

那夜以后,姜布的越發沉默寡言,病卻奇跡般地好了大半。

再過幾天,能下床了,也能吃得進東西了。

只是與梁家的婚事作廢了。

“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考量。”

梁家忌憚姜家的地位,到底是沒敢將與戲子私奔的事放到明面上來說,但這樁婚事,梁家肯定是瞧不上了。

瞧不上便瞧不上吧。

也不在乎。

但也正是因為背了私奔這麼個臭名,姜家就越發心急起來,

一是怕人言可畏,再而便是怕哪天又想不通了去做些不好的事

于是,沒過幾天,母親又來與說,蘇州孟家的事

“這個孟二郎你也是見過的,為人謙和,脾也好,日后,定能善待于你。”

活在如今,如何說得準日后的事呢。

“母親看著辦吧。”

姜布心如死灰,只當一切都是代,照做了,姜家的人便該高興了,

姜家高興了,凌便能好好的活下去。

不曾想到的是,這位孟郎君竟也和一樣,

一樣的凄苦,一樣的無能。

他甚至還不及

聽說,他急著婚,是為了給他心之人換取解藥。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姜布恍然想起,從前去孟家的時候,他曾張口閉口不離“阿”。

聽得多了,忍不住打趣:“聽你日日提起阿,倒不知這個阿究竟是你何人?”

他當時的反應,到現在都還記得。

思來想去,抱著狐疑的態度,找他談了一次,

不出所料,

他這位心之人,便是昔年的阿

于是,也與他撂了實話:

“你我這場婚姻不過各取所需,往后的日子里,我不求真心,只希相互尊重罷了。”

他無言,

算是默認。

看著他傷懷的樣子,姜布忍不住去想,有朝一日凌婚娶之時,不知道會不會也像他如今這般痛苦。

這樣想著,

又覺得自己尤為可笑。

罷了,

罷了,

吃了這麼多苦,娶親的話還是高高興興的吧。

好自私,一想到凌將來會娶別的人,要和別的人共度余生,心里就好難好難

想著想著,想到阿

如今阿才是最那個痛苦的人吧,如果換寧愿病死,也不會愿意看到自己的郎君去娶別的人。

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分明就是搶占了阿的位置。

和孟廷希婚的那天,積了一夜的雪,晨起的時候,外頭白雪皚皚一無垠,院子里的梅花也全開了。

著紅梅,還是忍不住去想凌

想他的好,想他的苦,想著想著,旁邊的嬤嬤何時取了梳子來,也沒留心。

好福氣,恰逢昨兒下了一夜的雪,紅梅也花開遍地了,可謂瑞雪兆年,來年添福又添壽!”

在祝福聲中,逐漸回過神,然后笑了,

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捆綁一,要這福壽何用。

隨著眾人的忙碌,出閣禮一點一點的完,待到吉時。

“月老牽紅線,托付有郎,自此,舉案齊眉,福祿似海,恭請姜氏千金,出閣——”

喜娘洪亮又喜慶的聲音一落,四都是炮仗聲和笑鬧的聲音,

和孟廷希除外。

兩人形如槁木,一板一眼地照著禮儀出了姜家大門。

出府門那一刻,母親哭著追上前來,

隔著門框,淚眼婆娑地盯著孟廷希囑咐他:

“以后,你要好好待…時時護著…”

孟廷希回過,僵地,帶著任務質地堪堪一鞠:“是。”

看著他勉為其難的這副模樣,姜布并不覺得冒昧,反是覺得惋惜。

——如果他娶到的是阿,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如果……今日的郎君是凌也會很高興的。

忍著酸楚,轉過,恍惚間,好像在人群里見到凌

再次聚焦看過去的時候,那里人洶涌,卻怎麼也找不見他的影。

其實并不希他來,

是想著凌將來要娶別的人,就心就像被一刀一刀地剜過這麼難,如果凌親眼看到嫁給別人,該有多疼啊。

他還是不要出現,連婚了的消息都不要知道。

不但是凌不要出現,阿也不要出現。

可是,在這場婚禮上,還是見到了阿

以“長嫂如母”的份,坐在主座,吃他們的敬茶。

不知道是翟青寒有意為之,還是真的病了,是看著阿瘦瘦小小地坐在那,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郎君與別人喜結連理,姜布的心也跟著止不住的疼。

這該是有殘忍啊。

敬茶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看阿的眼睛,只將自己的姿態放得低低的,恭恭敬敬地把茶捧到阿手上。

卻將緒控制得極好,笑著吃了茶,還躬下,雙手將扶起,與說著要和孟廷希互敬互的話。

的聲音糯糯的,很溫,指骨細細的,形小小的,瘦瘦的,是一個子看了,都想保護的程度,那天卻是鎮定又強大。

是到了夜間才知道,阿就是如同那瘦瘦小小的一樣,白天所見的鎮定、強大都是表象。

那晚,阿沒了,

孟廷希嘶吼的聲音幾近穿了大半個宅院,

可不論他怎麼哭怎麼喊,

他的阿也醒不過來。

他不信,一遍一遍地給阿喂藥,吃不進去,他就自己吃了喂給

越發冰冷,他就人端來碳火,死死抱著阿說他的阿只是冷了,他的阿只是睡著了。

便是自那時起,他開始瘋瘋癲癲。

時不時的就在那自說自話,對著一片空白著阿的名字。

時不時的又宿在褚芳閣早已敗盡海棠花下,捧著一堆的枯樹枝說阿看海棠花了。

可阿如何會回來呢,的是孟靖元的,族譜、牌位上刻著的都是孟靖元嫡妻孟林氏,

就連留下的,全都只有關孟靖元一人,不曾提及孟廷希半分。

孟廷希說不是的,他說阿沒有死,他還要為他的阿博取功名,風風過門。

看著孟廷希瘋瘋癲癲的樣子,其實有時候覺得他也算是幸運的,至能活在自己編織的夢里。

,卻只能這樣痛苦而清醒地活著。

來孟家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春去秋來,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一年的時間里,或是逃避,或是克制,沒回過榆,也沒去打聽有關凌的消息。

直到那夜。

那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四都是冰冷的意味,睡著,肺里卻莫名地涌起陣陣的熱意,沒忍住,張口嘔出口

接著,心里咚咚響個不停,越發覺得不安,思量再三,人去了趟榆

當是姜家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得來的消息卻是,凌郁郁而終,

而他過世的那日,正是的那日。

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在離開的這一年里,他的日子是究竟有多暗無天日,

一個生在泥潭的人,對高高捧在云端的神明生出妄念,弱勢的那一方,就注定會承擔一些常人所料及不到的煎熬,

不曾想到,他甚至連個棲之所都沒有,就那樣躲在梨花苑的無人角落,日復一日地放任著對的思念,直到死。

那天姜布都在抖,翻看著凌生前寫下的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心里疼得好似熱油滾過,可始終掉不出半點眼淚,

直到為他披上孝,快馬加鞭趕回榆,看到他骨瘦如柴的的時候,臉上還是做不出一點悲痛的緒。

麻木地為他置辦棺槨,為他摔瓦起靈,又不顧流言蜚語,為他扶棺送靈。

到最后,凌下葬了,親眼看到他的棺材一點一點的被泥土覆蓋,才慢慢地回過神來,踉蹌地沖過去,趴在他棺前痛哭不止。

想想阿死的時候,孟廷希嚎啕大哭的那場景,一度覺著是他太過執念,

如今親手送了凌下葬,才逐漸的明白過來,那是的一生,是再也回不去的年綺夢啊。

有時候想想人的這一生,真的很諷刺,

孟廷希心的人是阿

心心念念的郎君是凌

可便是這樣毫不相干的兩人,偏偏被綁到了一起。

這一生的期盼都給了孟廷希,

至死都盼著能不能見最后一面,

卻都不曾求來一個善果。

時間一如既往的流逝著,不知不覺中,姜布來孟家已經七個年頭了。

在這七年的時間里,孟廷希的瘋癲之癥還是沒有好,還像從前那樣,間歇地說著他愿意相信的話,自以為是地彌補著從前欠下的缺憾。

就在這湯湯流淌的時里,刻意或不經意的回眸間,不由自主地思念著凌

縱使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每每想到他,心里還是會很痛很痛。

可能以后會一直如此,

的這一生,就只配清醒而痛苦地活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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