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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玉汝，你到底怎麼了？是病還沒好利索？”

齊永寧俊眉皺，探手過來，顯然顧玉汝的異常之態已經讓他暫時忘卻了男大防和在何了。

顧玉汝恍過神來，正想躲。

這時后傳來一個聲音，“齊大哥，你來了？”

是顧玉芳的聲音。

聲音里充滿了喜悅之意，再看過去——的小臉滿是激的暈紅，那喜悅之流于言表，顧玉汝忽地一下就醒了。

……

“是玉芳。”

齊永寧收回手，神淡淡的，表面上不顯，眉心卻不覺蹙了下。

也許十六歲的顧玉汝不懂，與他做了一世夫妻的‘顧玉汝’卻明白，他這樣是有些不耐煩了，不過齊永寧的家教和風度是不會讓不耐被人看了去的。

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齊永寧，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想了想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齊大哥，你來怎麼也沒說一聲？我都沒來得及打扮一下。”顧玉芳了發髻道。

可顧玉汝能明顯看出臉上不抹了脂，還了胭脂。一張小嫣紅嫣紅的，艷滴，就是臉上的似乎因為急抹多了，以至于看著有點怪。

顧玉芳還沒及笄，以孫氏節儉格，是不會給買胭脂水這類什的，家里唯一的一套還是之前顧玉汝及笄時，孫氏買來給的。

看來這個妹妹又用了的東西。

“我來是探你大姐的。”

說著，齊永寧往側看了一眼，卻沒想落了個空，又看到已經在椅子里坐下的顧玉汝，他很明顯愣了一下。

倒不是說顧玉汝坐下有什麼不對，而是在齊永寧的印象里，顧玉汝向來是個溫守禮識大的子，這種場合自顧自跑去坐下，總之顯得有點突兀。

不過齊永寧也沒多想，只當是病剛愈，子還沒完全好站不了太久。又想到伯母與他說玉汝已病愈，不知是不是怕他擔憂有意瞞著他。

他將擔憂藏在眼底，再轉頭看著徑自不停說著話的顧玉芳，眼中的不耐又明顯了一分。

“……齊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姐，你不知我娘這陣子可上心了，家里吃的用的都著大姐呢……不過誰大姐生病了，著也是應該的……”

齊永寧站了會兒，見顧玉芳徑自說個不停，本沒有想停下的打算，想了想去了顧玉汝邊的椅子上坐下。

誰知，顧玉芳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跟著就過來了。

“齊大哥，你不知道我姐病得這些日子，去大伯家侍候我的活兒，都是我替我姐擔著。你不知我大娘是個特嚴厲的子，總是使著我干活兒，我……”

“你也不小了，幫長輩干些活兒也是應該的。”

聞言，顧玉芳愣了下。

也是平時在齊永寧面前自說自話慣了，齊永寧向來都是含笑聽著，極會話，突然這麼一句明顯有些不能適應。

不過反應還算快，當即道：“齊大哥你說的對，幫長輩干活是應該的，就是我這手……你看，我這手都糙，前天還弄破了皮……”

嘟著，一臉委屈地將一雙芊芊素手給齊永寧看。

顧玉芳的手無疑是長得極好的，十指尖尖，手指又細又白又，跟剛長出來的蔥尖兒似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若說顧玉汝作為長姐，不管是從品貌還是德行乃至工，都遠超妹妹甚多，唯一不如顧玉芳的，大抵就是這雙手。

倒不是說顧玉汝的手不好看，十指修長，皮白皙，指甲亮紅潤，唯獨就是因為平日幫家里干的活多，手指上有薄薄的繭子，自然也不如妹妹的手。

顧玉芳如此，明擺著是在展示自己的長，順便還想博取憐惜。

若不是齊顧兩家早有當親家的打算，甚至兩個孩子的婚事都是默認的，其實這麼做也沒什麼，可結合這些，多多有些過格了。

顧玉汝坐在那兒，不免思緒漂浮。

在那遙遠的記憶，顧玉芳也是如此。只是彼時尚且單純，也不會用不好的心思去猜度妹妹，只當是年紀小，齊永寧又是和們一塊長大，也算是個青梅竹馬的哥哥了。

可誰曾想后來顧玉芳越做越過格，越來越明顯，明顯到都看出來了，娘也看出來了。

中間鬧了許多不開心，再加上當時家里出了場大事，爹死了，兩家權衡之下就匆匆地把婚事給辦了。娘本以為這樣就能打消顧玉芳的心思，誰知顧玉芳表面上佯裝無事，其實那點心思從來沒打消過，直到發生了那件事。

就在顧玉汝遐思聯翩之際，齊永寧看了顧玉芳的手，卻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識將目投注到一旁顧玉汝放在扶手上的一只素手上。

他自是不會覺得顧玉汝不如顧玉芳，只覺得顧玉芳年紀越大越不懂事，平日里顧玉芳在家里懶不干活兒的事，他多也知道點，孫氏要照顧一家老小，還有顧家老太太那邊的活計，多虧了玉汝懂事，很小的就知道幫襯家里。

明明也是一家出來的子，還是親姐妹，格卻是南轅北轍，齊永寧反而有些心疼顧玉汝，覺得顧家人是不是有些偏心，為何姐妹倆年紀相差不大，一個事事勞累，一個十指不沾春水。

如果顧家真是因為年紀刻意偏袒小兒，看來他是該催下家里早些把他和玉汝的婚事辦了。

齊永寧這麼想，倒是讓顧玉芳始料未及。

平時也不算是個沒眼的人，可惜的識眼在齊永寧這里似乎并不存在。

“玉芳，我有些了。”齊永寧突然道。

他是想把不請自來的顧玉芳支開，他也好和顧玉汝說些話，誰知顧玉芳沒，反倒是顧玉汝站了起來。

“齊大哥，我這就去給你沏茶。”

見此，齊永寧也不好說其他，只能看著顧玉汝走出堂屋。

“齊大哥……”

耳邊聒噪聲起，齊永寧不抬手了眉心。

.

最終，齊永寧還是沒找到機會和顧玉汝說話。

孫氏見大兒出來沏茶，只當二人該說的話說完了，到底是讀書人家，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顯。

沒有孫氏幫忙創造機會，再加上顧玉芳一直從中打岔，一直到齊永寧出言告辭，都沒能再和顧玉汝說一句話。

孫氏將齊永寧送走后，還在嘆齊永寧的懂事和太過客氣。

是有出言留齊永寧在家用午飯，卻被對方拒了。

齊顧兩家乃世，彼此自然清楚對方的家境，顧家三個孩子，卻只有顧秀才每月做先生教書的一些進項。以孫氏的格，齊永寧留下用飯，勢必不可能茶淡飯，這一頓花銷多了，下一頓自然要些，所以不是萬不得已每次齊家人來顧家，極會留下來用飯。

這些道理不孫氏懂，顧玉汝清楚，顧玉芳也清楚。

等齊永寧走后，著角，氣呼呼地跑回屋，緒來得莫名其妙。

孫氏倒也沒多想，看時候不早了，便去廚房把早上買的菜拿出來理，為等會做午飯做準備。

顧玉汝本也打算回屋，見娘提出的籃子里裝了許多小魚小蝦，便想留下給孫氏幫忙。

“行了，哪用得著你，這東西又腥又不好弄，沒得弄你一味，娘一會兒就弄完了，中午做了給你爹下酒吃。”

小魚小蝦都是不大不小的那種，小魚約莫只有手指長短，魚鱗很細碎，小蝦大約有子兩個指節長短。

這種不大不小的魚蝦是最難理的，但架不住便宜，一般只有那種家中婦人為了省錢不怕麻煩，才會買回家做了吃。

顧家家境在此，顧秀才別無他好，就偶爾喝上一盅，能當下酒菜的都不便宜，諸如茴香豆這些除了吃個味道，也不養人，孫氏慣于打細算，日常便喜買這種小魚小蝦，幾文錢可以買幾斤，理干凈下鍋炸了就是一道好菜。

見孫氏不讓沾那些小魚，顧玉汝便去打了盆水，把那堆小蝦倒進盆里。

離水這麼久，這些小蝦竟還有些沒死，了盆就見有須爪跳，顧玉汝也沒多看，撿了蝦來擰掉腦袋，只留了小小的蝦尾放在一旁干凈的盤中。

“這些蝦等會拿來炒了韭菜，留一部分做湯，你弟弟最是喜歡吃……”

母倆一邊做活，一邊說著己話，氣氛倒是融洽。

相反西廂的顧玉芳，趴在檻窗上，瞅著這邊一片和樂融融，越發覺得心堵，恨恨地打了下窗沿。

委屈的不是別的，而是娘竟然沒能留下齊大哥用飯，當然也清楚為何如此，除了怨家里不寬裕，便是可惜自己打扮了半天白糟蹋了，本來見一次齊大哥就不容易。

這邊孫氏和顧玉汝自然不知顧玉芳的小心思，院門突然響了，不過門也沒關，來人很快就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阿秀在剝小魚啊。”

阿秀是孫氏的閨名，來人是鄰居胖嬸，手里拎著一籃子菜，還有一個小簸箕。好吧，這不用顧玉汝多想，就知這是娘的‘際’來了。

住在西井巷的都是些小門小戶的人家，這里的婦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有些婦道人家平日沒什麼際，像摘菜洗做針線就是們‘際’的時間。

偶爾見哪家院門半開，院中坐四五個婦人，一邊干著手邊活兒，一邊說話，這都是極為常見的場景。

顧玉汝懂事地去拿了個小杌子來。

胖嬸接過來夸了一句便順勢坐了下來，就在孫氏邊上，一邊摘著菜一邊和孫氏說起閑話。

這種時候，兒家自然只有默默聽的份兒。

“我看小齊秀才走了，怎麼沒留人在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