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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哭了一會兒才沒哭了，屋里靜得嚇人。

顧玉汝想了想道：“娘，你還是去找找玉芳吧，我聽好像沒回屋。”

以顧玉芳的脾氣，方才又哭那樣，回屋又怎麼可能沒靜，方才沒聽見隔壁門響。

“沒回屋能去哪兒，左不過是去了趙家的。”孫氏了鬢角，板著臉道。

巷中有一戶人家姓趙，家中有一趙娥，與顧玉芳同齡，平時兩人十分玩得來，顧玉芳如果沒在家，那必是去趙家了。

“還是去找找吧，玉芳那脾氣您也知道。”顧玉汝溫聲勸道，“今天大伯那兒我去吧，我早說我好了，就是你不放心非得讓我再養養。”

“你好什麼？大夫都說了，你子還虛！”頓了頓，孫氏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行吧，今天你去，也是玉芳不懂事，你這當大姐的累不說，天還要護著。”

護著顧玉芳？

不，只是不想讓娘為難罷了。

前一世娘沒躲過那次寇，早早就死了，死得凄慘。而自那以后就沒了娘，再也沒有人像娘一樣袒護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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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家門，看了看蔚藍的天，著拂面而來的清風，顧玉汝不吁了一口氣。

往常在外面行走慣了，猛地在家憋了這麼些日子，也著實憋得慌。

一路行著，想著心事。

其實顧玉芳方才那話說的也對，但也不全對。

是娘親生的，娘怎可能不心疼，可不喜歡也是真的，但這那指的是以前，顧玉芳小的時候。

顧玉汝和顧玉芳說是姐妹，實則只差一歲。

子懷胎十月，若是細算兩人年紀，孫氏懷上顧玉芳的時候，顧玉汝還不足半歲。按理說，子懷胎不易，生完一胎應該隔幾年再生，就算有什麼難，至隔一年是要的，可既然這麼生了，必然有其緣故。

其實這種里頭也沒什麼事，說白了就是婆媳妯娌之間的那點小事。

顧大伯家頭一個便是兒子，作為二兒媳，孫氏自然不免心里暗中較著勁兒，誰曾想頭胎生了個兒。

兒自然也好，至讓顧秀才來看沒什麼。

可大房是兒子，二房是兒，那時顧家還沒分家，即使顧老太太也算是個明理之人，沒有因孫氏生了兒而生出抱怨，可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平時日常行舉不免會有些區別。

子心眼都小，更不用說年輕時候的孫氏，在心里暗暗地對比著對比著，想再生個兒子的念頭像滾雪球似的，在心里越滾越大。

終于在大兒快半歲的時候，仗著子骨好咬牙懷了第二胎。

可這胎懷得并不容易。

不像懷大兒那會兒輕松，覺沒什麼反應孩子就要生了，生的時候也快，沒什麼罪。這胎打從懷上起就反應大，孫氏忙著要照顧大兒，肚子里這個又天天鬧騰，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犯惡心，才懷了六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腫腳麻站著難坐著難躺著更難，了不罪。

可以這麼說，中間孫氏早就后悔了不知多回，怪自己太沖，能咬牙下來完全是想生個兒子的念頭撐著，可沒想到又是兒。

這一鬧就有點尷尬了。

雖說顧家其他人也沒說什麼，可架不住外面有些閑言碎語，而孫氏自己又胡思想，再加上生顧玉芳的時候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來又虧了子，找了大夫來看說要養幾年才有可能懷上下一個。

而且孫氏懷顧玉芳的時候，因為胃口不好，顧玉芳生下來十分瘦小，鬧哭不說，還三天兩頭的病，鬧得一大家子都不得安寧，這些事堆起來就在心里了病。

有一陣子天天哭，小兒哭也哭。

顧老太太開始還勸著，勸著勸著就了怨氣，覺得這一切都是二媳婦自己作的，也不勸了，只把小孫抱到了自己屋里去，想著母倆離遠點說不定二媳婦就好了。

還別說真管用，孫氏漸漸好了起來，可兩個兒之間的區別也出來。

一個親手帶大的，長得白白胖胖又聽話懂事，明明那時因為懷的鬧騰沒什麼力照顧大兒，可只要給吃飽了，就能安靜地在床上自己待著自己玩，還知道娘心不愉依依呀呀跟自己說話，一歲多點就能自己走，走出去別人都說像年畫里走出來的娃娃。

一個養在老太太邊，生得又瘦又小頭發稀疏發黃，打小就病，兩歲多了還不會走得讓大人抱，四五歲了才換了一頭黑發。

于是慢慢的，孫氏的心就開始偏了。

覺得大兒聽話懂事長得好，樣樣都好，相反小兒人小心眼還多，才不大點只要說一句，就跑去找婆婆告狀，還害自己了這麼多罪，自然對大兒越來越親近越來越喜歡，對小兒除了管吃飽穿暖，其他都是淡淡的。

這種形一直到后來生下顧于，孫氏年紀漸漸大了懂的道理也多了，才慢慢有所改善。

孫氏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小兒小的時候對不親，覺得有所虧待，日里不免有補償心態，而顧玉芳更是拿住了這種心態，不就以偏心、不喜歡自己作為手段，來裹挾孫氏。

甚至是顧玉汝，若不是覺得有些虧欠了這個妹妹，又哪能凡事包容。

可那也僅僅是16歲的顧玉汝，此時腦海里多了一份記憶的顧玉汝，除了想笑還是想笑。

猜等回去時家里肯定好了，那個妹妹手段可不一般，哭啊鬧啊都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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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等傍晚回到家，家中一片平靜。

顧玉芳難得勤快，竟在廚房里幫孫氏做晚飯。

一家人吃了飯，顧于回房讀書，顧玉汝燒了水想沐浴，誰知水剛燒好回房不過拿裳的空檔，再去廚房水已經沒了。

廚房旁邊的小浴間傳來水聲。

孫氏見大兒抱著裳站在外面，在正房里道：“玉汝要沐浴？玉芳先進去洗了，你等會就出來了。”

顧玉汝什麼也沒說，回屋把裳放好，又去打水燒。

等這鍋水燒好，顧玉芳才著頭發從里面出來了。

小臉紅撲撲的，臉上還帶著笑。

“大姐你洗澡？我方才幫娘做飯出了一汗，就先洗了。”

顧玉汝也沒說話，顧玉芳瞟了一眼，得意地哼著小調回屋了。顧玉汝走進浴間，里面水汽朦朧，顧玉芳果然沒倒水。

在浴桶前站了一會兒，起袖子探進水中，將浴桶下部的塞子拔了，水順著孔嘩嘩地流出，又順著屋角的一條排水流向屋外。

等水流干凈后，打了桶水將浴桶洗了洗，才又把塞子塞上注滿熱水。

洗完澡，舒服多了。

時間還早，顧玉汝睡不著，便從柜子里找了本書來看。

識字，顧秀才教的，也看書，但看得的書很雜，能拿到什麼書看什麼書，齊永寧知道喜歡看書，經常讓顧于給送書。

或是詩集，或是鄉野志異，或是經史子集類，還有坊間流傳的話本子，多是什麼才子佳人之類的。

顧玉汝喜歡看這類話本子，所以齊永寧送的也多，不過這種書可不能讓孫氏看見，所以平時總是藏起來看。

靠在床頭翻了幾頁，竟一點也沒看進去，也不知為何平時看得津津有味的話本子今天竟然看不進去。

似乎很久沒看過了，自打腦子里多了一個記憶后。

“玉汝，睡了嗎？”門外傳來孫氏的聲音。

忙將手里話本子塞到枕頭下，才應聲道：“沒呢。”

孫氏推門走了進來，來到床邊坐下。

見兒披散著一頭緞子似的黑發，小臉白皙而紅潤，眼睛又黑又亮，不又是嘆又是欣地了兒的長發。

顧玉汝順勢伏在了孫氏上，母倆靜靜會這難得的溫馨，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孫氏停下手，嘆了口氣：“也多虧你懂事。”

“娘。”

“你妹妹心里有怨氣，一直怨著娘小時候待不親，平時不懂事總是跟你鬧，欺負你讓你多干活，也多虧你不跟計較。”

“娘，你別這麼說，玉芳到底是兒的親妹妹。”顧玉汝也不知這話說得違心不違心，若是以前的顧玉汝，自然是真心說這些話，可現在……

“你也別替說話，什麼子娘知道。”孫氏蹙著眉，神有些復雜，“娘不能再放任這麼下去了，得拘著好好教教，不然以后出了門子這格誰得了，就是辛苦你大伯那你要多擔待些。”

這話潛意詞是說以后顧家大伯家那邊還得玉汝擔著，畢竟中午那會兒說的是今天過去，而不是以后都過去，不過顧玉汝心里早就有準備，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兒知道了。”

“行吧，你也早些休息，現在天熱了，你跟你大娘說挑一早一晚的時間過去，也免得路上曬。這馬上新棉花也快上市了，娘打算多買些回來做棉被褥子，還有被里被面也得多做幾套，提前備著也好。”

做棉被褥子、被面？

提前備著也好？

家里可不缺這些東西，那是用來干什麼似乎不用說。

顧玉汝目閃了閃，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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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街上的人并不。

從西井巷出來就是早市，沿著街道兩邊有許多攤販擺攤，賣菜的、賣魚賣蝦的、還有幾個早食攤，十分熱鬧。

顧玉汝是用過早飯才出門的。

穿過早市，行走間免不了到些識的街坊鄰里與打招呼，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才走出來，

“顧玉汝。”

剛拐進一個小道，后傳來呼喚的聲音。

顧玉汝轉頭看去，正好看見薄春山的笑臉，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果然薄春山跟上來了。

“你子好全了，這就去你大伯家干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