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堯出門時，被他媽攔了下來。

「今天不休息嗎？」

楚堯搖頭：「……只是出去。」

「玩？」楚堯媽媽立刻豎起了八卦接收天線，形矯健地飄到了兒子面前，用一種很有戲的語氣，眉弄眼問楚堯，「跟北北一起？」

楚堯沒答，但答案很明顯，眼睛裏全是笑意。

「約會？」

楚堯沒敢點頭，猶豫了片刻，他答：「哪裏，不是的。」

楚堯媽媽一張臉也笑的燦爛，之後秒速變臉，一雙手鷹爪似的，飛快抓過來，使出一招擒拿手，惡狠狠道：「管你是不是約會，今天要想踏出家門，就給老娘換鮮亮的服去！你穿黑外套出去是去參加葬禮嗎？楚無常！」

楚堯媽媽年輕時是重案組的刑警，閉眼雙手開槍能槍槍中靶的那種強悍人，擒拿這種警察必備技能分分鐘不在話下，即便進更年期，擒起兒子來也是輕輕鬆鬆的。

楚堯差點給親媽跪了，他視線盯著地面，輕聲道：「我沒別的服。」

「胡說八道！」楚堯媽鬆開他，又表演了秒變臉的技能，換上一副慈母臉，下聲笑道，「媽前天剛給你買了件休閑服，在你爸柜子裏擱著，去換上再出去啊。」

楚堯小聲：「……其實是給我爸買的吧。」

楚媽說的那件休閑服是件灰藍連帽衫，一言難盡，新買的都像舊的，所以，九可能是買給楚爸釣魚用的，楚堯皺了皺眉，在母親不換服就嚴刑拷打的目注視中，乖乖換上了。

等再出來，楚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嘆了口氣，前幾年有句話很流行，老黃瓜刷綠漆，裝，說的應該就是現在的自己。

楚堯自己的服幾乎都是白和黑。倒不是故意為之，他只是覺得黑白簡單莊重，更適合他的工作。而且他一直沒注意過服的，直到有一天下班回家，聽到楚媽對來蹭飯吃的江北北吐槽他服，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沒別的的服。

那天，楚媽對江北北說：「你堯哥就是白加黑藥片！」

江北北背對著門口，聞言哈哈笑了起來，一扭臉，看見他回來了，一口飯沒咽下去咳了起來，臉紅撲撲的。

楚媽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喊：「白加黑治咳嗽！楚堯你愣著幹嗎？快過來給北北順順氣啊！」

那天猛然知道自己白加黑，楚堯愣了好久才問：「……很難看嗎？」

江北北連連搖手：「堯哥穿什麼都好看的。」表很真誠，半分不作假。

楚堯稍微鬆了口氣。

結果楚媽卻道：「我生的明明是兒子，小時候白雪公主一樣的，哪知孩子這種東西吧，越長大越歪，生生從白雪公主長了黑白無常，唉……」

江北北又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著，楚堯還是穿著這件藍減齡連帽衫出門了，他輕輕敲了敲江北北家的門，抬頭警惕地著三樓秦元家的門。

老樓隔音效果實在不怎麼好，所以楚堯串門一般都輕手輕腳的，就是怕耳朵賊長的秦元聽見靜來一腳。

很快江北北就開了門，依然可甜，見到楚堯，滿臉笑容。

楚堯微微笑了起來，的笑容，是他每天等待的那道溫暖，那滋味，讓他上癮了多年，從此，每次敲門，期待的都是門開后，面帶笑容的臉龐。

「收拾好了嗎？」楚堯輕聲問。

他聲音輕，江北北的聲音不由自主也輕緩了，啄米似的點頭：「好了。堯哥，我們現在走嗎？」

「嗯。」

坐上車后，江北北小聲說：「堯哥今天換服了。」

楚堯不知接什麼，輕輕嗯了一聲。

江北北也沒再說話，只是托著腦袋歪頭看向窗外。

楚堯看了眼倒車鏡，江北北面無表，手指摳著服邊兒的線頭，雙眼發直，似乎也沒說話的意思。

楚堯很想找點話題來聊，他把這陣子聽過的笑話都拎出來翻騰了一遍，卻沒辦法講出口。

可是……還是想看到笑啊。

快到跟相親對象約定的飯店了，楚堯終於找到了個能讓開口又能讓開心笑起來的話題。

「北北，現在網上都流行什麼笑話？」

江北北立刻來了神，著前座，歪過頭問：「咦？堯哥對這個興趣了？有很多的！」

楚堯輕輕笑道：「講一個。」

江北北說，好呀。

然而要講時，的腦海里，卻只能想起不久前同事講的『兒不宜』笑話：「如何一句話讓老鷹從天上掉下來？」

「如何？」

「大喊：老鷹大姐，你的罩罩掉啦！」

這等惡俗梗，怎麼能給堯哥講！江北北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楚堯沒等來開口，疑地轉頭看，用關切的目，溫的語氣問：「怎麼了？」

江北北：「我覺得吧……」

度秒如年。

蒼天大地，求你們快讓我想起一個適合給楚堯講的笑話！

「我覺得吧……」江北北快哭了，蒼天大地倒是仁慈的放過老鷹大姐了，然而卻又塞了些大尺度葷段子給。

江北北艱難屏蔽掉大腦中的小黃段子，開口道：「堯哥，你適合讀《追憶似水年華》。」

就那種莫名高深，半點不沾染這種滿腦子狗葷段子食系孩子凡塵俗氣的經典讀本。

笑話？還是算了吧。

江北北想，堯哥要是知道我腦子裏天天想的是床炕睡之類的東西，恐怕會三觀碎裂。

楚堯停車，溫和道：「沒事，我也就是隨口一提。」

相親對象跟江北北約的地點是家湘菜館，進門前，江北北手想拉住楚堯，繼而又回去，住楚堯：「堯哥。」

「嗯。」

「……我要怎麼跟他解釋？」

「不用你解釋。」楚堯說，「他今天帶著他家人來相看你，你當然也要帶你的家人來相看他。我會告訴他，我是你哥哥。」

他神嚴肅，江北北又喜又愁。

楚堯補充道：「如果你沒相中他，回去我幫你拒絕。」

江北北狠狠點頭。

揚起臉，給了楚堯一個燦爛的笑，然而未見雪融春風來，卻見楚堯看向後，雙瞳猛地一。

他眼神突然從溫和變作凌厲，如春暖未過寒霜突降，把江北北駭的上的都炸了起來。

一雙手拍在了江北北肩膀上，頭頂傳來輕輕一笑：「逮到你了，在這兒幹什麼？」

「三哥！」

江北北轉頭，手著心口：「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兒？」

秦元瞇起眼，佯裝不悅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跟小堯怎麼在這兒？」

江北北慌忙解釋：「堯哥是來幫我推掉相親對象的！」

秦元顛顛笑了起來：「昨晚說好了讓我來，怎麼今天的，就跟堯兒來了？你嫌棄三哥？」

「哪能。」江北北趕忙搖頭，一腦門汗。

楚堯卻冷冷吐出兩個字：「嫌棄。」

秦元抬頭，斯文敗類氣質十足的金邊眼鏡閃著，對視許久，秦元錯開視線，看向張的江北北，出一笑，說道：「為哥哥，三哥也得幫你相看不是？走吧，約的這家店？」

他推著江北北率先進了湘菜館，還回頭對面不虞的楚堯笑道：「你跟上。」

「閉。」

「嘖。」秦元挑挑眉，垂頭看到江北北正扭著頭看楚堯，手拍在發頂，輕笑道：「看誰呢，看路，別摔了。」

昨日的相親對象早就到了，正和母親談論著江北北。

「你三姨說條件不錯，工作是電視臺的，還有編製。本來媽覺得不靠譜，我覺得電視臺的漂亮小姑娘們都不是踏實過日子的，是你三姨跟我說，是做社會新聞的，還是法制欄目，我才點頭願意你來。」

「你見了就知道。」相親對象說，「真的好！安安靜靜，看著可溫了，特踏實，一看就是過日子的人。」

如果江北北聽見這種評價，可能會笑掉大牙。

秦元推著江北北進了飯館，低聲對江北北說：「三哥要玩個遊戲，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男友。」

江北北大驚失：「不能！」

牆角的相親對象看見來，大聲喊著名字，站起來招了招手：「江北北，這裏！」

之後，雙方愣住。

相親對象：「……秦元哥？你怎麼在這裏？」

待秦元看清了相親對象正是自己表弟時，臉幾變，最後定格在驚訝。

「喲，巧了。」秦元的男友夢碎，手連忙從江北北肩膀上拿開，走上前去給自己的小姨表弟問好，「神奇啊，沒想到北北的相親對象是你。」

江北北悄悄看了眼跟在後面默不作聲的楚堯，楚堯也在看，兩人換了目。

相親對象的母親笑著說：「秦元，今天不上班了？這不，你媽給介紹的小姑娘，你弟弟看上了，非說要定，我就來看看。」

這下到江北北驚了。

定？定什麼，定親嗎？這什麼跟什麼！

駭然看向秦元，一臉疑。

「小姨你開玩笑呢。」秦元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臉難看，卻又不敢當著長輩發火，依然帶著笑，聲音發道，「北北還小……說這事有點早。」

這個理由，真是爛極了。

相親對象和他母親在秦元和江北北之間看來看去，慢慢出震驚的神。

完了，這表。

江北北小聲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今天回去，一定要坐實耽誤秦元的狐貍角了。

午後，明。

江北北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聲不吭地吸著茶。

尷尬的相親事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相親對象走時，臉黑如包拯，可能過不了多久，秦元媽就會聽到跟秦元勾搭在一起的消息。

江北北一肚子苦水，無傾吐。

而此刻，坐在旁邊的二位男士，劍拔弩張。

楚堯：「你媽這個時候突然著急給北北找對象，你敢說這事你不清楚？」

秦元：「你什麼意思？」

「你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夠膽你把話講清楚，什麼是我的原因？」

楚堯冷聲道：「別裝不懂，都是年人，裝什麼低齡兒。」

眼看要吵起來了，江北北面無表舉起茶，說道：「三哥堯哥，我想吃雪糕吃薯片。」

楚堯起，說道：「我買雪糕。」

秦元嘖了一聲，只好去買薯片。

兩人走後，江北北把臉埋在手中，喪喪嘆了口氣：「朕活不了，要妖妃了……」

自己小心翼翼多年，終究逃不過一個，耽誤人家好兒子的狐貍這個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