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的咖啡，江北北正在用前額給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行大禮，哐哐磕個不停，始終編不出下個月的節目策劃書。

前額余痛未消，後腦勺又被打了一下。

江北北怒而轉頭，惡狠狠對著後的高個人哼唧：「金元寶你幹什麼？！」。

「不好意思，我姓黃。」

「一致！」江北北仍是固執的給改姓。

黃元寶是中視三套《邊的他們》欄目組的總編，這檔節目是三套的收視扛把子，口碑頗高，採用採訪對話的方式，讓大眾了解各行各業中既平凡又不平凡的人。

「說正經的。」黃元寶搬著電腦坐下來，胳膊肘了江北北，鬼鬼祟祟道，「就你上次說的那個殯儀館哥……」

「對對。」江北北積極響應，「這是正事，我的意思是，你們欄目組跟殯儀館通一下，也不一定採訪我哥，就殯儀館的這些職業，你們好好出一期專題，進行有意義的死亡教育。搞不好，這個題材還能拿個國家獎。」

黃元寶皮笑不笑：「做，節目是一定要做，還要做得漂亮的。但我今天找你，是想說點別的，俗話說的好，做節目不耽誤我假公濟私，解決個人問題，所以……」

江北北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北北，你有五個哥？」黃元寶依然勾著角，笑的詭異。

江北北：「……你直說吧，你想幹啥。」

黃元寶：「聽見過的人說，你那五個哥哥，都是職業英，而且長得也不錯？」

江北北嘟：「……唔，看個人審吧，總來說，各有千秋。」

黃元寶狡黠一笑，拿出筆記本，出夾在裡面的，一張名為《黃元寶的相親目標加減項》表格，按開圓珠筆，說道：「來，你說，我來分析一下屬。你大哥多大年紀？聽說是醫生？哪個醫院什麼科的？職位是？」

「大哥？唔，大哥的話……比我大十歲，今年有三十三了，軍總醫院眼外醫生。」

黃元寶眼睛賊亮：「我去！軍校畢業嗎？！這個好這個好，加分加分，年紀也好，我今年三十，年齡差正好！軍隊的，工資福利也好！你大哥年收有五十萬嗎？」

「你想幹嗎？你要找你的相親目標嗎？」江北北都咧歪了，「我跟你說你別打我大哥主意啊！人家有對象了。」

黃元寶石化三秒后，咬牙，疼地把大哥劃掉。

「你二哥呢？聽說是特警？特警也行！多大年紀？」

「你死心吧！」江北北道，「我大哥二哥你最好放棄，都有主了。」

「那你三哥？」

反正江北北不缺哥，大哥二哥沒戲了，還有三哥四哥五哥！

「三哥倒是可以給你介紹。」江北北指著的筆記本，按照黃元寶自己畫的加減分表格說道，「職業律師，年齡三十，高……應該高的，長相中等偏上，唔，就是近視，年收可能有五十到八十萬，房子有，車有，寵沒有，前友……很多，大概有五六個吧。」

黃元寶道：「靠，那這個我指定hold不住，pass、pass！」

「……」江北北說，「要不，我介紹四哥給你認識？跟你差不多大，二十九歲，高一米九，二十三歲那年開始長高的，昔日的全國散打冠軍，退役特種兵，就是他過傷，不過沒啥後癥。嗯……養狗，不養貓，房子有，車也有，還有門面房，你看，分數滿了吧。」

「這個好這個好！」黃元寶說，「現在幹啥呢？還在部隊嗎？轉機關了？」

「……個戶。」江北北說，「開茶店的。」

「pass！」黃元寶說，「這個經濟條件聽起來不錯，實際上有點玄乎啊，而且一米九太高了，說話累脖子……算了算了，你五哥呢？」

江北北：「拒絕。」

「怎麼，你五哥也有對象了？」

「……反正五哥不行，不許你把他的名字往你的破加分表格里放。」江北北說，「還有，去採訪不許你勾搭我堯哥！」

「你預定了？」黃元寶嘿嘿怪笑，「懂了懂了，那個堯哥！」

江北北也咧著跟笑一個風格：「說實話，你要想正經談，我推薦四哥給你。」

黃元寶臉皮堪比拐了彎的城牆：「不不，我不正經，我現階段只想跟能幹持久有腹的小哥哥睏覺。」

合上筆帽，勾手指道：「來來來，你哥哥們有照片嗎？去年跟你不，都不好意思去看熱鬧，錯過了目睹你那批哥哥連的最佳機會。」

照片還是可以讓看一眼的。江北北劃開手機，找出日常抓拍的幾個照片，給黃元寶介紹道：「看這張，左邊這個穿格子的是我大哥，他旁邊比剪刀手的是我二哥。」

「誒我去！你二哥好看！特警肯定有腹！你說，他跟他對象分的可能大嗎？你二哥喜不喜歡我這樣的？」

「滾蛋，你想得。」

「哎，我玩笑一下嘛，給我看剩下那倆單的。」

「好，先給你看我三哥。」江北北劃拉了好幾張，終於找到了一張秦元在KTV唱歌的照片，照片里秦元穿著灰西裝，戴著圍巾，斯文敗類范兒十足。

「不行不行，這種太妖孽了。」黃元寶說，「雖然收真的很讓人眼饞……但我降不住這種桃花泛濫型男人，當炮\友還行，來來，把聯繫方式給我。」

說罷，黃元寶自己哈哈笑了起來。

「去你的，污妖婆，我只是讓你看一眼三哥，想找炮\友還是算了吧……三哥要真被你睡了，我以後看見他，心BGM一定是阿炳版的二泉映月。」江北北翻了個白眼，「還是給你看我四哥吧。」

黃元寶差點笑臉裂：「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其實這個類型不我，看著有點虛。」

江北北愣了一下，噗噗笑出聲，拉著照片，卻找不到一張有四哥正臉的照片。

原因是，每次拍四哥，宋大喵都會激地跳起來搶鏡，以至於每張都是糊的，或者表怪異，拍出來像是用來逗笑的。

養了條二哈，後果就是如此。

「狗不錯！」黃元寶只好這樣評價。

江北北使勁翻找，想給黃元寶找一張清晰一點的，真心覺得黃元寶人不錯，雖然咋咋呼呼，但為人正直，心裡也沒有多彎彎繞繞，給四哥介紹很靠譜。

照片還沒翻到就被黃元寶喊停：「等下！往前翻兩張，我剛剛看見一個比較可口的，五比例很棒的，我搜尋帥哥的雷達現在正在嗶嗶響……」

江北北抱著手機跳起來就跑。

黃元寶頓悟，剛剛一閃而過的黑白側面照，應該是江北北口中天天念叨著要一睡解千愁的堯哥。

黃元寶悲憤拍桌：「江北北！老實代，你是不是把最好的拉到自己裡含著了？！」

「知道就好！反正我堯哥不給你看。」

「老娘做他節目，遲早要掀起他的蓋頭一睹真容！」

江北北著門邊兒喊話：「黃元寶，你要敢打我堯哥主意，我就一把火燒了中視！把你架在電視塔上三味真火大烤三天三夜！」

黃元寶笑聲穿雲震頂，差點把電視塔笑歪。

對著江北北的背影喊道：「江北北，約個時間，我把你五個哥的職業採訪都做了，出一期你的特輯！」

江北北又折返回來，探頭問：「你給我句準話，三哥四哥哪個你有意向，想約見一下？」

黃元寶搖頭：「我看來看去，就相中那條薩耶了。」

江北北：「傻蛋，你眼睛瞧不見黑嗎？那是哈士奇！」

天開始飄雪花，像煙灰一樣輕。

下班后，江北北從中視演播樓出來，驚奇地發現路邊停著三哥的車。

「三哥！」江北北搖了搖手，戴著藍絨球的連指手套圓乎乎的在半空中畫著弧線。

秦元倚在車門前，抬手看了表，說道：「驚奇嗎？我來接你了，快點上車。」

「三哥你路過嗎？」江北北跑過來，又在他面前三米外剎住腳。

「委託人住附近，辦完事恰巧過來捎你回去。」秦元說，「回來了，跟你說了嗎？」

「嗯，上午說了。」江北北上車后摘下圍巾，出圓潤的下，了手。

秦元道：「聽說，是想學車？」

「我查了。」江北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今年剛好七十，還學什麼呀，駕校都不收了。」

「怎麼想到學車了？」

「同學聚會，聽有車的老太太們說開車去超市買菜不用公車，也不用人讓座，心了。」

「……北北。」

「噯，三哥你說。」

「三哥給你買輛車吧。」

「哈哈哈哈……模型嗎？」

「真的。」秦元扭頭看著，說道，「你只要點頭，明天三哥就把車提回家。」

江北北用手套捂著下半張臉，秦元判斷不出來的反應。

過了會兒，江北北悶聲說：「三哥，你這樣我肯定說不要呀，這怎麼能呢？無功不祿，我不起的。就是買，肯定也是我自己掏錢，哪能讓哥哥掏錢？」

秦元說：「北北，三哥喜歡你。」

就這麼輕易的，說出口了。

他的喜歡，就這麼輕鬆。江北北想，而的喜歡，為什麼努力了這麼多年，至今無法說出口？

其他的人喜歡，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能說出來？

這世界，本不公平。

空氣凝固了，秦元頗尷尬。

好久之後，江北北彎起眼睛，甜甜笑道：「那是當然，所有人都喜歡我呢。」

「北北……」秦元嘆了口氣，「你啊……你喜歡三哥嗎？」

「哪個哥哥我不喜歡？」江北北說，「都喜歡呢。」

都喜歡呢。

你看，我也能這麼輕易的說出來喜歡。

但面對最喜歡的人，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因為不一樣。

一直都知道，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