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北，在哪呢？」

一大早就接到黃元寶的電話。

江北北說：「我今天休息，沒在單位。」

「開車了嗎？」

「開著呢，幹嘛呀？」

「來長安路接一下我。」黃元寶說道，「我今天請假相親來了，結果被放了鴿子，日狗了……」

「呃，我可能不太方便。」

「是去醫院看你二哥嗎？」

「……哎？元寶！」江北北驚奇不已，「你怎麼知道？」

「哈哈！」黃元寶打趣，「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算命的，我其實是黃大仙轉世，你看我姓黃吧！一掐一算，你去幹什麼我不用問就知道。」

「我認真的！」江北北好奇，「到底怎麼知道的？」

宋朗沒有跟江北北提過黃元寶到店裡來找他聊天的事，因此江北北對黃元寶裡跑出的火車半信半疑，差點就信了。

「我也去看你二哥，來接我吧。」黃元寶說，「我旁邊有個吾家有鏡花店，你來這兒接我吧，我順便給你二哥帶捧花過去。」

「……金元寶你好神啊！」

「我姓黃！黃！」黃元寶哈哈大笑，「誒！我發現逗你特好玩，說什麼你都信，跟小孩兒一樣。快來吧，來了跟你說怎麼回事，我準備出策劃方案了，你家哥哥們的特別專題。」

「當真？」

「半點不假。」黃元寶說，「江記者，水不流外人田，邊這麼好的題材，我瞎了才看不見。」

黃元寶這句話讓江北北想起了秦元，樂道：「哈哈哈，聽見這句就想笑。」

不知道秦伯伯回去跟秦元說了之後，秦元是什麼表。

真的有點小心疼，還想笑。

「啊，不能這樣……我好壞。」江北北笑道。

而秦元，此時此刻，他正在家哀嚎：「不行了……我要罷工！」

他攤開躺在床上，長耷拉在地上，掃地機人在他腳邊旋轉，而帶回來想給江北北賣個萌的貓，正在掃地機人上巡視秦家的屬地。

秦元媽在廚房打著噴嚏，罵著秦元：「那貓快點送走！知道我過敏你還帶回來！簡直是皮了！」

秦元耷拉著眼角看著這隻貓，覺得它現在俾睨天下的眼神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元給楚堯打了個電話。

楚堯很快接了電話：「你說。」

可能是秦元的錯覺，楚堯的這句你說，似乎很得意。

秦元嘆了口氣：「堯兒，我聽說……」

「說事。」

「我爸昨天在家樂福看見你跟北北了。」

「嗯，所以呢？」

「你說呢？」秦元問不出口。

「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在路上？」秦元問。

「嗯，去鄰市學習。想問什麼就問吧，現階段知無不言，以後就不一定了。」

秦元暗暗想，這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呢？什麼現階段知無不言，以後就不能說了？你小子想表達什麼？

不敢細想。

秦元終於問了出來：「跟北北是什麼時候的事啊？神不知鬼不覺的。」

「……剛剛開始。」楚堯這句話說的有些低落，不似剛剛的得意，「還是說，你想聽細節？」

「不用了，算了……你回來再說吧，一起吃頓飯，帶上北北。我掛電話了。」

掛電話時，似乎聽見了楚堯的笑聲。

「得意什麼啊。」秦元氣悶，單手拎起貓下了樓。

秦元媽：「準備扔貓了？」

秦元：「放樓底下，讓北北幫忙照顧幾天。」

秦元媽撇了撇，又問：「討債的你今天不上班？」

秦元沒好氣道：「不去了！」

他走到一半，又折回去，掏出一張卡：「媽，這張卡里的錢隨便刷，就一個條件，以後不許我討債的！」

秦元媽的語氣了下來，指尖在秦元腦門上點了一下：「顯擺什麼，討債的！」

黃元寶買了一大束康乃馨，上車就被江北北笑了：「你是去看我二哥還是去看老母親？」

「不知道吧，探病要用康乃馨。」

「都是送的。」江北北道，「我知道你為什麼買它。」

江北北一腳油門把車開走，笑著說，「我看見門口的今日特惠了，黃大摳。」

「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黃元寶說，「還有就是，你二哥不是有主的人嗎？我送的太隆重不太好，妹妹，這分寸。」

「唉唉，知道啦。」江北北問，「所以你到底怎麼知道我二哥榮負傷的？」

黃元寶也不逗了，如實說了：「那天你二哥傷時，我在喵了個咪，在那裡跟你四哥……是你四哥對吧，我沒記錯吧？去跟他聊了一下，你四哥人好聊的，神面貌也好，我回來一琢磨，覺得能錄製，我讓他們出前期策劃了。索把你幾個哥哥都採訪了，鏡頭我都想好了，先對著你們住的家屬樓來一段講述，然後慢慢拉近，從一樓開始，一期一期介紹。這什麼，這就，你邊的他們。他們就住在我們邊，在不起眼的小樓里，然而你把他們都放大了，就會發現他們彩的職業人生……」

江北北跟黃元寶擊了個掌：「完全OK！做個特別專輯，出個碟，我收藏！」

到了住院部，江北北還沒走進病房，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唐西周住的病房前，圍著幾個人，像是看熱鬧，臉上表似笑非笑，眼神飄過來，帶著些玩味。

而病房傳來人的咆哮聲，江北北仔細一聽，竟然是唐西周媽媽。

聽到咆哮著問那個人是誰時，江北北心裡有了種不好的預，連忙撥開門口看熱鬧的閑人，進了病房，黃元寶愣愣捧著花站在門口，一臉茫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發展。

唐西周躺在床上，別著臉，連眼都沒睜，看得出是跟他媽媽鬧了矛盾。

護士也在，正在勸說唐西周媽媽這裡是病房區，家屬不要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

「張阿姨。」江北北拉過口劇烈起伏的唐西周媽媽，問，「怎麼了？好好的……是跟我哥吵架了嗎？」

唐西周媽媽的手冰涼，拽著江北北的手，抓的手背發青。

江北北到了的怒火，唐西周媽媽的整張臉都扭曲了，手抖著，問江北北：「北北，昨晚都誰來看他了？」

江北北心裡打了個突，猜到了。

眼睛閃爍了一下，含糊道：「昨天都來了啊，怎麼了？是什麼東西丟了嗎？」

「說得好！」唐西周媽媽忽然拔高腔，恨聲道，「臉都丟盡了！唧唧歪歪的不嫌丟人，讓別人看笑話！還藏，我看你還藏！還不承認！」

江北北覺得，如果不拉著唐西周媽媽，下一個作估計是了鞋扔在唐西周上。

「我幹什麼了？」唐西周忽然接腔，像個叛逆期的年，橫眉冷目道，「你說，什麼丟人了，你說出來啊，一大早來這兒找不痛快是吧？來，你說！」

「我說！」唐西周媽媽手指轉了個方向，指著一號床的年輕姑娘，看著唐西周，抖著聲音道，「你還裝蒜，你給我裝！你乾的丟人事都被人看見了！啊！跟個男人親是吧！」

說出這句話，連脖子都紅了，一號床的年輕小姑娘板著臉，忽然跟了一句：「你們說自己的家事，幹嗎把別人捎帶上！有事出去吵！影響別人休息了！」

翻了個白眼，拉著被子躺了下去，蒙住了頭。

江北北朝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恐怖。

黃元寶目瞪口呆，嚇的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跟著護士幫忙散看熱鬧的，關病房門。

二號床的老太太坐在床上假寐，裝作沒聽見。

唐西周媽媽說完這句話，江北北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唐西周弔兒郎當道：「是，對，就是，沒錯，跟個男人親了，怎麼了，你說？你有意見還是什麼？」

「你混蛋！你不結婚！你這幾年不結婚！就你還是人民警察！生你幹什麼用的！不忠不孝來讓你氣爹媽！」唐西周媽媽撲過去手撓，江北北眼見形勢不對，連忙大喊：「阿姨你別誤會！！」

「你別誤會！」江北北想著之後要說的話，深吸口氣，眼圈有點，說，「阿姨我不知道你從哪聽說的。」

忍住想打人的怒火，說道：「但我二哥……他不結婚不是因為別的……」

悲從心中來。

江北北聲音低了下去：「阿姨，我沒想到二哥沒跟你們說過……他有個初，是他同學，當年我們都知道，二哥特喜歡，陳，我以前還二嫂……」

唐西周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苦笑著閉上眼。

「但是陳姐……得了白病……阿姨你記不記得，就我高三那年，我二哥當時拼了命的工作，一年到頭都不休息……後來陳姐去世了。我二哥說，沒那份心思再結婚了，他答應過陳姐，這輩子只認一個……」

唐西周了角，有些不自在，想笑，卻忽然流淚了。

真可悲，他連承認都不能。

江北北也哭了：「阿姨……你別再二哥了，他跟我們說過，他就想守住一份承諾，為此只能對不起你跟伯伯……這麼多年了，也不敢再提結婚，連別人介紹的相親都不去，他就是……忘不了陳姐。」

聲淚俱下。

江北北握住了唐西周的手，用力了。

唐西周沒反應，他獃獃看著窗外，好久，嘆了一聲。

「這事……翻篇吧，媽，我也不想解釋了。」

唐西周的檢查出來后，除了腦震，沒有別的病，他辦了出院手續，江北北載著他回家。

黃元寶也在，張地啃手指頭，一言不發。

給黃元寶送到地方后，車上只剩江北北跟唐西周，唐西周才問：「陳是誰？」

「我同學。」

「……白病去世了？」

「沒。」江北北說，「我這個同學最喜歡編狗段子講給我們聽。」

唐西周悶聲道：「……你竟然還哭了，真厲害。」

「二哥不是也哭了？」

車安靜了好久，唐西周才說：「想到不能承認……心裡就難。北北，其實我媽有覺，心裡應該有數，所以聽見了才會過來沖我發火。」

「誰說的？是一床那個小姑娘嗎？」

「應該是吧，早上我媽沒來前，出門接電話去了……估計出去跟朋友八卦吧。」

「昨晚大哥來了？」

「嗯……唉。」唐西周道，「北北，你知道……有時候藏不住嗎？理智上知道不能這樣，但就是想炫耀，人越多越想特地做點什麼讓他們猜……就是想啊……就是想跟他們說，讓他們看，我就是他。可能我有病吧……楚堯他媽……也知道，是我炫的太厲害了吧，明明這麼多年了，但有時候就是想……就是覺得憋著，別人都不知道，又有什麼意思？」

「啊？姚蘭阿姨知道？」江北北愣了一下。

「嗯，堯兒說，萬聖節那天他媽遇見我跟清明了……」唐西周笑了一下，說道，「萬聖節那天，我跟清明在三元酒吧門口的小巷子里……」

「……二哥，你別難過。」

「我沒有。」唐西周單手拍了拍江北北腦袋，說道，「北北，二哥羨慕你。」

「……我也羨慕二哥。」

「羨慕我這麼狼狽嗎？」

「不是，我羨慕二哥……羨慕二哥能那麼早就知道自己對大哥的，並且分得清……我……」

「是覺得太了，不好嗎？」唐西周突然笑起來，「呵，就知道你的難關就在堯兒上。怎麼說呢，問題上，你太迷糊，而他太有分寸，所以你倆啊……」

「我倆怎麼？」江北北張。

「告白功對別人而言是衝鋒號，對你們而言……只能算拉小手親一口的開門鑰匙吧，哈哈哈哈，兩個稚鬼。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功上三壘。」

江北北抓起前面的絨小豬，扔到了唐西周臉上。

「二哥！我告訴你，你可別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