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險夫人》

常瑤只微微笑著，點亮兩支香燭上后直起道：“我該走了。”

師天顥見轉漫步離去，溫的眼眸中浮現些許擔憂之。

“自從小妹怕被你打，跑去人間一趟回來后就變了。”師天顥扭頭去看伏燼，話里帶著點抱怨，“以前小妹多可，現在你看看。”

那時候的常瑤會牽著他的角哥哥長哥哥短，也會撲他懷里哭著撒，調皮搗了山中大妖靈果小玩意等等還會找他分。

對比以前再看現在，可真是生疏太多。

伏燼冷著臉道：“當時你管了？不挨打肯修煉？不變強能活到現在？”

師天顥被一連三問噎住，抬手了眉心道：“那會他們看我看得太，父王又出事，本離不開，但我最后不是去人間把找回來了嗎？哪像你還不知道人都不見了，若是沒人去找——”

就被那些凡人燒死了。

常瑤雖有強大的脈，卻是只半妖，白劍修的黑劍殺陣克制著為妖的力量，作為人難以修煉妖，妖界又沒妖能教修，所以才顯得十分弱小。

因為被兄長著長而崩潰的小半妖跑出山誤人間，等到二哥去找到時，看見的是現出原形被凡人們取割后還要放火燒死的場面。

師天顥把人帶回來后，常瑤昏睡將近一年多，醒后大變，不再抗拒修煉，漸漸從弱小的半妖為無咎山的新領主。

兄妹的生疏原因一部分也因為常瑤主離開兄長們的庇護，獨自外出闖。

似乎不愿與任何人親近或保持親近關系。

師天顥心思敏細膩，察覺到的比伏燼更多，因而有時覺得小妹比妖皇和王那些老妖怪更多疑又冷酷無。不愿意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崖上響起小鳥清脆啼鳴，它拖著長長的尾羽，一路墜著藍流螢而來。

伏燼出手，讓它停在手背，得知消息后挑眉，似笑非笑道：“追到妖界來了。”

師天顥問：“云山君？”

“也不知道這倒霉鬼看上哪一點，這麼死心塌地。”伏燼揚手讓小鳥飛走，掠至虛空，“既然他到了滄瀾州，我也該去會會這位人間至尊。”

說完瞥他一眼，蹙眉道：“早點回你的狐山，別在外面瞎逛。”

師天顥搖了搖頭，轉眼崖前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出右手垂眸看著橫貫掌心的傷疤神黯然。渡劫失敗，傷未好，這些年都在狐山養著，已經許久未去過人間。

-

滄瀾州是族的領地。

人界與妖界相連，妖界之門并非只能從里面打開，人間修者只要掌握方法也能進去。日夜顛倒，臨近黃昏時，兩界會有罕見的虛實之門隨機開啟，那時你在路上走著走著可能下一步就邁進妖界或是人間。

年的常瑤就是從虛實之門誤了人間。

但不管如何妖界對凡人來說都太過危險，多得是修者一去不回，尸骨無存。

宋霽雪能打開通往妖界的道路，卻不能選擇到達何，出了妖門一看，落地點卻不是妖皇統領的九伏州。

從黎明到黑夜，眼前的城池燈火通明，街巷間紅燈綠火，大小妖們來來往往，有的奇形怪狀有的化人形談笑風生。

矮小的青面鬼妖們懷抱寬大竹簍，里面裝著各種小玩意或是，其中有部分人間的漂亮首飾等等，它們吆喝著從各種小巷子里群結隊地走過。

宋霽雪從它們那順了件披風，戴上兜帽了氣息混其中。

忽略那些目所及的怪異形象，妖界別的都跟人間沒什麼兩樣，甚至與人間某些城池有著共同的混與熱鬧。宋霽雪不是第一次來，就像妖族在人間有據點，修者在妖界也有。

在滿是鬼火飄搖的街巷最深，有座高大華麗的樓坊名西渠道。它足有七層之高，呈圓形，各有橋梁相接，蜿蜒往上攀升，從外面看去一層比一層窄小，只有進其中才會發現所見相反。

這是滄瀾州甚至整個妖界玩樂最齊全的地方，若說要尋樂子那必定會提起西渠道，無論大妖小妖你總能在這找到喜歡的玩法，人間的各項娛樂在這里被歸納后配合妖怪的特，讓西渠道夜夜笙歌，從不關門。

進樓坊的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全不計較，西渠道只管生意，生死靠自己，但每次進去都得給一樣東西，且每日都不一樣。

今日道條件是一片月掛葉。

宋霽雪剛進西渠道一樓就聽人聲鼎沸，目所及金碧輝煌，影灼灼，圓桌邊聚滿了妖妖鬼鬼。他剛進來就有小妖上前垂首，領著他朝樓上走去。

他要找的人在第六樓。

路上可見高樓上的客人們摔杯敲盞的打作一團，也能瞧見狐貍們湊一堆言語。所聞所見也不全是歡愉熱鬧，也有輸妖力在跪地痛哭求饒，拉著懷中掩面哭泣的人焦急講價等等。

歡愉或邪惡隨可見。

宋霽雪神淡淡，并無細看，到六樓是一排排繪著櫻花的大移門，移門開開合合，門上繪畫朵朵櫻花慢悠悠地轉呀轉。

妖領著他到其中一扇移門前停下，不需言語，移門開合間，他已在屋。

屋中燈溫，桌宴，屏風遮擋間意境恰好。桌后坐著一名著墨華服的青年，手中把玩青竹扇攤開又合攏，一副無趣樣。

西渠道的老板是只半妖，一個只做生意的半妖。

老板見到宋霽雪時十分高興，一改無趣的神，收起開開合合的扇子拿起酒壺倒酒，“哎呀，這不是阿雪嗎？我們可是好些年不見了，今日怎麼說也要陪我多喝幾杯吧？”

“沒空。”宋霽雪站在桌前垂眸看他。

老板拿著扇子搖了搖，一副不該如此的樣子嘟囔：“別那麼著急嘛，你夫人被妖皇抓走也不是什麼大事，過些時候自己就會回去了。”

宋霽雪目微冷。

這事才發生沒多久他就知道，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凡是西渠道者，皆是他耳目。

只要來者知曉的事，西渠道老板也能知道。

不過聽老板這麼一說他反而放心了些，因為這證明常瑤沒有危險。

收到云山君冰冷的注視后老板有點委屈地撇：“我說真的，你擔心還不如擔心自己。”

他抬首看向宋霽雪時滿眼真誠：“畢竟我剛把你在哪的消息賣給了族的主。”

宋霽雪一點都不意外。

西渠道的老板能賣給人間修者消息，也能把人間修者賣給妖怪。只要是他想做的生意，什麼都可以。

老板給的消息絕對是真的，但你卻不能相信他。

“但喝杯酒的時間還是有的，就一杯。”老板殷勤地遞杯給他，“在這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活人了，你難得來一趟，不如多待會，反正我看你也不像是會死在族主手里的樣子，不如你們就在這打，也好讓我看看熱鬧。”

宋霽雪結果杯酒卻沒喝，只把玩著。

老板嘆道：“人家無聊嘛。”

宋霽雪把酒杯放回桌案，轉走。

“阿雪，你真不要再問問我別的事了嗎？”老板聲幽幽道，“難得來一趟，我可是有好多想跟你分。你快問問我，我保證知無不言，但僅限今晚哦。”

宋霽雪形微頓，片刻靜默后他轉過來在桌邊坐下，輕眼皮看向桌對面笑容狹促又帶深意的青年：“確實有幾個問題想知道。”

青年滿意地瞇起眼，開開心心地給他倒酒，話里帶點興：“對嘛對嘛，有問題找我準沒錯，你先別說，讓我猜猜你想知道什麼，跟你夫人有關是不是？”

宋霽雪拇指挲杯口，道了一句是。

-

常瑤離開妖界回人間，落地在荒郊野外，離最近的是上元城。

天已至晨曦，不慌不忙地殺了這一片的小妖們，讓上沾點跡，又故意讓自己點傷，再發靈犀劍陣等著宋霽雪找來。

坐在溪邊大石上，潺潺水流往下里摻著，被晨照拂蒙上一層金，岸上水里都倒著妖怪的尸還未化靈散去。若是有幸在十二時辰里不被妖啃咬吞噬，時間到后便會自行消解，重歸于天地。

常瑤雙手環抱雙膝，微歪著頭視線越過高高樹冠的遠方看去，習慣地去想宋霽雪來后會說些什麼。

見傷肯定會心疼，會問傷著哪了疼不疼，再渡給靈力帶回昆侖去找夏桑依。

換作往常會是這樣的。

可宋霽雪比想象中來得還要遲些。

宋霽雪單手負劍從林間走出往上坡而去，常瑤見稚鬼出鞘并不驚訝，卻發現他左肩裳被劃開鮮淋淋，似乎傷不淺，當即從大石上下去又問：“你傷了？誰傷的你？”

常瑤朝宋霽雪走去，靈犀劍陣的芒悄然黯淡消逝，此刻是朝自己走來，眼里只有他一個人。

宋霽雪不語，只朝出手。

老板帶著深意又蠱的聲音在他腦中想起：“你夫人之所以能安全離去，是因為與妖皇做了一筆易。”

“得到某個消息，代價是幫妖皇殺了你。”

常瑤剛走到他前就被宋霽雪攔腰抱在懷。這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也是能致他死地的毒藥。

宋霽雪垂著眼眸，遮掩眼底深的幽深，寬厚手掌細腰牢牢攥在懷中，大有死也不放的勁，他微微側首親昵又緩慢地與常瑤面頰相蹭，帶著人間的溫與依賴，掩蓋心底深的暴。

原來在常瑤心里，有別的東西比他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