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宗的弟子們由起初的驚慌很快就在符紀的吩咐中鎮定下來，有條不紊地整理現場和活下來的傷員。

符紀看向剩余弟子道：“霧蟲是邪修之，并非中疫，速去徹查出小筑的所有人和他們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

“是！”

齊蹲下仔細打量方決明的尸，再找找蛛馬跡。

奉天宗的弟子們開始忙起來。

宋霽雪帶著常瑤到外邊，幫將披風兜帽戴上，聽常瑤問：“我們還要趕路嗎？”

“耽誤不了多久。”宋霽雪說，“西海那邊更急。”

常瑤點頭。

畫皮妖傳遞的意思很明顯，妖皇要在西海重新封印地鬼之門前殺宋霽雪。

目憾地看向宋霽雪：“我很久沒跟你一起出遠門了，竟然想要時間過得再慢一些。”

“你該早些說的，這次可慢不得。”宋霽雪牽著走上長街，“之前的烤串在哪買的？我也想吃。”

常瑤帶他過去。

宋霽雪買了好幾份，大多都是給常瑤吃，因為過于出的外貌和親昵的互引來不路人艷羨的目。

常瑤邊吃邊問：“齊這兩年不回云山是待在奉天宗了？”

“隨便他去哪。”宋霽雪漫不經心道。

他倆是沒有可能和解的。

常瑤也清楚這一點。

之前的奉天宗弟子并非全是胡說八道，至乘靜真君不喜歡云山君這個徒弟是真的。

宋霽雪一共有四位師兄，一位師弟。

除了大師兄于野，跟其他師兄弟的關系都不太好，其中二師兄與小師弟在三年前的萬象靈境中死去，作為二師兄的跟屁蟲，小師弟的保/護/傘齊始終認為是宋霽雪對他倆見死不救，故意害死師兄弟。

如果二師兄沒死，掌門之位絕對傳不到宋霽雪手里。

事實上如果時機合適的話，常瑤倒是很樂意告訴齊那兩位云山弟子真正死亡的原因。

當年共闖萬象靈境的人有很多，各大仙門皆有，也是在這里面遇見的宋霽雪。

從萬象靈境里活著出來的人，如今都已赫赫有名。

宋霽雪時過得如何，常瑤一知半解，但從他的師門關系和本人格來看就知道過得不是很好。他也不怎麼說，極的時候會流出對往事記憶的復雜緒，但常瑤總來不及深思就會被他略過。

師兄弟們都來自各大世家，他是從凡間被帶回來的野孩子一個，仙山后與周圍的人們格格不。

偏見自他山那日就深埋人心。

見常瑤吃得迷，宋霽雪將手中最后幾串遞給說：“我去給你買點糖水來。”

夜風輕呼，街口木柱掛的長燈隨之飄搖晃，常瑤在喧鬧聲與繁華街景中看著他背對自己走遠，人影綽綽，行人們與云山君肩而過彼此談笑無間，唯有他踽踽獨行。

兜帽被風吹落，發張揚，常瑤抬手將其下，盯前方的宋霽雪，似乎只要一眨眼這人就會消失不見。

這瞬間似乎想起自己忘記了某些很重要的事，但那到底是什麼卻又毫無所覺。

-

尋找下蠱邪修一事折騰片刻后就因毫無線索而中斷，符紀因此不放心，將齊留在中州城，要他多待幾日再前往西海。

齊點頭應下。

常瑤看后扭頭悄聲跟宋霽雪說：“他更像是奉天宗的人。”

宋霽雪輕輕嗤笑。

奉天宗與昆侖云山同行，劍自上，于深夜時分到西海境地，可見云霧遮眼下方曾經綿延鮮綠的草岸大片泛黃枯死，站在岸上的林鹿山羊默默對視茫然，尋不到草食，讓它們繼續前進尋找新的食源。

“咦？”奉天定修門藥鬼初辰杏往下方指去道，“那邊似乎是起火了？”

符紀聞言便朝指的方向駛去。

宗主這一去其他人自然也得跟上。

落地點是一山間村落，周邊已是寸草不生，衫襤褸又形枯槁的老人孩子互相擁抱著躺倒在家門前，已然死去多時。

火勢蔓延快速，卻只能聽見燃燒的噼啪聲。

初辰杏正要上前去看看那對老人孩子，一旁燃燒的房屋忽然坍塌裂，星火四濺，瞬間點燃另一座房屋，爺孫二人都被火蛇吞沒。

“小心。”符紀將拉去后，初辰杏滿眼不忍。

落在隊伍最后的常瑤聽見后方傳來怪笑聲，側目看去，一個舉著火把的男人赤著上，瘦弱的只剩下皮骨，皮上黑氣游走，與之前方決明幾人相似，卻又不是同一種。

“燒死！都該燒死！”這男人瘋癲大笑大喊著，舉著火把頭也不回地朝大火中跑去，攔都攔不住。

眾人目睹這一幕皆是一怔。

有心的弟子眼中含淚道：“蜚路過這里了。”

他們沾染了瘟疫，難逃一死。

符紀蹙眉：“不對，速度太快了，時間對不上。”

那弟子著眼淚道：“可周邊草木枯死，活人也都中疫……”

“是中疫了沒錯，但衰敗的速度太快，蜚才世不到兩三天，而他們的形態卻像是已中疫數月的模樣。”初辰杏解釋道，說完又看了眼宋霽雪，微微笑道，“云山君覺得呢？”

這話帶了點挑釁的意味。

宋霽雪在給常瑤整理帽，頭也沒回地說：“奉天藥鬼都分辨不出的話，我可以幫你傳音問問大山君夫人。”

常瑤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折騰，視線越過宋霽雪與后邊的初辰杏相撞。

這是定修門主葉枝清的親傳徒弟之一。

初辰杏極其痛恨讓師傅閉關的大山君夫人夏桑依，連帶對與大山好的云山也沒什麼好臉。

此時聽宋霽雪哪壺不開提哪壺，初辰杏重重地冷哼聲道：“有蜚現世，瘟疫四散，卻不愿離山半步，哪有半點醫德可言。”

宋霽雪漫不經心道：“尊師也不愿離山半步。”

初辰杏臉一黑，氣惱至極。

“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斗氣。”符紀很是無奈，“據我所知夏桑依才從鼎河那邊解決完寒癥回昆侖沒兩日，昨夜昆侖遭襲，得留下來幫忙，過些日子才到西海，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他看著初辰杏，好聲好氣地勸說著，但不會讓人到低聲下氣，反而讓初辰杏聽了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這份溫中有著不可言說的威嚴。

初辰杏抿退去符紀后。

-

路上被火燒的村子只是一個小曲，但接下來眾人都不自覺地格外關注下方城鎮是否還會發生同樣的事。

卯時將近，他們終到西海玄天教。

玄天教在北，千鶴宮在南，中間隔著一條流向洶涌、礁石眾多的海域。

玄天教主親自相迎，見一眾修者落地長階上時微一拱手：“仙首，云山君。”

不過幾日沒見，玄天教主的頭發又白了不。

“進去說吧。”符紀溫聲道。

雙方都沒有過多寒暄便直正題，邊走邊說著來時路上所見和西海目前狀況。

“路上發現不對勁，也許有蜚現世一事早在幾個月前就發生了。”符紀說，“出事的地方在別，但現在已蔓延到西海。”

玄天教主心頭一跳，臉瞬間難看起來：“有兩只蜚？”

“很有可能。”符紀溫聲道，“最壞的結果是兩只蜚在西海頭，其危害難以估計。”

常瑤掩手打了個哈欠，從無咎山出去的那只蜚去哪禍害了也沒關注，如今才知它是到了西海。

“困了？”宋霽雪側首看。

常瑤著眼睛低聲說：“有一點。”

教主夫人聞言上前道：“云山夫人連夜趕路定是累著了，隨我先去客房休息片刻吧。”

常瑤點頭，朝宋霽雪眨了下眼后隨教主夫人離開。

云山君還得忙著拯救蒼生。

晨曦芒耀眼，驅散黑暗與，帶來點點暖意。玄天教的鐘鳴聲響起，提醒弟子們該起來晨練，教的常瑤不見匆忙早起的弟子，倒是瞧見幾個侍慌慌張張從別院跑出，被教主夫人攔下。

教主夫人蹙眉問道：“何事？”

侍忙道：“是楊夫人，又犯病了。”

楊夫人，非離真君的妻子。

常瑤聽教主夫人嘆息一聲，隨侍去往別院。

院中與房屋都點著醒神靜心的香薰，但長發披肩面容蒼白的楊夫人卻不半點影響似的，此刻正掐著一名侍的脖子抵在門上神經質地絮絮叨叨著。

那侍臉通紅甚至發青，求救的目看向走來的教主夫人。

“楊夫人。”教主夫人上前，手中咒律芒閃過輕松把人往后帶去，聲溫安，“你再睡會吧。”

楊夫人松開手暈了過去，被教主夫人扶住給侍，“帶進去。”

另外兩名侍照做。

常瑤站在門前沒進去，聽教主夫人嘆息道：“以前就悶悶不樂，與非離之間常常吵架鬧矛盾，如今非離是妖族鬼的事被揭穿后，便承不住打擊變得瘋瘋癲癲，時好時壞。”

“若是夫妻二人關系不好，怎麼會如此在意非離真君一事？”常瑤懵懂問道。

教主夫人輕輕搖頭：“的族親皆被妖所害，因此對妖類憎恨無比，非離是唯一的依靠，即使吵鬧但二人還在。”

忽然之間發現自己所嫁之人是用盡全力去恨的妖族鬼，對敏脆弱的楊夫人來說是毀滅的打擊。

“走吧，不？要不要先吃點什麼再睡？”教主夫人邊走邊說。

常瑤跟上去：“好。”

走了沒兩步又回頭看了眼關上的院門。

忽然之間想到宋霽雪。

云山君若得知是妖，不會也變楊夫人這樣吧？

應當不會。

他是那樣堅強，有著明確目標永遠不會搖，總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人。常瑤難以想象宋霽雪變得瘋瘋癲癲會是何種模樣。

至不想宋霽雪變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