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序曲》第5章 前塵往事

直到后來江忠嗣在亭廊上遇見過他一次。孟習之現在畢竟年輕,就算裝的再像,骨子里也免不了帶著一份高高在上的睥睨,不似多年后那個在沙場上浸過的羅剎,讓人看不清

僅這一次相遇,江忠嗣就知道兒那副言又止是怎麼回事,怕是惹上了什麼不該惹的,江沅生玲瓏,自有打算,他這個做爹的不準,便不好做些什麼,當下又恰逢黃袍易主的關鍵時刻,他也沒有太多的心神可分,便隨去了。

等到江芷再去鬧的時候,免不了被江忠嗣一通指責。

雪生小心翼翼的趴在窗臺上,廚房熬著香濃的臘八粥,香味直直地往鼻子里竄,看著江府后院這段時間的飛狗跳,心里的疑就跟泉水似的呼啦啦往外冒,他好奇啊

“爺,您說這江小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誰知道。”孟習之抬手一揮,桌上的香爐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他雙指夾著字條,看著它在火焰中燃一陣青煙與香灰融為一,“二公子真是臨了也不忘了我一把。”

雪生扭頭看他,他薄微啟,笑道,“咱們出城怕是有些困難了。”

“人在江府”宋延巳聲音平穩。

“徐安那邊來的消息,應該錯不了的。”傅正言見他面如常,繼續道,“中離,不如”

眼微挑,宋延巳的聲音帶了些涼薄,先前李晟犒賞將領,他也飲了些佳釀,這會醉意上來,正是一副酒意正濃的模樣,宋延巳五生的極好,此刻褪了鎧甲,只留衫寬寬罩在上,連傅正言這種打小一起長的偶爾也會看得有些晃神,“若遠,江府那邊不能出意外。”

“可是。”

“沒有可是。”傅正言剛開口,就被宋延巳打斷,傅正言深知他的脾,見他眉宇間有些疲憊,便搖搖頭,不再開口。

片刻,宋延巳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輕微的嘲諷,“你可還記得當年我被韓刺的人追殺麼。”

聽他提到這段往事,傅正言來了興趣,以往他也問過他,每每都被他搪塞回去,這會聽他自個提起,自然是打起了神。

“當時我躺在歸龍寺后山的林叢中,第一次覺得死亡離我如此之近。”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那時我就在想,是不是這些年錯事做多了,天要亡我。”

傅正言似乎猜到了什麼,隨口問道,“是江家救了你”

宋延巳雙眼微瞇,下頜微不可查的點了點,“恰逢江家的眷路過。”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江沅,那是個桃花盛開的三月,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站在桃樹下,一襲黃的衫襯得冰雪可好奇的看著他,小紅潤的如同枝上剛剛落下的桃瓣,只是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好聽。

說,你要死了嗎

死宋延巳躺在草堆中,口的箭頭早已被他拔下,淋淋的印在長袍上,失過多讓他有些頭暈,發白的帶上了一抹紫青。他想,他怎麼可能死,他還沒有建功立業,沒有為母親報仇,沒有把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他怎麼敢死,怎麼能死。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對著眼前的出笑意,“小姐若是肯救在下,在下自然不會死。”

哼,江沅輕笑出聲,低頭看著地面,繡鞋無聊的踢踏著面前的小石子,“本小姐為何要救你。”

宋延巳思索了片刻,便向腰間的佩帶,每一下,都是剜心般的痛楚,許久,他才從腰間出一塊拇指大小的古璽,翠如墨。

那是宋家東的私,幾乎可以調大半個宋家的產業,是母親臨終前親手給他的,這些年不知道多人打著這塊古璽的主意,“在下愿以南梁宋家產業換小姐施予援手。”

江沅柳葉眉微跳,似真的在思考一般,就在他耐心快要用盡,才開口笑道,“我一未出閣的小姐怎好要外男的家產。”

“那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活人可比死賺錢。”笑瞇瞇的蹲下,直視著他的眼睛,前的傷口,順便按進去一顆珠子,眼里閃爍著他未曾見過的明亮,“此珠乃我江家祖傳之,名為魚人鮫,遇即纏,永存于之中,想要取了必須割三分,我方才按在了你心口上。”

珠子進的一瞬間,宋延巳眼前一陣眩暈,劇烈的疼痛似乎要把他的撕裂。最后靠著僅存的一神智拉回了片刻的清醒,他眉頭不可置否的了下,余掃向江沅的脖頸,殺氣控制不住的溢滿了全白皙的皮著微紅,他只要出手輕輕一下,就能這這顆麗的頭顱再也抬不起來,讓這紅潤的小再也張不開。

“我無惡意,自然也不會讓你剜了心還我。”似乎看了他的心思,江沅警惕的往后挪了兩步,“萬一我救了你,你卻跑了,本小姐無憑無據豈不是很吃虧。”

“哦”生存的本能強行下了萌生的殺意,他笑著疑問出聲,“那小姐想要什麼。”

“我救你,你自然是欠我的。若是不還,本小姐就說你了江府至寶,要知道,證據可鑲在你心尖上呢。”江沅見他眼神中戾氣散開,這才松了口氣,隨手撿起側的樹枝在倆人面前劃開,獅子大開口,“一條命,萬兩金。”

好大的口氣,宋延巳有些失笑,而面前的小人似乎覺不到什麼不妥,一副就該這般的表

“自然。”

事后,他被藏在江沅的馬車里帶回府邸,江沅是左馮翊的嫡,出門帶了不高手在邊,一路上也不會有不開眼的查的馬駕。

江沅是治下好手,眼里也容不得沙子,邊的丫鬟婆子封的一個,他在江沅的春暖閣住了半月有余,別人也只道請了個面容丑陋的的琴師,不曾傳出過其他。

再后來,他不告而別,之后的事,傅正言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嘖嘖。”傅正言聽得倒吸一口氣,扇柄一收,好奇的挑開了他的襟,心口之上,著一枚龍眼大小的潔白,周邊已與融為一,他忍不住咋舌,“這江小姐下手真是狠辣,若想取出來,必定要剜了這心口才行。”

“我可沒打算還。”宋延巳隨手揮開他掛在自己襟上的扇柄,眸一轉,抱著手爐笑的溫,聲音卻帶著冰渣,“雖狠辣了些,到也是個好的。”

這話若是從別人里說出來,傅正言也就是笑著聽聽罷了,可是從宋延巳口中說出,卻變了意思,他連忙用折扇按住面前人的手臂,目里含著不認同,“中離,你可莫要了不該的心思”

宋延巳黑瞳清亮,并不答他,似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你你”傅正言有些無言,你了半天,才繼續道,“那思珺怎麼辦”這些年,顧思珺對他的好,傅正言看在眼里,也不止一次的嘆上天不公,便是個指婚的媳婦,給宋延巳的也是個天仙般的人兒。

見他提到顧思珺,宋延巳原本平靜的表更是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我并非良配。”靜默了片刻,他不愿繼續這個話題,看向傅正言,眼神頗為認真,“穆挈那邊如何了”

“能如何,繼續在穆府里當著小爺,天的窩在府里。”提起穆挈,傅正言腦海里劃過那個一天到晚黏在宋延巳邊的穆小爺,道,“其他都好,就是懶散了些。”

臘月初八。

江沅捧著小銀碗一個人坐在屋外的臺階上,上裹著厚厚的貂皮,繡鞋上的墜子被寒風吹得一高一低。

碗里的臘八粥早已涼就這麼安靜的捧著小碗,看著城南的大火燒紅了天際,兵戎相見的撞聲,廝殺中的哀嚎聲,穿過層層門墻傳江沅的耳中,江忠嗣早有準備,府幾日前就換了一批兵良將,里里外外被護了一座鐵桶。

照在江沅臉頰上,閉著眼睛,睫不停的抖,經文從口中被練地念出來。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訶。

努力克制著抖,口中不停重復著往生咒。

前生的后幾年念這些東西,手里折了太多條人命,敵人的、朋友的、后妃的、皇子的,多到一閉上眼就能看到們出現在眼前,面目猙獰。

這麼些年,久到連自己都以為自己忘了,可是,當哭喊哀嚎的聲音傳耳朵,發現,自己忘不了,忘不了那些至死都拽著袖不松的手指,忘不了那些恨不得將千刀萬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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