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序曲》第9章 了命數

“呵。”一聲輕笑從宋延巳口中發出,聲音極小,卻還是惹得邊的人好奇回首。

宋延巳看著高臺上的李晟,轉眼上了那道好奇的目,笑的一片璀璨,“修遠兄,新帝威武而仁義,萬民有福了。”

馮修遠一愣,繼而莞爾,“自是如此。”

至于江沅,理所當然的躲在家里沒敢出去,新皇登基,百朝賀什麼的,見過一次,第二次便不再稀奇,何況,前世的江沅還不僅見過,還經歷過。

手里折了一枝寒梅,裹著厚厚的棉襖在院里秋千,碧帆一邊給推著秋千,一邊絮絮叨叨,“這麼冷的天不好好呆在屋子里,非要在院里吹冷風。萬一染了風寒咋辦,小姐子本來就弱”聽得江沅一個頭兩個大,心里直翻白眼。

府門口被遣了小廝候著,只要圣旨一府,這邊就能立刻奔過去,怕是父親還沒到堂屋,就先在側屋里躲好了,雖沒資格和父兄母親一起接旨,但是聽一下也是可以的。

白了一眼碧帆,江元心中嘆,這個丫鬟,前世沒覺著,今世怎的如此啰嗦。

江沅忘了,前世自己作姑娘時,不是繡花習字就是跟著母親學習掌家,才學容貌樣樣不輸,丫鬟們自然不敢在面前多說些什麼。之后嫁了宋延巳,在將軍府里主持中饋,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幾個姬妾被得的服帖,也是挑不出什麼病。然后,從將軍夫人了一國的帝后,后宮前朝,力量盤錯節,更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邊的丫鬟早就跟著練的如同深秋的湖水,靜的毫無波瀾。人生的后幾年更是大起大落,那些苦難,即便是在活潑的草都被時打磨了堅的磐石。

就這麼坐在秋千上晃啊晃啊,繡花鞋懸在半空中。

微斜,前院剛報了父親回來沒多久,那邊圣旨就下來了,一切都要比想象的快得多,江沅覺得聽這事自然要做的利索,便只帶了羅暖一人。

朱船聰慧穩重,江沅留看院子最放心,要是二姐來,朱船也有能力和周旋,碧帆一驚一乍的,這種時刻江沅可不敢帶去,至于帳香,子潑,十里八街的消息最多,江沅雖然不打算出門,但是也不見得不聽八卦,故而一早就讓出府打探消息去了。

江沅這一行走的特別順暢,江忠嗣和江夫人忙著接旨,沒空搭理,也就睜一眼閉一眼讓地鉆了空子。

側屋,江沅帶著羅暖小心的伏在門簾后,羅暖不明白,這早晚都要知道的事兒,小姐怎麼就這麼急不可耐,非要聽不可,看了眼一臉嚴肅,耳朵支的老高的江沅,眨了眨眼睛,又把話咽到了肚子里。

宣紙的公公聲音聽起來有點耳,江沅想了好久才恍悟,這不就是張顯貴的干爹麼。

想到張顯貴,江沅發酸的鼻子,忍不住有點眼紅,以后不進宮了,不知道顯貴會跟哪個主子,不過顯貴聰明又機靈,肯定討夫人們喜歡,說不定也能命好的收個干兒子,老了有個人送終,再不濟,也不會像上輩子一樣,跟著走到最后,臨了連副尸骨都沒留下。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張公公的聲音拉回了江沅的思緒,連忙屏住呼吸,把耳朵上了簾布。

“君積善醇樸,修,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嘉茲懿范,特賜尚書令,正從二品。其妻江周氏,容儀毓秀,恭謹儉約,仁孝,多矜慈,是宜封贈夫人,正從二品,金箋甫賁,紫誥遙臨。”

“謝陛下皇恩。”江忠嗣垂著頭,帶著妻兒朝著張公公拜了三拜,才雙手接過圣旨。

張公公跟著淝安王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明人,宣完旨,臉上立刻了七分笑意,一雙小眼睛掛在圓乎乎的臉盤上,看上去了幾分盛氣凌人,彎腰拱手頗為和善,“雜家在這恭喜江大人了,如今圣上初登大寶,就對尚書令您青睞有加,日后定會運亨通,到時,還大人能記得雜家。”

“張公公此言差矣,今日辛苦公公走這一趟了。”江忠嗣虛扶了一下張讓,巧妙地就著袖子往他手里放了兩枚翡翠西瓜,這翡翠青翠水頭足,張讓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是難得的上等貨。

他雖是宦,卻也自認是個雅人,自然喜好也就有幾分不同,平日里最搗鼓些個玉石翡翠什麼的,江忠嗣著實是投了他的喜好,臉上的笑容也就難免多了幾分真,他余痕跡的掃過一側的布簾,笑道,“這天大的喜事,怎能說辛苦,如今國泰民安,這再過些日子等這天暖和下來,陛下也該選妃了,到時雜家免不了又要帶著喜事四。”

江忠嗣面上不,“自然,自然。”

江忠嗣這話既不表態也不推,到張讓有些不清他的意思,轉念一想,自個這話反正是說了,就當賣了他一個人。江府的嫡小姐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歲,若是不想宮,便早作打算,若是打算送進來,但凡有那麼點聰慧,他倒也可以暗中照顧一把,“那雜家就先告退了。”

這廂一府衙的人浩浩的送著張讓,那廂江沅卻呆愣在了里屋中,羅暖以為是擔憂,便小心的拉了下江沅的袖,“小姐莫怕,大人定然不會送您宮的。”

“嗯。”宮這點自然不擔心,讓意外的是父親的職,怎麼會是尚書令表面看起來尚書令拜二品,風無限,可歸結底卻是沒了實權的,過手的無非是一些府文書,看似明升,實為暗貶。

江沅小心的攪著垂腰間的青,前世父親護駕有功,但并不得淝安王信任,李晟剛登基父親就被遣派去了泗水,做了一方的都督,泗水偏僻民風彪悍,難以馴服,父親卻是下的好手,短短幾年就把一方的兵權都握在了自個手里,他訓出的泗水軍彪悍異常,之后更是在與衛國的橫河之役中名聲大噪。

天高皇帝遠,當李晟驚覺父親了心腹大患時,為時已晚,再想調他京才發現,整個泗水幾乎是被他換上了一副銅墻鐵壁,不進去人,但凡去了新任都督,都會出現不小的暴,每每都擾的李晟不厭其煩,直到駕崩都沒歇了心思,也正是父親的能耐,前世江沅才敢在臨安橫著走。

思及至此,江沅心里的石頭才略微一放,暗貶就暗貶吧,只要不再如前世般擁兵自重,平順一生,總不至于礙了宋延巳的眼,讓他生了非殺不可的心思。

不知是不是江沅的重生打了命數,這世過得有些太不一樣,充滿了未知詭譎。李晟起兵途中被刺殺,提前十年見到了孟習之,宋延巳不再是那個對不屑一顧的驕傲兒郎,而江忠嗣也沒有為一方的大都督。

“中離。”辰,李晟一,袖口的蛟龍在祥云間穿梭,重紫的外袍更襯得他棱角分明,過窗戶灑在上,他心掩不住的歡喜,“本王從未想過有一天能登上這九五寶座。”

“您如今是陛下了。”宋延巳佇立在他的側,聲音不急不緩,“這都是天命。”

“哈哈,好一個天命”宋延巳的話顯然取悅了李晟,他大笑出聲,盯著宋延巳道,“如今右將軍之位空缺,不知中離可有興趣。”

宋延巳搖搖頭,“微臣自小在陛下前長大,又無多功績,初朝堂就拜中尉,已然是天大的恩典,右將軍之位必然要有軍威之人才可。”

“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小心了。”話雖這麼說,但李晟顯然對他的態度頗為滿意,“那中離可有什麼想要的”

宋延巳擺,單膝跪下,他抬頭對上李晟的眼神,“陛下待微臣極好,臣不求其它。”

“快快平,朕跟你隨便絮叨兩句,怎地還跪上了。”李晟虛扶了下他的手肘,“今個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微臣告退。”

他轉的一瞬間,李晟的笑意就凝在了邊。宋延巳算是在他邊長大的,年紀雖輕卻心思深沉,做事卻周全的,李晟打天下的時候也不止一次驚訝于宋延巳的智謀,可是,當自己坐在天子之位上,他的智慧才華卻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這一切歸結底便是因為他無子,李晟自認不是個只江山不人的君子,相反,他夫人姬妾如云,偏偏一連幾個都是兒。他也曾想過,有朝一日他登上王位,干脆讓宋延巳尚了公主,一來可以斷了他的仕途徹底收到自己手中,二來等到他將來有了兒子還了一個心腹大患。

荊州一役中,宋延巳為他舍擋劍,卻徹底斷了他這個心思,把一個一心為主的棟梁之才變清閑駙馬,這事若真辦了,得寒了多人的心啊。

他如今剛剛即位,最不能缺的,便是人心。

后李晟目深沉,宋延巳似乎不知,他踏出辰宮,眼穿過,掃過湛藍的天空,宮門關上的一霎那,眼眸深飛快的掠過一輕蔑,手指挲著垂在腰間的佩瑤,沒有一紋路,平的如同一顆珠子,他忽然想到了那個狠辣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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