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去，不能回去江沅似乎什麼都聽不到，整個人陷了一場魔魘當中，自言自語道，“我殺不了他，我殺不了他的。”

接著兩眼一翻，整個人就直的暈了過去。

事來得突然，江忠嗣被嚇了個措手不及，連忙環住江沅的肩膀，高聲喚道，“瑞安快去請大夫”

人來人往的聲音驚醒了整座江府，府一片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江沅這一病，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睜開眼睛就直勾勾的看著頭頂的簾帳，看累了，就無聲地睡過去。府里的大夫請了一波又一波，幾乎把藥當飯吃，也毫無起。這樣，別說江忠嗣和江夫人，就是江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每天這麼不死不活的躺著作甚”江芷坐在床邊，瞪著，“起來啊，你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去哪了。”

“不就是嫁人嘛，你不稀罕晾著他便是”

“那姓宋的是不是特別的丑啊”

“我今天去看了，長得好看吶。”

江芷幾乎隔三差五的在江沅耳邊絮叨，當然，也不了諷刺兩句，“你可快點好吧，剛賜婚你就跟斷了半條命似的，這會啊整座臨安都知道宋延巳克你了。”

說著，江芷往里塞了顆點心，“就算你倆非得死一個，你毒，格又招人恨，怎麼也得是你克死他啊。”

初春的夜還有點涼，朱船小心的給江沅蓋了層厚被子，這才滅了蠟燭，起去外屋呆著。江沅剛準備閉上眼睛，忽然，桌上的燭火唰的一聲亮了起來。

“你死了沒”這聲音，就算化灰，江沅都記得。

“你都沒死，我怎麼敢死。”江沅許久未說話，聲音有些暗啞。

撲哧，輕笑聲劃過耳，宋延巳出現在面前，手把從床上給扳起來，還順手在后塞了個枕，“對啊，怎麼也得你克死我才對。”

許久不見，江沅瘦了許多，一雙大眼睛在夜中閃著盈盈的，宋延巳不由得手了的臉龐，原本有些圓潤的下如今尖的有些咯人。

江沅偏了偏頭，躲過了他的，語氣有些疲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宋延巳倒是不遮掩，一副有什麼可問的模樣。

“我有什麼值得你圖謀的。”江沅與他平視，道，“我父親沒有實權，哥哥姐夫也都平平。”這世沒了手握一方兵權的父親，沒有了如癡如醉的迷，江沅還有什麼值得宋延巳如此謀劃。

了鼻尖，宋延巳神莫測，“這些于我，有更好，沒有也無礙。”

江沅心中冷哼，眼神似笑非笑。對上探究的眼神，宋延巳也收了一貫的溫和，出前世江沅最為悉的表，那是一種蔑視，由而外的蔑視。

“你第一次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無視江沅的表，宋延巳修長的手指劃過的手背，“這麼一個果斷狠辣又懂得審時度勢的子，就像東海的明珠，怎麼能和那些魚眼珠一樣被埋葬在后宅里。”

“嫁你我就不在后宅了麼。”江沅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嘲諷。

“當然不在。”宋延巳上散發著好聞的棧香味，他湊在江沅的耳畔，看不到他的表，他聲音帶著濃濃的蠱，“總得尋個聰慧的和我比肩而立才行吧。”

江沅手撐開他，宋延巳的鼻尖就在睫上方，微微抬頭，像是要通過眼睛進他的心里，宋延巳也不閃躲，就這麼讓著。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他這模樣，太像那個手握重權的宋延巳了，江沅不知怎麼，這話幾乎未經大腦口而出，“若真有人能與你比肩，你又豈會放過那人。”

言罷剛要垂下眼角，下就被宋延巳住，江沅被迫與宋延巳對視，他有些薄，說出的話充滿了狐疑和防備，“我只是區區三品中尉，江小姐這話說得我可是聽不懂啊，倒是江小姐一開始就對我防范再三”

江沅心頭微，剎那間就知道說錯了話，只好試圖彌補，“我只是覺得大人高看我了”

話音未落，脖子就被狠狠掐住，江沅不可置信的瞪著宋延巳，雙手死命的想要拉開脖子上的錮，可那只手卻如磐石般不可搖，宋延巳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手指一點點收，江沅如同瀕死的魚，張著發不出半點聲音，許久，才艱難的從嗓子里出破碎的三個字，“宋延巳”

聲音微弱到細不可聞，就在江沅以為再死一次的時候，嚨忽然被放開，大量的空氣沖鼻腔，江沅連忙捂著口俯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原本漲紅的臉也逐漸白了下來，江沅蒼白，眼眶中因為先前的掙扎而起了水汽，指著宋延巳不可思議道，“你要殺我”

“若是未聽到你先前那番話，我或許只是覺得小姐不滿意在下而已，如今，怕是你不嫁都不行了，再說與我一起有何不好江大人老了，不可能永遠支撐著江府的，不相信你大可一試。”宋延巳挲著江沅脖上殘留的指印，似乎也覺得自己下手太狠了，只是他每一下，江沅的心就涼上一分，宋延巳依舊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只是到時，你跪著要我娶，我都不一定應了。”

語氣中帶著點威脅的味道，十幾年的朝夕相，江沅見識過宋延巳的溫疏離，也經歷過他的敬重與憎恨，卻從未有一次是威脅。他一向說一不二，得不到的就毀掉，威脅這種事，驕傲如他，向來不屑于做。可是這次，江沅知道，宋延巳這是在給機會。

見江沅不吭聲，宋延巳目微微閃，“不如你我做個易，你嫁我，而我應你個條件，如何”

江沅還伏在床上抬頭仰視著宋延巳，心里天人戰，自己對他的防備和排斥已經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是個萬事都要掌握在手中的人，越是那些他看不懂的看不明白的，他越是要一層一層剝開。江沅不知道宋延巳心里在打什麼算盤，也不知道他想要在這得到什麼，但是以目前的境，要麼嫁，要麼死，宋延巳給了兩個選擇。而這個許諾，對江沅而言，無疑也是個天大的。

宋延巳的命運是既定的，他這麼一個忍而強大的人，除非死了，不然那個位子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得罪宋延巳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若是再回到宋延巳邊江沅朱微咬，在他邊安了雙眼睛，只要事事謹慎，勸阻父親不再了他的逆鱗，說不定能保得了江府一世榮華，也不失是條良策。

江沅反復琢磨著其中的利弊，宋延巳倒也不著急，起倒了杯茶，還不忘了端給一杯。

“什麼都可以”江沅接過茶盞問道。

“但凡不是那過分的。”宋延巳口中的過分說的模糊，江沅卻心知肚明。

這是宋延巳給的底線，木已舟，江沅決定再賭一把，“無論何時，你要保我全家平安，不準傷他們一分一毫。”

眼前的人說的無比認真，他略微頓了頓，點頭道，“好。”

宋延巳看著江沅抬在半空中的手掌，燭下泛著珠的暈，手與擊了三下，最后一下擊完，他直接扣住了江沅的指尖，眉頭卻皺了起來，“太瘦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江沅連忙把手指了出來，不留痕跡的在后蹭了蹭。

“對了。”見他要走，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江沅一把拉住宋延巳的袖，見他疑的側了頭才問道，“馮修遠和清平縣主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他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眼角因染了笑意而顯得不那麼銳利，“男才貌，可都不吃虧。”像是看了江沅的心思，他轉坐在床邊，煙水的輕紗散落在他后，宋延巳扶著江沅躺好，順手為掩了被角，輕笑道，“臨安門第高家風好的適婚兒郎就那麼幾戶，清平雖然只有一個，但是李家小姐王家小姐的多的是。”

江沅窩在被子里打了個寒，半合眼眸的掩了掩角，翻過去不再看他，“我困了。”

這是明顯的趕客，宋延巳倒也不介意的小作，臨走還為滅了桌上的火燭。

室瞬間靜謐了下來，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江沅聽見自己起伏的呼吸聲，按了按口，一顆心在腔砰砰的跳著。

江沅這邊安了心，宋延巳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剛了府中院，就見屋燭微閃，心中暗嘆了一聲，能在這個點出現在他屋的，也就穆挈一人了。

門一開，穆挈就從屏風后躥了出來，一臉戲，“中離你可回來了，事辦的怎麼樣”

“你說呢”

“那鐵定了，宋公子面如冠玉，拿下一個小小的閨中兒不在話下”穆挈看他模樣也猜了個不離十，絮叨道的暗中夸贊自個，“你可不知道我為了辦這事費了多大的功夫，從馮府到清風樓，我整整布了一條線，就算中途被他躲過去了，樓里我還有后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