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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膝下徒兒們相融洽，足以藉為師者。

不過當高倉他們笑容滿面地登上山頂時，發現戴著黑木面的師父立在山路中，目森然地看著他們。

歡樂的氣氛頓時消融，他們趕鞠躬向師父請安。

不過蘇易水的似乎也被融了，擋在路中間，半晌不說話。

這下高倉和白柏山互相了一眼，不知師父是不是生氣了。

薛冉冉站在了兩位師兄的后，只能墊著腳，越過師兄們的肩膀看師父。

現在師父倒是不戴帷帽了，但是總戴著個遮蓋住大半張臉的黝黑面，抿著的也看不出喜怒。

就在幾個小徒弟忐忑之際，蘇易水緩緩張口問兩個男弟子：“薛冉冉下山探母親，你們也跟去作何？”

高倉憨直道：“我們怕小師妹累著，所以特意幫提東西。”

蘇易水點了點頭：“同門相助……很好，只是若功課勤勉，你們現在本該腳下有些功底，何至于上山時走走停停如此緩慢？去，將手里的行囊換二十斤的沙包，如此上下二十次。”

聽了師父的話，兩位師兄一起哀嚎出聲。

西山雖然不高，但是非常陡峭，上下一次很費功夫。可是師父現在讓他們背著沙包上下二十次，很有可能累死在半山腰。

薛冉冉在一旁聽著，總覺得兩位師兄的飛來橫禍跟幫自己拿東西有關。

于是在旁邊小聲求道：“是我不好，求了兩位師兄幫忙的……”

雖然兩位師兄其實是不請自來，但他們是好心卻這麼凄慘，冉冉想替師兄求。

不過蘇易水卻平板說道：“哦。還有你，整日鉆廚房的時間比進丹房還長，我記得自己收的是徒弟，不是廚子。去！將丹修藥方，抄上三遍。若是出發前抄不完，就把紙筆帶著，等上路時，邊走邊寫！”

那丹修藥方厚厚的一冊，抄上一遍，都要花費三日。

這下子徒弟三人全都閉了，灰溜溜地上山，然后各自領罰去了。

雖然初始被罰，薛冉冉低落了一下，但是仔細一想，師父說得很有道理。

師姐丘喜兒都已經開始煉制更高一層的安氣丸了，而連丹爐都不到呢！

如此一想，認罰也心甘愿。一邊抄寫一邊背藥單，正好溫習功課外加練字兩不誤，所以寫著寫著，冉冉的心倒是變好了。正準備行囊的羽路過書齋時，還聽到小娃在哼著絕山小調。

那清亮綿的聲音，甜得人耳冒糖。

羽笑著向窗里，只是那娃單手托腮，瀟灑轉筆的樣子，讓一時間有些恍惚，覺得眼前景似曾相似，可久遠的記憶里，又索不出是陳年的哪一段……

到了吃晚飯時，爬山的兩兄弟殘存狗命，踉蹌了飯廳，艱難爬上飯桌。

薛冉冉寫字太多，拿筷子的時候覺得手腕有些發酸，幸好今日是二師叔羽主廚，就算吃幾口也沒有憾，只閉眼吞幾口白米飯，應付著果腹就是了。

可惜有人似乎不能將就。

恩師蘇易水自從山頂閉關歸來后，并沒有修煉好破功的修為，已經接連幾頓與他們同食了，而且每一頓飯量不，菜上的講究也很多。

譬如魚不可與鮮同食，切的刀工不要順著的理切等等。

可今日不是冉冉做飯，羽泣鬼神的廚藝愣是將一盤青菜炒焦。

不辟谷時，蘇仙長也口得很，只吃了一口后，就不肯挨盤嘗試，看著滿桌子的菜問冉冉：“哪個是你做的？”

冉冉咬著筷子怯怯道：“師父，您不是嫌棄我不用功，不讓我廚房嗎？”

蘇易水被小徒弟提醒，頓了一下，遮住大半張臉的烏黑面也不看不出悲喜，然后他放下筷子，起大步出飯廳了。

羽很是懊喪，自言自語：“怎麼辦？我就不會做飯，主人若不辟谷，這一日三餐吃不順暢，我可該怎麼辦？”

薛冉冉現在很懷疑蘇易水以前之所以辟谷，是被羽的廚藝出來的。

不過看二師叔那麼難過，冉冉還是聲安了下，也許師父是想著要去絕山與魔修魏糾一決雌雄，心有憂思，才食不振的。

一旁的羽臣聽了冷哼一聲道：“若是主人當初沒用結丹引魂，白白耽誤了二十年，就是十個魏糾也比不上！”

丘喜兒聽了，張地問：“那就是說，師父現在打不過魏糾，那……咱們去豈不是送死？”

羽臣一拍桌子：“怎麼會打不過？你這是小看師父，大逆不道！他可是十六歲便結丹的仙修奇才！而且修仙正道，就是降妖除魔普度世人！在邪魔面前，豈能貪生怕死？”

薛冉冉在一旁聽直了眼：當初拜師學藝，不過是為了保命，若是早知道修仙還要跟人搏命，拜師前真該好好考慮一下。

娘說以后還要下山嫁人的！

可惜蘇易水雖然摒棄了靈犀宮的舊門規，但當初拜師時，強調了一點，西山門檻好進，卻難出。

一朝拜師，除非被師父逐出師門，不然絕無半途而廢的道理。

至于半路想打退堂鼓會有什麼后果，師父沒說，不過當時他們在草堂樹下打坐，一條帶毒的蛇突然爬到了草墊子上。師父便輕彈了下手指，那條毒蛇瞬間挫骨揚灰，消逝在了清風中……

所以薛冉冉覺得若想半路反悔叛逃師門，大約要跟那條蛇一樣，連做碗蛇羹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怎麼樣，降妖除魔之路，任何人都不能退。

蘇易水似乎也清楚自己是以卵擊石，并不急著去送死，磨蹭到快要月底了才出發。

也不知他那些千金藥費都花在什麼地方，出行時，甚至連驢車都沒有。

似乎看在兩位徒弟弱的份兒上，路過村鎮的時候，他終于買了匹馬兒，讓兩個徒弟坐在馬背上歇歇腳力。

至于其他人，都是背著行囊戴著斗笠，風雨前行。

冉冉隨的大水囊里是師父給熬煮的樹茶，就是剛到西山時，一兩黃金一杯的那種。每天晨起時，寡言的師父都會及時提醒喝藥。

冉冉不由得有些，覺得師父雖然平日為人嚴苛，但還算恤徒兒，將來他與人對決，萬一馬高蹬短，出了意外，這個做徒兒的定然會病榻盡孝，墳前拔草，立牌燒香，不離不棄！

蘇易水倒是看著悠閑得很，不像去降魔，倒像是風水先生在探查龍宅，一路上時不時會掏出一個生銹的羅盤看。

后來路過一片槐樹林時，蘇易水頓住了腳，讓他們在這林邊安營扎寨，歇宿一宿。

夜的時候，蘇易水在林中散步出來后，便正在火堆邊烤紅薯的冉冉過來。

然后，他便帶著冉冉再次進夜幕籠垂的槐樹林。

聽著林中夜梟咕嚕怪的聲音，看著蘇易水一直不肯停下的腳步，冉冉心里還是有些發的。

畢竟孤男寡，就算是師徒兩個，夜里共林中也有不妥。就在冉冉想著措辭，如何跟師父說回去時，蘇易水頓住腳步轉取下了面。

此時圓月高掛，清冽的月輝過林間傾灑進來，看著他俊難畫的臉，冉冉突然覺得心里一松，同時慨：原來樣子好看還是有用的，最起碼作犯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沒有那麼可惡。

就在直眼看師父，胡思想時，蘇易水掏出了一個錦袋，對說：“替我將這些種子種在林中。”

冉冉接過袋子，將幾十粒扁圓的種子倒在手里，卻看不出這是什麼植的種粒。

不過師父吩咐，依著樣子照做就是了。

蘇易水吩咐分別種在八棵樹下后，便挑了一塊大石頭盤坐下，看樣子是要吸取月輝華了。

不過他并沒有閉上眼，只是看著那一邊用樹枝挖坑埋種，一邊碎碎念。

“都好好地睡覺喝水，要快些長大！”那角掛著甜笑，煞有其事的樣子，好似在照顧著一群無依的孩。

就在冉冉埋下最后一顆，剛剛站起時，突然發現原本坐著的師父不知何時立在了的后。

害得轉時撞師父寬寬的膛里，鼻尖都有些微微發疼呢。

“師父……”著鼻尖糯著。蘇易水低頭看著眼角泛紅的樣子，沉默了一會，眼神專注得似乎要涌出些什麼，可最后，他又是什麼都不說，轉走了。

在林中埋下種子的第二日清晨，他們又開始啟程出發了。

因為一路走走停停，并沒有急切趕路，當再次回到絕峰村時，他們足足走了有五日。

平日里略顯清靜的村落最近卻熱鬧如城鎮。

除了三大門派以及魏糾的弟子之外，其他大小修仙門派也來了不的人。

當年的沐清歌掀起仙修魔修兩界的萬丈波瀾，如今魔再次轉生，自然牽人心，諸位大能都想知道轉世的靈果有沒有洗心革面，改邪歸正。

若是落地之后，選擇與魏糾同流合污，那真是辜負了上蒼給的轉生機會，諸位正道一定會合力將伏誅。

也許是果落在即，絕山仙臺自形一道非常霸道的護盾，誰也靠近不得，又不知它何時落下，只能在山下守候。

但是村子屋舍就那麼多，雖然許多大能們不缺錢財，但來人太多，又分門別派，不肯同居一屋，后來的租借不到屋子歇宿，便只能風餐宿，幕天席地。

不過蘇易水的徒兒乃是本村人。再加上當初巧蓮走得急，屋子還沒租出去。所以他們理所當然便去了薛家居住。

可是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冉冉卻發現原本鎖的大門被打開了，似乎有什麼人已經住進了自己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