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四郎帶著人往后退了生生十米,縣衙門口便留出了一片以李兆為中心極大的空地。

“讓大家一會兒都麻溜點，趕跑，千萬別回頭,知不知道？”譚四郎對著旁邊的小廝低聲道。

小廝點點頭。

譚四郎揮了揮手,小廝帶著人又往后退了一點兒。

現在的李兆顯然是頭疾發作了,譚四郎發愁的很，他也沒有任何能夠全而退的把握。

真倒霉,今天出門忘看黃歷了。

想讓李兆頭疾發作暫緩,恢復些理智只有兩個方法。

第一：拖。

頭疾發作后,李兆六親不認，幾乎見人就殺,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整個皇宮帝王居住的宮殿是正中心也是最空曠的地方，如若無事，一般無人踏足。

可是眼下，譚四郎拖不了，不管縣太爺，這鎮上都是人，要是真讓大魔頭出去了，就完了。

第二：打暈。

譚四郎掌心出汗,這更是癡人說夢,大魔頭天賦驚??絕艷,普天之下，能一對一和他對打百招不敗的，不好意思，沒有。

他能堅持五十招就不錯了，好不好？

而且,這一年過去，明顯大魔頭更強了。

恐怕現如今，他連五十招都接不下。

譚四郎覺得要完。

腦海里，一個音響起，“陛下抱的是誰？”

譚四郎愣了愣，陛下還會抱人？

不是只會殺人嗎？

譚四郎終于想起來，他抓住給縣太爺通報府衙被闖消息的衙役，“你們怎麼招惹到的他？你們抓了誰？”

衙役本來就被李兆嚇過，他茍活一命匆匆逃出來本想找縣太爺賣個好，誰想竟然連縣太爺的靠山都不敢對上這個闖縣衙的年輕郎君。

“是個小娘子，鎮外驛站行商被殺事件的兇手。”衙役哭喪著臉。

譚四郎深吸一口氣，丟開人。

草，這群人可真不長眼睛，一就馬蜂窩！

此時，李兆已經懷??抱著人直接近了縣太爺。

他形高挑，因為抱著穗穗冷白的皮上沾惹了艷麗的鮮，紅與白，襯映出一雙兇戾冷淡的眼。

他把穗穗的頭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然后出手，直接掐上了縣太爺的嚨。

李兆無視了縣太爺的掙扎，他面上沒有任何表。

很輕很輕的骨頭碎裂聲音。

李兆像扔垃圾一樣把人丟開，重落地的聲音讓譚四郎覺得牙疼。

李兆面不改繼續往前走，他抱住穗穗，朝著譚四郎而去。

鮮順著袖落，滴在青石板上如濺開的靡麗死亡之花。

譚四郎：草。

他比了個手勢，示意自己的府兵趕跑，然后對上了李兆。

譚四郎覺得這事絕了，“打不過怎麼辦？”

腦海里的音響起，“他單只手啊，單只手你都打不過？”

譚四郎要瘋了，“你行你上！”

譚四娘不??說話，笑話，連譚四郎都打不過，打什麼大魔頭，送菜呢。

兩人已經閃電般的起了手。

譚四郎額頭上細的汗浮現，拿刀的虎口一震，割裂般的痛來襲。

反觀李兆，兩指夾刀，面上漠然。

譚四郎：天賦高了不起啊。

譚四娘心急火燎，??這樣下去，他們雙魂一，就該沒命了。

戰況愈發焦灼。

譚四郎大口著氣兒，他快要不行了。

然而李兆法鬼魅，下一秒就出現在他畔，一只手直接掐向了譚四郎的脖頸。

令人窒息，空氣越來越稀薄。

此時，譚四娘急踢了譚四郎，占據了的主導權。

“陛下。”艱難道，“您懷??的人，可是穗穗？”

李兆漆黑的眸子??空。

他盯住了譚四娘。

譚四娘掰著李兆的手，拼命呼吸，“陛下，您得送去醫館，傷很重，??不救，就要死了。”

*

醫館的醫郎還能記得大門被直接卸了的恐懼，明明是中午時候，他該午休不接診的。

胡子花白的醫郎在旁邊黑衫郎君的注視下，長針都拿不穩了。

他看向另一個一直捂著嚨的勁裝郎君，“您和這位郎君能不能出去，??夫要施針了，您二位在旁邊，??夫容易分神。”

譚四郎捂著嚨覺得做人太難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兆直接走了出去。

他驚喜的跟上去，“您還記得我是誰嗎？”

李兆瞥他一眼，手指抵上太，沒說話。

譚四郎放下心，這是頭疾發作完了。

過了一會兒，醫郎從屋子??出來，“針已經施過了，??夫去開藥，人晚上就會醒。”

李兆進了屋子。

譚四郎則要跟醫郎去結賬，他脖子間的淤痕醫郎看得清清楚楚，可不就是人手掐出來的嗎？

于是，醫郎問了一句，“您要報嗎？”

譚四郎后知后覺，報？鎮??的府衙暈了一片，去哪兒報？更何況他自己就是，而且，屋??那位??是最大的，找誰報？

譚四郎擺擺手，面對醫郎的懷疑艱難的辯解，“這是一點小玩鬧，無傷大雅。”

醫郎：你們年輕人可真會玩。

譚四郎再次捂住嚨，跟上醫郎，“大門多??錢？一并結了吧。”

*

穗穗覺得自己恍若踩在云??。

好像看見了哥哥。

秦斐剛從隔壁村子回來，今日他領了修金，路上路過小集，給穗穗買了新的頭繩。

新的頭繩下面綴有鈴鐺，一晃就叮當當的清脆響。

穗穗高興極了，放下筷子先去換了新頭繩，對著銅鏡四照。

“謝謝哥哥。”穗穗眉眼彎彎，歪了歪頭，頭上鈴鐺晃呀晃。

秦斐輕笑，“這樣穗穗就不會丟了。快吃飯吧。”

吃完了飯，穗穗收拾碗筷，秦斐把藤椅搬了出來。

“穗穗，把隔壁叔伯送的蘋果切了。”

“哎。”

傍晚是令人舒適的涼，穗穗躺在藤椅上，小口地吃著蘋果。

秦斐跟講各種事，又問今天給留的課業做了沒，字寫了沒有。

穗穗把字拿出了來，秦斐夸比昨天又有進步，然后教認星星。

夏日的夜空寧靜麗，星星仿如寶石被敲碎散落失在各，璀璨溫。

“那是北斗七星。”秦斐道。

穗穗掰著指頭一個一個數，“穗穗知道，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還有一個，是什麼來著？”

穗穗說的很慢，但是哥哥依舊很有耐心得聽，穗穗在想，哥哥也不打斷。

“是瑤對不對？”穗穗終于想了起來。

哥哥笑了起來，“嗯。”

秦非指著北方最亮的一顆星星道，“你看見了，穗穗，那是紫微星。”

穗穗眨眨眼睛，“好亮啊，哥哥。”

秦斐笑了，“紫微星又做北極星，它在正北的方位，是帝王的化。”

“陛下住在天上嗎？哥哥。”穗穗又咬了一塊蘋果，含糊道，“天上冷不冷啊。”

“紫薇星可不是陛下，只是大家都把它當作陛下，它的下面，就是京城。”

穗穗打了個哈欠，“京城就是哥哥以后要去的地方嗎？大家都說哥哥會進京趕考。”

秦斐也夾了塊蘋果，“這誰知道呢？”

……

穗穗手??還揪著那麼點玄衫，臉上不知道何時已經都是淚，“哥哥。”瓣張了張。

也多虧李兆不僅五敏銳，還學過語，這??辨認出小包子在那兒糯糯的一聲一聲得喊哥哥。

小包子是有一個哥哥，一心一意想回家找哥哥。

李兆抵著額頭，頭疾發作后仿佛針扎的痛苦，他心不太好。

“喊了哥哥難道哥哥會來救你？”

傻包子。

可哭得實在令人心疼。

掌大的小臉全是淚，纖長的睫含著淚抖，扁著，委屈，可憐兮兮的。

污凈了，出干凈纖細的眉眼。

李兆記得，眉如月，皓齒明眸，小包子大部分時候都是眉眼彎彎傻兮兮笑著的。

有什麼好高興的？李兆心想。

但是見了小包子哭得難，他更不喜歡。

李兆從穗穗腰間扯下了裝芝麻糖的小袋子。

打開袋子拿出芝麻糖，掰碎了小段然后放到穗穗邊。

他把芝麻糖推了進去，指尖到了小姑娘的。

穗穗的并不是很艷麗的紅，而是淺淡的微，就像的長相也并不是所有人中最出挑的，但是是最讓人舒服的讓人喜歡的。

沒什麼攻擊，李兆心想，他見過的人太多，各有特點，他卻一個也記不住。

糯糯的包子??是最無害的，可能這??是這小包子招人喜歡的原因吧。

口腔??沁淡淡的甜，穗穗沒再繼續哭下去。

李兆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把芝麻糖放到一邊，面沉了下來。

他重新坐到床的一邊。

不然殺了吧。

李兆心想，太弱了，他不需要一個這麼弱的累贅。

左右這麼弱，早晚都要死。

還不如如今死到他的手上。

李兆垂下眼皮，出手，向那彎脆弱的脖頸掐了過去。

漆黑的眸子??波瀾漸生，李兆知道，哪怕按日期算，自己今日也不該頭疾發作的。

這解藥似乎了毒藥，留著有什麼用呢？

想到這??，他掐著穗穗的手微微使了點勁。

生命向來脆弱，他只要??用點力氣，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把這個潛在威脅除掉了。

這是昧毒藥，還是昧愚蠢脆弱的毒藥。

留下，他就有了肋。

李兆漠然地注視著穗穗的臉，當初那只貓被毒死，而現如今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不會給任何人留了這樣的機會。

太弱了，絕對不能留。

李兆慢慢的用力。

“郎君？”

與此同時，穗穗迷迷糊糊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