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富察氏的端莊大氣不同, 瓜爾佳氏是那種甜中帶的長相，府后還是得弘暉寵的，的父親也是四爺正得用的人。

小腹凸起, 已有孕五月余，后跟著一個嬤嬤兩個丫頭。

“小嫂子日安。”弘時問候了一句，不疏遠也不親近。

永玟輕哼一聲, 撇過頭去。

他討厭這個爭奪阿瑪寵、讓額娘深夜嘆氣的人。

孩的喜怒十分明顯, 弘時立刻察覺到永玟的排斥。

可后宅爭寵是他的知識盲區, 弘暉的屋里事, 他這個庶弟更沒資格和立場置喙。

他把永玟往自己邊攏了攏，問道：“小嫂子怎麼來了？”

“是福晉，正四找永玟阿哥，仿佛出了什麼大事, ”瓜爾佳氏細聲細氣道，“我聽人說看到小阿哥往這邊走，便過來看看。側福晉那兒, 似乎也在尋三阿哥呢。”

弘時覺哪里有些不對。

烏拉那拉氏找永玟, 怎麼會派瓜爾佳氏和的人，更別提肚子里還揣著一個。

他低頭問侄子，“那我先送你回去？”

不管怎麼樣, 他親自把永玟送回到烏拉那拉氏手上, 總不會出問題了吧。

永玟連忙點頭, 主拉住弘時角，用行表示自己不想跟瓜爾佳氏單獨相。

瓜爾佳氏見狀，沒勉強, 聲道：“那就麻煩三阿哥送小阿哥一趟了。”

一眾人返程。

起初, 瓜爾佳氏和幾個下人走在前面, 但許是孕婦力不濟，步子又小又慢，永玟子急，不一會兒就拉著弘時越過了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不時開口，都是關心之語，弘時出于禮貌回上一兩個字。

他對這個小嫂子的印象一直都是弱無害，沒有太多警惕心。

永玟沒走多久，又嚷嚷著方才練劍練累了，讓弘時抱著他走，弘時無奈搖頭，還是依言將他一把撈起來。

永玟靠在弘時肩頭，面朝后的瓜爾佳氏做鬼臉，也不知在得意什麼。

瓜爾佳氏一手著微凸的孕肚，一手掩輕笑，“只盼妾肚子里的這個，能與小阿哥同三阿哥這般康健活潑、叔侄深。”

永玟又“哼”的一聲轉過頭去。

弘時只當沒看見永玟的舉，抱著他踏上一座小橋，瓜爾佳氏跟其后。

走到正當中時，烏拉那拉氏派來尋永玟的嬤嬤、還有南院來找弘時的丫頭從兩個方向趕來，正巧進三人視野中，瞅見這邊幾個人影，一邊連聲喊著“小阿哥”“三阿哥”。

聽來人語氣很是焦急，弘時不自覺加大腳步。

耳邊忽地傳來永玟的大，“你想干什麼？！”

他的小子掙扎起來，想要做出推搡的作。

后瓜爾佳氏“哎喲”了一聲，像是崴了腳，整個人向叔侄原本所在的左前方摔去。

弘時本能收抱著永玟的手臂，后似有勁風，他腳下一轉，側躲避。

這一躲，他和永玟是躲過了，瓜爾佳氏卻撞到了只有大高的橋欄上，晃了幾下，整個人向橋下栽倒。

橋中高水面近六尺，冬水寒，而瓜爾佳氏有孕在，前陣子還說了胎氣，要靜養。

弘時瞳孔微，大步上前，出空著的手去抓，只夠到溜的袖。他腳下使勁，幾乎是跳著撲過去，布料在手心中劃過，五指一張一合，勉強抓住了瓜爾佳氏的左手。

他抱著永玟的另一邊，因為慣狠/狠上一凸起的石柱，肩膀發出清脆的“嘎啦”聲。

弘時額頭青筋暴起，為了讓永玟遠離橋邊，艱難側，用一種極其別扭、難以發力的姿勢抓著，還在尖掙扎的瓜爾佳氏。

“三叔！”

“側福晉！”

“小阿哥！！”

……

暢春園，康熙又昏迷過一回，直到一風塵、來不及梳洗的直郡王和廢太子趕到，方才在院正又一次施針下醒轉。

余下在京的皇子、宗室王爺及一、二品大員悉數聞訊而來，大部分在寢臥外頭跪著。

這次醒來，康熙每口氣都顯得極為吃力，眼白充，瞳仁渾濁，說話時頭發出不明的聲響。

“皇阿瑪！”廢太子在另一邊扶住康熙，“藥呢？太醫呢？！那些子廢們是怎麼伺候龍的？！”

他的手抖得比康熙更厲害，只因意識到皇父宣召，是為了見他們最后一面。

直郡王并立在四爺邊，雙眼赤紅。

康熙用盡僅余的力氣攥住廢太子的手，“保……你來看朕了。”

“是兒臣不孝，兒臣愧對皇阿瑪教誨！”

康熙搖頭，費力地著氣，“朕對不住你皇額娘，對不住你……朕說過，你是朕，唯一的太子……”

此話出口，除直郡王和四爺外，屋中人齊齊跪下高呼“萬歲爺三思”。

廢太子臉上卻毫不見喜，四爺的表也沒有任何變化。

“老四，你過來。”康熙又對四爺道。

四爺上前，扶住康熙的另一只手。

被兩個兒子扶著，康熙稍稍坐起，重重“咳”了幾聲，眼神清明了些，對跪了一地的臣子兒子們道：“朕沒病糊涂，你們都聽好了，朕之太子，只新覺羅·胤礽一人！”

“但是，”在有人再諫言前，康熙又接著提高聲音，一字一頓，“朕大行之后，大清江山，給朕之四子，雍親王，新覺羅·胤禛，爾等須盡忠輔佐。”

此前，康熙在人前最多是默認，從未明言。

而有剛才“唯一太子”的沖擊，現在再提傳位給四爺反倒顯得正常、也能讓人接多了。

許是被康熙龍威所懾，又許是還要消化一下這個消息，一時無人再開口。

約是在去年此時，康熙心中就已有了決議，選定四爺為繼任江山之主，并以滿蒙漢文寫好三份詔放于妥帖，以防意外。

定下此事后，康熙又想念起了被他廢黜圈的前太子和直郡王。

他心深，對這兩個曾經最護、最看重的兒子是有愧的。

康熙私下去探過他們，像個普通的父親那樣，與他們喝酒、閑談，共憶當年，在一次半醉之時對廢太子許下“唯一”的承諾——他們都知道這只是個心理安。

但這時候，他們需要的，也只不過是個心理安。

這些四爺也知道。

只要廢太子不因為康熙的話生出妄想，他對自己是否有當太子這個過程并不在意。他讓人關照兩府邸的用度，別怠慢到兩位兄長，還親自上門拜訪，與他們達了一些易。

四爺的這份不在意，讓康熙更欣自己沒選錯人。

“兒臣遵皇阿瑪旨意，愿輔佐雍親王，為大清江山盡忠！”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廢太子和直郡王。

他們一表態，屋中八本就偏向四爺的大臣們亦齊聲高呼：“臣等遵旨，愿輔佐雍親王，為大清江山盡忠！”

誠親王和八爺一黨無從也不敢反駁，口中只說“請萬歲爺保重龍”。

如此，大勢已定。

四爺視線不著痕跡地在屋環視一圈，弘暉弘昀被人護在角落里，表控制得很好，不會落人話柄。

有那麼幾個看著不安分、不甘心的，也在掌控之中，不了氣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上廢太子和直郡王的支持，已無人能與他抗衡。

四爺該放心的，可他覺右眼皮直跳，有種不好的預，不住思索自己的安排是否還有疏之。

“雍親王……老四……”康熙的聲音更虛了。

四爺回神，到康熙的力氣在不斷流逝，一邊喚太醫上前，一邊應聲道：“兒臣在。”

“你要，守好大清江山，”康熙眼神一點點渙散開，聲音愈來愈低，“善待你的兄弟子侄們……”

四爺怔怔地，看著康熙闔上雙眼，扶著的那只手無力垂落，有那麼一瞬，他喪失了思考和言語的能力。

直到寢殿中人盡數跪下，上趴伏在地，只有他還坐著。?????

梁九功眼眶赤紅，抖，“王爺，萬歲……駕崩了。”

四爺恍然回神。

自此刻起，大清失去了一代明主。

他失去了他的阿瑪。

……

雍親王府，弘暉院中一片混。

主屋里富察氏痛呼一聲高過一聲，烏拉那拉氏鐵青著臉，顧不得坐下喝一口茶，不停有人來向稟報。

“小阿哥無事，只了些驚嚇，剛用過安神湯，不再哭鬧。”

“世子福晉懷相一直都好，又是二胎，雖提早一月發，生產十分順利，王妃請放心。”

永玟在府里找著了，卻是差點跟瓜爾佳氏一起落水，萬幸弘時手敏捷，邊上又有許多下人在，只是虛驚一場。

可富察氏聽聞兒子遇險，又與同樣有孕、讓忌憚的瓜爾佳氏有關，大驚之下就要早產。

烏拉那拉氏用力摁住眉心，還沒來得及細查這其中是意外還是人禍。

而且今天可不是個生孩子的好日子。

“你去產房里看著，萬事以弘暉福晉母子安危為先，”低聲吩咐自己的心腹嬤嬤，“若可以……拖過子時最好。”

“瑪嬤！”永玟被娘牽著出現。

他小跑到烏拉那拉氏邊，拉住的擺。

烏拉那拉氏他的頭，“怎麼過來了？一個人害怕？”

“我要陪著額娘生弟弟妹妹！”永玟仰頭，眼眶泛紅，噎噎地，“瑪嬤，都怪我，是我調皮，害了三叔和額娘。”

“胡說，什麼害不害的，”烏拉那拉氏凌厲的眼神在四周掃過一圈，無人敢與對視，落回到永玟上時，又收斂起怒意，只余慈，“你額娘沒大礙，就是弟弟妹妹恰巧想出來了，弘時回了南院，有李側福晉照顧。你若真擔心你額娘，就在這兒陪著瑪嬤一起等，你阿瑪和瑪法過會兒就回來了。”

聽烏拉那拉氏提起弘暉，永玟拿手了一把臉，認真道：“阿瑪不在，我會和三叔一樣做個男子漢，保護好額娘和瑪嬤的！”

被永玟視作大英雄的弘時，這會兒正被一眾長輩和弟妹們圍觀。

他剛回到南院時，李氏見送他回來的都是正院的下人，打頭的是烏拉那拉氏的大丫頭明繡，且滿臉凝重之，李氏便以為是弘時闖禍，上去就是一掌拍在他肩上，“你又跑哪胡鬧，給福晉添麻煩了？”

弘時直接被李氏拍得原地跪下了。

在橋上，他拉住了瓜爾佳氏，抱住了永玟，代價是一只手臼和另一邊肩膀撞傷，李氏這下不巧拍在他傷，原本對他不過撓的力道，現在卻讓他臉慘白，眼前一黑。

李氏被嚇了一跳，顧不得多問，將弘時拉進自己屋里，聽聞他傷，直接上手了他的上，又被布滿了三分之一背部的紫紅淤駭得慌神驚呼，引來了其他人。

這是弘時習武以來過最重的傷。

明繡連忙簡要將來龍去脈說了。

弘時既沒胡鬧、也沒惹麻煩，反倒是舍救人。

“世子福晉早產，側福晉也了胎氣，府中大夫一時不開，”明繡為難道，“外頭像是出了事，福晉與王爺都封府，不準人進出，三阿哥這傷……”

李氏當然心疼兒子，可另一邊是兩個孕婦，只能道：“世子福晉側福晉要，弘時摔打慣了，我給他點藥酒就好。”

明繡又是道歉又是道謝。

待離去后，李氏對著弘時的傷卻不知如何下手，還是弘時自己“咔嚓”兩下接回手腕，發話讓人先給他拿冷巾敷著，過會再用藥酒開。

李氏明顯因著突發事件有些心慌意，但烏拉那拉氏發話讓其余眷都待在一，也不好讓宋氏們帶著孩子們離開。

弘時的傷看著十分駭人，永玥剛看了一眼就被嚇哭了，耶布淳格把他暫時給烏希哈來哄，自己在李氏邊幫著婆母安排指揮。

蛋蛋們人小膽不小，一個勁往前湊，還想上手研究研究弘時背后“變”的原理，烏希哈生怕他們添，給弘時整個傷上加傷，跟長輩們招呼幾聲后，左右手各拉著一串孩子們走了。

對南院得很，帶著青蘋和護衛們往玉錄玳原來的屋子里去。

這些護衛都是“青”字頭，四爺培養的、類似半死士的存在，親王府每個孩子邊都配了一兩個，可以百分百信任。

沒大人在，大蛋猶豫許久，問烏希哈，“姐姐，是不是皇瑪法的病不大好了？”

他在宮里讀書，又跟德妃親近，多聽到點風聲。

聽大蛋這話，三蛋他們也湊過來道，“姐姐，皇瑪法風寒什麼時候好，上次還說好去園子里看我們的新寶貝呢！”

烏希哈輕嘆一聲，著他們的頭，“會沒事的。”

永玥在烏希哈懷里趴著，邊上圍了一圈叔叔，這個逗一下那個哄一句，很快就破涕為笑。

沒一會兒，他又拿茸茸的、還沒剃頭的腦袋在烏希哈懷里蹭，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姑姑，。”

烏希哈了下他的肚子，果然半癟。

永玥還沒完全斷呢，烏希哈朝外喊了一聲，很快一個面生的年輕婦人進門，“二格格，讓奴婢抱小阿哥去喂吧。”

烏希哈上下打量一眼，擰眉道：“你是新來的？原來的王娘呢？”

婦人半低著頭，恭謹回道：“王娘月前忽發惡疾，被側福晉打發回去了。奴婢姓李，原是務府來的，已了小阿哥有一段時日了。”

“彩蛋，要跟娘喝嗎？”烏希哈低頭問。

永玥點點頭，他對這位李娘看起來并不陌生。

“請格格將小阿哥給奴婢帶去喂吧，”李娘上前一步，就想從烏希哈手中接過永玥，被烏希哈側躲過，“格格？”

烏希哈四顧一圈，不知道是耶布淳格在南院太放心還是太信任烏希哈，跟來侍候永玥的只有這個娘。

道：“帶去？你在這兒喂就是。”

李娘看了排排站的阿哥們，弘歷弘晝都是半大的年，面為難，“奴婢怕污了主子們的眼，格格讓奴婢帶小阿哥回二福晉屋中去吧。”

今天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弘時和永玟又剛出了事，烏希哈不放心，又道：“那你去取個碗，將水出來，我喂給永玥。”

李娘道：“格格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會照顧嬰孩？”

許是外頭來的，李娘不知道烏希哈有富的帶娃經驗，烏希哈沒解釋太多，只說道：“我總不會讓彩蛋著，李額娘或者二嫂問起來，自有我擔著。”

又低頭問永玥，“姑姑喂你好不好？”

永玥當然點頭說好。

見李娘站在原地沒作，烏希哈皺眉，“你怎麼還不去？”

“格格，瞧小阿哥已經壞了，還是將他給奴婢吧。”李娘視線落在永玥上，被邊上昏暗的燭一照，竟顯出幾分森來。

烏希哈有種不詳的覺，抱著永玥的手不由收。

正疑神疑鬼呢，眼前忽然多了個人。

是四蛋。

“你上什麼味兒？”四蛋著鼻子，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氣味來源，直勾勾地盯住李娘袖口，“你袖子里藏了東西。”

李娘子明顯一。

四蛋天生嗅覺靈敏，作為化學小天才，接過不藥材礦。他們幾個小的智商高，商就不咋地，四蛋毫沒察覺哪里不對，歪著頭狀似賣萌，興致地猜測，“烏草？曼陀羅？你帶的是蒙汗藥？”

蒙什麼？

烏希哈一愣。

李娘臉“刷”地變了，手向四蛋抓來。

烏希哈寒直豎，把四蛋往邊拽，同時嘶聲喊道：“來人！！！”

間侍候的只有幾個婢和嬤嬤，還好青蘋一直在烏希哈邊，反應極快，上前一腳就把李娘踹翻了，沒讓手到烏希哈他們。

兩個護衛破門而，“咔嚓”兩下卸了的下頜，很快在上搜出了個泡過蒙汗藥的荷包，味道很淡，不湊在鼻子底下都聞不出來，但若是對付永玥這般大的孩子，劑量足夠。

李娘一個弱婦人，單槍匹馬的，大概本不想跟這麼多人，多是想把永玥以喂之名帶走行事。虧得烏希哈今天特別機警，又被四蛋意外說破，才不合時宜暴，被人輕易制服。

若換耶布淳格，對一個已經相過一段時間的娘，說不定就被得手了。

綁人的，喊人的，繼正院后，南院這邊也鬧了起來。

雖仍是虛驚一場，可免不了一陣兵荒馬，大部隊又轉移到烏希哈這邊。

李氏更慌了，耶布淳格抱著兒子不撒手，眼角含淚，滿心后怕，還是心最大的年氏越俎代庖，發號施令，并派人向烏拉那拉氏稟報。

很快那邊派了大夫來，先給永玥和烏希哈他們把脈，確認都無事后，正好給弘時看傷。

弘時被牽扯進弘暉院中的妻妾爭鋒，自己院中疑似有鬼，府外還有變故，李氏連?????審查盤問下人的心思都沒有。

只人把李娘捆了扔進柴房人看管，讓孩子們都進一個屋睡，自己和幾個姐妹們在外間流候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安彼此的心。

烏希哈毫無困意，哄著蛋蛋們先睡了，弘歷弘晝說陪熬著，不多時也腦袋一下下地點著半睡過去。

直到子時剛過沒多久，接二連三的、好壞參半的消息傳來，將們砸懵了神。

府中，富察氏平安產，瓜爾佳氏那邊卻落了胎。

不過烏拉那拉氏特意讓人送來藥材，反復說多謝弘時護住永玟，讓李氏別多想多慮。

慢一步到的，是弘昀的太監，他是被蘇培盛帶著一起從暢春園趕回王府報信的。

小太監邁過門檻，就地跪趴下，聲道：“幾位側福晉，二格格，萬歲駕、駕崩，傳位、傳位給我們王爺了！”

作者有話說：

弘時現在真的很靠譜了！

40W打卡！

還記得開文前擔心寫不到20W，寫完第一段戲時候預計字數35W，現在目標50W完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