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8.第二章·誰家的孩子

第二章·誰家的孩子

人之將死時,會想到些什麼?

自被追殺以來,江葦青就一直以為,他若終究逃不掉被殺的命運,臨死時他一定會很不甘心,一定會怨恨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怨恨那些心懷叵測要害他的人,怨恨那些拒絕相信他、不肯幫助他的人,甚至怨恨他之前的種種懶散和愚蠢短視……

而真的要死時,他才發現,這一刻他心裡有的,竟只是慶幸和恩。慶幸著生命中最後一段歷程,他不是跟那些爾虞我詐的人們纏鬥在一起;恩著江河鎮上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們所給予他的溫暖,和那掩於言語下的默默關懷……

面噁心善的胖叔,口是心非的三姐,還有……

那笑起來鼻子微微皺起,顯得一臉孩子氣的虎爺……

他在水中沉浮著,認命地任由死亡的影整個籠罩住他,認命地看著眼前的河水漸漸混濁、變暗……然後,再次漸漸地明亮起來。

一片明亮中,一個人影忽然剪破那灧灧的水波,向他飛掠過來。他詫異地睜大雙眼,便是隔著水波,他仍是看清了來人那雙圓圓的虎目,以及看著他時,那堅定的神……

「虎爺。」

他沖著張了張,卻只吐出一串氣泡……

*·*·*

虎爺雷寅雙踢騰著雙游向那個青的人影。等到得近前,才驚訝地發現,水底的那孩子正睜著雙明亮的眼,直直地看著。見游過來,他似乎是想要衝呼救一般,忽地張開邊吐出一串氣泡。

從小在津河邊長大的雷寅雙不由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趕搶在那孩子被水嗆死之前,過去一把攬在他的腋下,雙用力一蹬,眨眼間便帶著那個孩子衝出了水面。

還不曾上岸,那孩子就抱著的手臂一陣嗆咳。且一邊咳著,一邊還努力往後扭著頭,想要看向的臉。

雷寅雙知道,溺水之人常常會毫無理智地纏住那救人的人,以至於救人的一個不慎,便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生怕這孩子胡掙扎,趕沖他了一聲,「乖乖的,別!」然後便夾著他向著岸邊遊了過去。

孩子聽到的聲音后,竟真的乖乖不了。

將那孩子拖上河堤,一邊歪頭看著那個不停嗆咳著的孩子,一邊擰著自己那管。

那孩子則一邊咳著,一邊撐著手臂回頭看向,像是害怕一個錯眼就再看不到了一般。

直到這時雷寅雙才注意到,救上來的這孩子生得十分瘦弱,看個頭似乎都還沒有高。且那小板瘦瘦的,細細的脖頸上卻頂著個不比例的大腦袋。

蹲在那個孩子的邊,歪頭好奇地看著他。

這孩子生著一頭細的及肩黑髮,那束髮的髮帶顯然早就失在河裡了,因此,這會兒那漉漉的長發正順地著他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卻是更加襯托出他那白皙的來。

且,這孩子的五生得極是清秀,以至於雷寅雙一時都沒能分辨出,這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孩。

除此之外,這孩子還生著一雙極漂亮的大眼睛。眼瞳深褐,眼白微藍。他仰頭看著時,那深褐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影,使得雷寅雙一下子就聯想到板牙娘養的那幾隻小白兔來——小白兔看著時,眼神也是這樣的,清澈而純凈,且帶著種毫無理由的信任。

就跟每每被小白兔那麼看著時,總雷寅雙忍不住想要手去它一般,忍不住也手去那孩子的發——竟真跟小兔上的一般——又放聲音問著他:「你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你應該不是我們鎮子上的人吧?你怎麼掉到河裡去了?你家裡人呢?」

那孩子看著雷寅雙張開,才剛要出聲,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雖說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可此時到底連五月中旬都還沒有到,從河岸邊吹來的風中仍涼意,且那孩子生得又不像小老虎這般壯實,被河風一吹,頓時哆嗦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雷寅雙見狀,不由回頭看看板牙娘才給新做的大紅裳——下水前,特意將裳甩到了一邊的——可看看這打著哆嗦的孩子,心疼地咬咬牙,到底手拿過的新裳,一邊將那孩子的兩條胳膊塞進裳里,一邊對那孩子道:「瞧你這子弱的,簡直就是個人兒燈,風吹吹就壞了!」又歪頭看著他道:「對了,你是男孩還是孩?」又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可好?」

那孩子卻忽地搖了搖頭,張想要說什麼,偏那嗓子似乎河水給嗆壞了,倒引得他一陣猛烈的咳嗽。

雷寅雙一邊幫那孩子拍著背順著氣一邊道:「瞧你這模樣,怕是還沒找到你家裡,你就得凍病了。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我帶你去我家,先換了這裳再說吧。可好?」

孩子立時抬頭沖一陣點頭。那乖巧的小模樣,惹得雷寅雙忍不住又他的頭髮,拉起他的手道:「來吧,我家離這裡不遠。

那孩子順著的力道站起,腳下才剛邁出一步,就忽地悶哼了一聲,竟險些摔倒。

雷寅雙回頭一看,見那孩子一臉痛苦地著只右腳,便忙蹲下子,提著那孩子的管往他腳上看了看,見那腳腕腫著,便抬頭道:「呀,你傷了腳啦!」又站起,轉背對著那孩子道:「沒關係,我背你。」

背對著那孩子等了一會兒,見那孩子並沒有伏到的背上,便回頭對他笑道:「沒關係的,姐姐背得你。來吧!」

江葦青默默看著眼前那生得很是有些虎頭虎腦的虎爺,然後默默地往前一伏,趴在了雷寅雙的背上。

直到這時,他腦子裡仍是一片混沌。他記得很清楚,他遭遇到了刺客的刺殺。甚至那鮮沾在指尖上的黏稠,他都記憶猶新。他記得他從橋上栽向水面時,虎爺雷寅雙那吃驚的眼神,以及四周人們的驚呼;他也記得他掉進河中,虎爺劈開河水向他游來時,那看著他的堅定眼神……可他不明白的是,怎麼只眨眼的功夫,年輕的虎爺竟一下子變了年的虎爺?!

垂眼看看那個背著自己的小孩,江葦青用力連眨了好幾下眼,然後悄悄出手掌,看著那雙明顯是屬於孩子的手又連眨了好幾下的眼——若是他沒有弄錯,不僅虎爺變了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似乎連他也變了一個孩子……

「你什麼名字?家在哪裡?怎麼會掉進河裡的?」

背著他的雷寅雙一邊找著容易下腳的地方爬上河堤,一邊頭也不回地問著他。

可這會兒江葦青自己還沒能理得清頭緒,自然什麼也回答不了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的石橋上忽然傳來一陣人聲。

「哪兒呢?看到沒?」

「能跑到哪裡去呢?」

「別是淹死了吧!」

那是幾個男人的聲音。

雷寅雙抬頭看向高高的橋面,正想回頭跟那孩子說,「好像是你家裡人找來了」,那孩子卻忽地一收手臂,用力抱的脖子。詫異回頭,就只見那孩子將臉埋進的脖彎里,像是被那幾個人嚇著了一般,竟不肯抬頭了。

雷寅雙的眼不由微微一瞇,抬頭再看向石橋時,眼神裡帶上了警覺。

因此,當地爬上河堤,看到橋上下來三個五大三的男人後,便警惕地往街邊店鋪門口靠了靠。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街邊的店鋪雖然都開著門,那店堂里卻都沒有人。不過雷寅雙知道,其實店裡的老闆夥計們都在那掛著簾子的後堂里午休著。若真有什麼不對,只要喊一嗓子,立時便會有人出來。

背著小了的江葦青在泛著白的石板街道上走著時,那三個人已經從橋上下來了。於是便正好一眼看到了

「那裡!」一個壯漢指著道,那三人立時向著他們這邊飛奔了過來。

直到看到這三個男人,江葦青才忽地一陣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他和虎爺都詭異地了水,而是他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他跳水逃離那些人販子的時候,回到虎爺雷寅雙第一次救他的那個時候……

只是,他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當初救他時,是個什麼樣的形了,也不記得那時候是不是曾跟現在一樣,遭遇到這些心狠手黑的人販子們的堵截。

他僵直著手臂圈著雷寅雙的脖子時,那三個男人已經飛快地將他和雷寅雙圍了起來。

為首的中年漢子裝著一臉關切的模樣湊到雷寅雙的邊,一邊手去江葦青,一邊連聲道:「喲,這是怎麼了?掉到河裡去了嗎?瞧這一……」

江葦青本能地一偏頭,雖然躲開了那男人的手,卻也那男人看清了他的側臉。

與此同時,雷寅雙也後退了一步,抬頭警惕地瞪著那個漢子嚷了一句:「你做什麼?!」

那漢子一眨眼,趕堆起一臉笑,對雷寅雙連聲又道:「哎呦呦,真是辛苦小哥兒了,」竟把生得虎頭虎腦的雷寅雙當個男孩兒了,「這是我們家孩子,我們正到找他呢,猜著他就是淘氣掉到河裡了,虧得有你救了他。來來來,快把他給我……」說著,手便要去接背上的江葦青。

江葦青掙扎著想要雷寅雙趕放開他自己逃走,可他的掙扎卻雷寅雙誤以為他是害怕,便安了一下他的——其實便是他沒有反應,眼前這三個男人也有著野般直覺的雷寅雙有種很不好的覺。因此,在那個漢子過來的手到江葦青之前,便腳下一,從三個男人的包圍圈裡出來了。

「你們要幹嘛?!」揚眉沖那三個漢子又喝了一聲。

為首的漢子不由看著自己的手愣了愣。他以為,憑他那兩下,從一個孩子背上搶過另一個孩子應該不是難事,卻再沒想到竟失了手。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回頭悄悄沖那兩個手下打著眼風,便指著雷寅雙背上的江葦青,對笑道:「這孩子是你從河裡撈上來的吧?實話跟你說吧,這是我家孩子,因一點小事跟我們嘔氣,趁著我們誰都沒防備的時候就這麼從家裡跑了出來。我看你救人也不容易,這點賞銀歸你了,就當是你搭救我家孩子的酬勞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個錢囊。而他的那兩個同夥,則一左一右地向著雷寅雙包抄了過來。

「嘿!你說他是你家孩子就是你家孩子了?我還說你是我孫子呢!」

雷寅雙肩頭一晃,竟又那麼詭異地從兩個男人的包抄下出去了。且臨了,腳將其中一個壯漢絆得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個狗搶屎。

那為首之人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便懶得再跟雷寅雙啰嗦了,沖那兩個同夥一揮手,著聲音道了聲「上」,三人全都向著雷寅雙撲了過去。

雷寅雙哈哈一笑,正待再次戲耍這三個男人時,背上的孩子忽然在耳旁低聲道:「快放我下來,他們會傷到你的。」

雷寅雙側頭看看肩上的小腦袋,見那孩子晶亮的眼眸里滿是擔憂,便笑著將那孩子往背上顛了顛,道:「別怕,有姐姐護著你呢!」說完,貓著腰往那三人的隙間一竄,又再一次竄出了那三人的包圍圈。

若照著那貪玩的脾,定然要把這三人戲耍得夠本才行,可看著背上的孩子似乎真的很害怕,便收斂了一點囂張,站在街口忽地一提氣,沖著左右開著的店門裡大聲尖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有拍花子要拍小孩啦!」

那虎爺平常嗓門就大,何況還是提著真氣嚷嚷的。頓時,那些看似空的店鋪里一下子鑽出許多人來,有些人手裡甚至還拿著門杠等傢伙事。

眾人跑上大街,一抬頭,就只見鎮上無人不識的小老虎雷寅雙背上背著個穿紅裳的孩子,正跟三個陌生漢子當街對峙著。頓時,眾人便將那三個漢子圍了起來,而將雷寅雙和那個孩子護在了後。

「怎麼回事?!」雜貨鋪的陳大拎著門杠瞪著那三個漢子,問著雷寅雙。

雷寅雙張正要答話,就見那為首的中年漢子搶著上前向眾人施了一禮,頗為文質彬彬地道:「各位誤會,各位誤會!是這樣的,這小哥兒從河裡救了我們家孩子,可這會兒卻不肯把我們家孩子還我們了,還說我們是拍花子。真是誤會了啊各位,他背上那孩子真是我們家孩子。」

「胡說……」

雷寅雙才剛要反駁,便只見布行老闆忽地一指背上的孩子,問著那漢子,「你說的是我們虎爺背上背著的這個孩子?這不是三姐嗎?!」

「啥?」那漢子一愣。

雷寅雙也是一愣。只眨眼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原來這大紅的布料原是布行老闆進布料時被人是搭進來的一塊布頭,後來板牙娘砍了好大一截價錢給買了回去。板牙娘用這料子給和小靜還有三姐各做了一件新裳。小靜的那件板牙娘沒許穿,只說要留到過年時才給穿;三姐的則只穿了一回,就聽板牙娘的話,把新裳收起來等過年時再穿了。只有雷寅雙急,等不得過年,就這麼一直穿著了。所以,街坊都看過和三姐穿這大紅的裳。如今的人就站在這裡,眾人自然也就誤以為背上背著的是三姐了。

而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雷寅雙渾淋淋的。雜貨鋪老闆陳大的老母親陳大也從店裡出來了,見狀便拉著雷寅雙一陣大呼小,「這是怎麼了?掉到河裡了?可是三姐也跟著掉進河裡了?!你個小老虎不打,三姐的子骨可弱著呢!」又回頭招呼著兒子,「趕去後頭廟裡把你姚叔回來,就說三姐掉到河裡了……」

一邊說著,一邊手去雷寅雙背上的「三姐」的腦門。

那「三姐」猛地往雷寅雙的脖彎里一埋頭,避開了的手。好在街坊鄰居都知道三姐古怪,倒也都不曾在意。只那三個漢子被這些街坊們的東拉西扯給扯得一陣雲里霧裡。那為首的想想不甘心,便想趁著這勁兒湊到雷寅雙的邊,好找著機會下手。只是他才一靠近那「小老虎」,「小老虎」就極機靈的一個轉,背著那孩子避開了他。

「還不趕回去!」陳大在雷寅雙的肩上拍了一記。

「哎!」雷寅雙應著,背著「三姐」一轉,卻險些和一個悄悄過來的打手撞了個滿懷。

虧得就跟爹學了一的好武藝,極靈活的一個閃,立時背著那孩子從漢子的手下了過去。

而看到那漢子悄無聲息地襲雷寅雙,周圍的眾人立時全怒了,紛紛舉著手裡的傢伙事沖那漢子喝著:「你們要做什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後面那個為首的中年漢子見手下失了先機,便忙沖著眾人拱起手,又堆上一臉的笑,連聲說道:「諸位、諸位,還請諸位見諒!請諸位街坊諒一下我們走失孩子的心。雖然你們都說這孩子是你們的鄰居,可我們連這孩子的臉都沒看到,終究不放心。諸位見諒,我們就只看這孩子一眼,若他真不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扭頭就走,再不糾纏!」

他這番話說得在在理,江河鎮的老爺們相互對看了一眼,不由全都收回了手裡的傢伙事。

而雷寅雙一聽就著急了——便不是有意誤導著眾人把背上的孩子誤認作是三姐的,可眾人那麼說時,到底沒有出聲反駁。這會兒若真鄰居們看到這孩子的臉,且不說這孩子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就是,也非得被這些叔伯大爺嬸娘們罵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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