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十月十四晚上,甚至十月十五一早出城，與二房眾人匯合,隨後再一同回京便是。如今皇上敕令京城外戒嚴,出車輛皆要嚴查,縱然皇親國戚皆不得免,我倒要看看荀灩有什麽飛天遁地的本事溜出去。”

言罷,梨子也完全切好,荀澈便親自了竹簽上去,推到俞菱心手邊：“嚐嚐，這是舅舅從漳州打發人送回來的南水梨。”

俞菱心隨手拈了一片吃了，水分比尋常梨子一些,但多了幾分爽脆可口,十分清甜。又想了想：“你是想暗中理了此事？不與夫人提起麽？”

荀澈沉了一下：“此事要料理到什麽程度,目前我還有些猶豫。以前瀅兒出事,荀灩不了幹係。旁人就罷了，荀灩我還是不想留的。隻是什麽時候手，要用在什麽地方，我卻還在斟酌。”

聽荀澈提起荀瀅，俞菱心登時心裏便是一跳，有關荀瀅前世到底如何慘死的，一直都想知道卻不敢細問。

隻是此刻在玉梨堂，仍舊不是說話的地方。

正想著，便聽外頭腳步聲響，是明華月帶著荀瀅和荀淙一起過來了。

“母親。”“夫人。”荀澈和俞菱心一齊起了，向明華月欠行禮。

明華月直接在另一邊的圈椅上坐了：“坐罷。”

自從前幾日一時興起、嚇唬了荀澈之後，明華月對荀澈和俞菱心多都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當時看出他當真氣暴怒、但後來回府之後又沒說過什麽，便知是俞菱心賠無數、將此事安下來。為那玩笑的始作俑者，明華月還是有點覺得對不住俞菱心的。

所以現在明華月也算徹底撒開手去，坐下之後又看了一眼荀瀅和荀淙。

荀瀅自然是大大方方了一聲慧君姐姐，就坐到了母親邊，而終於恢複了大半的荀淙這還是在挨打之後頭一次再見俞菱心，進門時頗有些不好意思。

一方麵是聽著母親和哥哥的意思，這位他在挨打之日才初見的陌生姑娘大約便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先前完全沒聽到任何消息風聲，讓他也很意外。

另一方麵，自然就是與未來嫂子的上一次見麵，就是他狼狽不堪地兄長這一番痛罵毒打，當真麵全無。

當然，他倒也記得自己當天沒被直接打暈過去，倒也是還虧了這位年的未來嫂子。

“二哥。”荀淙看見荀澈自然是更加了十分敬畏的，欠行禮時比見父親師長還要再恭敬謹慎。

隨即再轉向俞菱心，稱呼上還是好難。他比俞菱心大一歲，實在無法跟著荀瀅一起姐姐，但是俞姑娘未免生疏、俞家妹妹好似又不大尊重，憋了片刻之後最終一躬：“您好。”

俞菱心好生無語，隻得欠回禮：“四公子好。”

荀澈對荀淙這個態度倒是滿意：“你也坐罷。”

荀淙這才規規矩矩地在明華月另一側坐下，腰背都得筆直，不敢正麵向荀澈，而是目半垂，雙手放在膝頭，整個人比在書院裏還嚴整十倍。

明華月掃了一眼荀淙，又看看荀澈，便撇了撇，還是向著俞菱心說話輕鬆：“慧君，有關用人這個單子其實也不急著看。後天二房的人回來，說不得還有些調度和變化，你這兩天累著了，緩緩再說罷。”

俞菱心輕輕點頭應了：“是。”

沒看向荀澈，但從剛才荀澈話裏的意思來看，荀家二房回京的事，絕對不會太過順利。

“其實二叔他們回來，也沒多影響。”荀澈接道，“不過是離京三個月而已，稍作安頓也就罷了。這次壽宴有宮裏的恩典，宗親的慶賀，二嬸那邊的心思大約還是要如何出風頭，旁的也未必會心多。”

明華月搖搖頭：“隨他們去，你父親那邊最快也要年底回京，家裏最重要的就是消停。還是給多留些餘地才穩當。”

“母親放心，”荀澈笑笑，“家裏的事，我會多上心的。必然父親到家的時候，一片和睦太平。”

他的聲音很溫和，俞菱心聽在耳中卻覺得背後都是微微發涼，忍了忍，才沒當著明華月和荀瀅荀淙又去看他。

明華月卻沒聽出什麽不一樣的意思，反倒以為荀澈的意思是如今有了俞菱心幫忙持分憂，頭一個念頭想要白他一眼，然而餘掃到垂目端坐的俞菱心，心裏居然也有三分慶幸。

這孩子，實在是……太過能幹了。

原本隻是說幫著荀瀅將詩會茶會那邊的細節整理通順，當日再照應些賓客裏的平輩眷，然而十月初七那日碧樹傳話沒說清楚，管事的媳婦和送賬本的丫頭便將大宴的總賬放到了俞菱心和荀瀅那邊的桌上。

明華月在荀淙的房裏不過就多耽擱了一會兒，再回玉梨堂的時候俞菱心就已經將傳菜的部分看完了。隨後一邊與荀澈說著話手底下寫條子跟飛一樣，竟然似乎是對於這場數百賓客的大宴了然於，隨看隨想，隨寫隨理，那清楚明白的分寸，明華月看著都有些的心驚。

莫說荀瀅明錦這兩個不大學習庶務的孩子，便是見過最通家務的晚輩，譬如英國公的長媳，也就是這個地步了。甚至說尋常有爵之家的二房夫人之類的，可能還不如。

想到此，明華月不由又瞥了一眼荀澈——這小子，眼倒是真毒。

荀澈那邊看著他娘的眼來回幾轉，心裏便明白，隻是暗笑，這一回母親的想頭卻是錯了。嚴格地講，俞菱心這個兒媳婦，其實還真是母親自己上輩子一眼相中，親自挑選的。

明華月又清了清嗓子，說了荀瀅和荀澤幾句，大致的意思無非也就是吩咐他們兩個在壽宴當日仔細用心，各自手裏照應幾件事。

隻不過很微妙的是，原本在幾日之前還是俞菱心過來給荀瀅幫忙，現在卻變了荀淙和荀瀅各從俞菱心手裏接兩件事去照應。

俞菱心聽著也覺得有些微微別扭，但低頭之間看見自己手腕上那串碧綠盈盈的天水翠，也就覺得沒什麽可矯的，大大方方地了賬冊與箋子，拿給荀淙和荀瀅。

兩人也恭恭敬敬的仔細接了，尤其是荀淙，目都不敢朝荀澈那便多轉一回，幾乎是到兄長看向他，整個背脊脖頸就都有些發僵。

最終還是俞菱心輕咳了一聲，和聲道：“有關這邊就有勞四公子，若是有客人當真驚擾了瀅兒那邊的客，怕是大大不妥。還請四公子費心。”

“是。”荀淙仍舊覺得十分張，本能就想離荀澈再遠半步。

“你如今也漸漸大了。”荀澈又被俞菱心瞪了一眼，終於放緩了語氣開口，“家裏的事也該學著心。這事不大不小，但你應當能管得穩，仔細便是了。”

“是。”荀淙再次低頭應了，都不敢多。

俞菱心翻了翻手裏的賬冊，該整理的也差不多了，便起道：“既如此，我今日先回去了。夫人若之後再想起什麽，隨時打發人去我便是。”

“母親，那我送慧君回去。”荀澈也起了，向明華月一禮。

明華月點點頭，也沒說什麽。這幾日裏俞菱心每天都過來幫忙預備壽宴的事，有的時候甚至連常規的家務若是含在一也就帶一筆，也習慣了這樣省心。

荀澈經過荀淙邊時，手拍了拍他的肩。

荀淙在荀澈甫一抬手的時候幾乎要抱了頭，但荀澈出手也是快的，兩下輕拍落在弟弟肩上，同樣心緒十分複雜。

荀淙還是沒敢抬頭，隻是欠頷首，讓自己張全慢慢鬆下來。:-)思:-)兔:-)網:-)

俞菱心看在眼裏，不由暗暗搖頭，回府的路上便問荀澈：“你這回是不是將四爺嚇得有些狠了？”

荀澈想了想，邊之意全是苦：“大約是有一點。當日我真是氣得過了，下手也失了分寸。不過，淙兒的腦子應該也沒那麽笨罷。便如你說的，或許從前是我當真要強太過，也沒有好好教導他，總覺得憑著我們府裏的基，憑著我的手段，他和瀅兒也不需要心太多。”

頓一頓，忽然低聲到俞菱心耳邊道：“說到底，我不是也沒當過爹麽？”

第72章前塵舊夢

俞菱心先是一怔,隨即臉上便熱起來，然而在文安侯府裏又不好啐他,隻好等到上了馬車之後才恨恨地掐了荀澈一下：“又渾說什麽！”

荀澈“嘶”地一聲倒一口涼氣,但還是忍著疼手去摟：“哪裏渾說了。咱們確實沒有……”

“你還說？”俞菱心作勢又要掐他手臂。

荀澈笑笑：“好了好了,不說了就是。反正淙兒如今這個謹慎樣子,總比他先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強些，我看著瀅兒也對家裏的事更上心了幾分，倒是還好些。”

俞菱心聽他提起荀瀅，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其實我一直想問，‘以前’，瀅兒到底是怎麽出事的？”

荀澈邊的笑意便有些凝了，沉了片刻,才緩緩舒了一口氣，輕輕了的背。隻是這作與其說是在俞菱心,倒不如說是在試著舒緩他自己的思緒。

俞菱心想了想：“其實我大概記得的,便是與三殿下有關,當中也有瑞和荀灩的幹係？”

荀澈點了點頭：“上輩子皇後一直力捧秦王殿下,大事小事、前朝後宮，都在與長春宮爭鋒。那時候我太自以為是,皆不退讓，家裏人自然也隨著我都在風口浪尖上。到了天旭十五年,長春宮便提起了有意為魏王求娶瀅兒。我們家自然是不肯的,那時候以為這不過是長春宮做個姿態罷了,尤其淙兒那邊又與瑞牽扯不清，我便有些分心。”

緩緩說到這裏，他又頓了頓，轉臉向車窗的方向：“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太自作聰明了。”

俞菱心倚在他懷裏，主去牽過他右手合在自己掌中：“你又不是神仙，人家有心算無心，防不住也是有的。”

荀澈順著的手與十指相扣，又歎道：“防不住也該防的，我那時候不是不知荀灩與瑞有些來往，隻是二房鑽營已久，四活，我冷眼看著，料他們不過空忙一場，也就沒有手太多。那時我是真沒有想到，荀灩竟有這樣的膽子，算計到了瀅兒頭上。”

俞菱心輕聲道：“瀅兒是你們全家的掌上明珠，若是真的能拿住瀅兒……”

荀澈邊浮起一苦：“就是這個道理，懷璧其罪。有些家族即便嫁了兒去聯姻，真到了要的時候，舍了也就舍了。但瀅兒不同，所以瀅兒若真了三皇子妃，那我也好，晉國公府也好，立場便難講得很。即便不會倒戈，也會投鼠忌。”

“其實，”俞菱心能覺出荀澈講出這許多前因後果，利害關係，多還是在繞開當年那個慘烈的過程，遲疑了一下，“其實，有些往事既然不會再發生，你不想提就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