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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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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羨側躺著窩在被窩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今天他沒收了的藥，以后的每一天，無論能否靠自己自然睡,他都會給說一段睡前小故事，負責哄睡覺。

捧著手機，都能明顯覺到自己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

然后翻了個，在對話框里飛速地打字：你當我三歲麼？每天聽聽睡前小故事就能睡著？那我還不如自己去抱一本話書過來看呢。

那邊應該也是拿著手機，所以很快就回了過來。

祝沉：看書肯定不如聽故事困得快。

蓋爾-嘉朵：那要是我聽一個故事還睡不著呢？

祝沉：那我就去找第二個來講給你聽。

祝沉：講到你能睡著為止。

看著這兩行字，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自欺欺人地蓋住了自己愈發漲紅的臉。

說實話，此時此刻,有點兒真實地疑了。

無論是“假丈夫”還是“發小哥哥”的人設,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這真不能怪想太多，他這樣的舉,真的已經明顯超出他們的協議范圍了吧？

那麼,要不要開口問問他，這到底算是什麼意思？

……不，還是算了。

過了兩秒,立刻拼命搖了搖頭。

大概是瘋了才會去問他……萬一到最后他給來了一句,我是把你當妹妹當小孩兒那樣照顧你，這些全部都是出于親和友,不是得憤到去跳樓啊？

見沒了聲音，那邊的祝沉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晚安,好夢。

咬了咬牙，飛快地回了一個“晚安”。

高嘉羨就這麼盯著他那兩段語音和文字,覺得自己只要看著這些,心跳就快得不行。于是干脆把手機一鎖屏,直接把手機放回了床頭。

睡覺睡覺。

夢里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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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起先腦子里還是一直在想著他念晚安小故事的事，但因為他念故事的聲音已經牢牢地滲在了的腦海里，想著想著，竟然還真的抱著被子沉沉地進了夢鄉。

這一晚，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自從回來和他同居之后，這是第一次睡著的時候做夢。

說是夢，更像是回想起了一段一直放在心深不敢去的回憶。

夢里，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在長川市時最拔尖的初中的文科班念書，長得好格也出挑，又是班委，還擔任升旗儀式的主持人，在學校里幾乎人人都認識。

再加上和苑星菱畫們混在一塊兒，幾個漂亮姑娘走哪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幾乎每天都有小男生跑到們班上告白獻殷勤送零食。

苑星總和小男生打罵俏，放學后還跑去約會；菱畫挑人，但也不介意邊有男孩子跟著跪。但到了這兒，把所有的示好統統都給拒了，無一網之魚。

菱畫曾經調笑說：姐們，你是要當圣貞德嗎？還是要進尼姑庵？

雖然一貫大大咧咧，但當時卻死活沒敢把自己的小心思講給好友們聽。

因為覺得喜歡的人，和學校里的這些小男生都太不一樣了。

他太好，太優秀，太閃耀——以至于都舍不得提起他。

記得，初三上半學期的最后一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不但上課在開小差，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把飯盒給打翻了，種種奇特的行徑差點兒被菱畫們看出端倪來。

然后等放了學，還特意編了個正兒八經的理由翹了班委會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早一點可以和今天同父母一起來他們家做客吃晚飯的祝沉見面。

他那時候已經以全校第一的績提前被全國最好的大學的醫學院錄取，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顧寧里掛著他有多優秀，希以后也能考進他所就讀的那所高中。

一路飛奔回家，從玄關沖進來的時候，都差點兒忘了和祝文軍龔莉打招呼，惹得顧寧一頓嘮叨。

扔下書包在家環視一圈，才發現祝沉人不在，正納悶著，顧寧把去了廚房，將手里的水果盤塞給，說祝沉在書房里寫作業，讓去給他送點餐前水果。

直到來到書房門口，才覺到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于是，堪堪停下腳步，好好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他之前一直在忙著準備提前錄取，當時，他們差不多已經有半年沒見過面了。

因為書房門是虛掩著的，想都沒多想就直接手將門推開了。

“吱呀”一聲。

邊帶著高高揚起的笑，想和他打個招呼。

結果，卻發現書桌前空的，只放著卷子和紙筆，而他人正背對著門站在窗邊和人打電話。

一看到他的背影，剛剛好不容易暫時按捺下去的心跳又開始急速加快。

其實本就沒想聽他打電話，看到他在忙，只想將水果盤放在書桌上就走的。

但當剛往書桌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聽到他對著電話那頭說：“抱歉，無論你說多次，我還是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我現在、乃至今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可能都不會想要談。”

“嗯，進了大學之后也一樣。”

渾一僵，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角，人也募地停留在了原地。

“無論是誰來告白，我都會是這個答案。”

“沒有例外。”

……

那是從來沒有敢和任何人提起過的的心事。

暗一個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哥哥。

他是見過最優秀的人，沒有人可以與他并肩比擬。

在每一個見不到他的夜晚，都會閉上眼睛去想他的廓和模樣。

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距離，不僅僅是三歲的年齡差以及在長閱歷上的落后，覺得自己其實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就算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也算是能跟著世的父母時常見面，覺得他展現出來的也只是他想給所有人看的表象罷了。

對他的了解，也是僅止于他想給看的表象——一個溫平和，穩重的大哥哥。

對他真正的喜好、他的習慣一無所知，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心儀好的生，喜歡什麼樣的類型。

但是即便如此，也一直在對自己說，每天都會變得更好一點，跑得更快一點，會努力為那個可以追趕上他、驕傲地站在他邊的人。

如果未來的某一天，他能喜歡上自己，那就真的太好了。

而這所有的幻想和憧憬，都被永遠定格在了十六歲的那個黃昏。

手上的水果盤差一點點就要從的掌心落，而因為手一松、傾斜的角度，里面原本躺著的蘋果和橘子片都滾落了一部分下來。

祝沉掛下電話的同時，也聽到了后的靜。

他轉過看到的時候，神有一瞬的凝滯。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神如常地朝走過來：“羨羨。”

“……我，我媽讓我來送水果。”

將水果盤放在書桌上，神倉惶地往后退了一步，趕彎下腰了紙巾去撿掉在地上的水果。

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此刻的表，完完全全地低著頭。

祝沉沒有說什麼，只是也跟著半蹲下來幫一起撿地上的水果。

書房里安靜得連半點兒聲音都沒有，只能從虛掩著的門外聽到客廳里顧寧他們在談笑聊天的聲音。

等掉在地上的水果都撿起來后，站起，把那些弄臟了的水果都包在了紙巾里。

“手。”

祝沉從一旁了紙巾過來，遞給。

“不用了。”看著他遞過來的紙巾，沒接，垂著眸聲音悶悶地說，“我等會出去洗個手，有點兒黏，紙巾不干凈的。”

“今天放學比平時早了？”他將紙巾放在一邊，著，“我聽顧姨說，你平時一般都要六點才能到家。”

“嗯。”應了聲，始終沒有抬頭和他對視，“考完試了，老師今天大發慈悲，讓我們早點回家休息。”

祝沉：“學習上都還順利吧？”

高嘉羨：“沒什麼難的。”

祝沉：“剛聽顧姨說，你的第一志愿是二附中，我覺得你沒問題。”

二附中就是他所就讀的高中，是長川的“四大金剛”高中之一，也位列四大金剛之首。

想著自己原本眼也不眨就填下的第一志愿，這時說：“要是考進第二志愿也行，前三個志愿我其實都還喜歡，都好。”

他點了點頭：“如果有什麼不會做的題，盡管微信拍下來發給我，跟之前一樣。”

聽到這話，終于慢慢地抬起了頭。

口和鼻腔其實從剛剛開始就已經堵得不行，這些對話之所以能順利地進行下來幾乎全都是靠的理智和意志力在支撐。

不能哭，不能表現出一點異樣，不能讓他發覺。

一遍一遍，不斷地在腦海中這麼催眠著自己。

這時對上他的目，佯裝輕松地開口：“我現在不會做的題目已經很啦，幾乎沒有，別忘了我可是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一。”

“所以，”頓了頓，“以后應該不會再麻煩你了，你上了大學之后也會變得更加忙碌吧。”

他說：“沒事，看題解題的時間還是有的。”

笑了笑，沒接這句話。

“沉哥。”

過了一會兒，忽然語氣輕飄飄地開了口，“我剛剛不小心聽到你打電話了，你拒絕喜歡你的孩子了？”

他一怔，輕輕地點了點頭。

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才意識到，那是最后一次當面他“沉哥”。

這時又裝作不經意地問：“你說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上了大學，無論哪個孩子對你告白，你都會拒絕是嗎？”

祝沉看著，闔了闔略微有些變淡的眼眸：“應該差不多是這樣，沒有那個心思。”

“這樣啊……”的臉又變得更蒼白了一些，但角依然掛著笑，“未來救死扶傷的祝醫生果然不一般，不像那些小男生整天只想著。”

有一瞬間，祝沉似乎察覺到哪里有些不太對勁，但是他一時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而下一秒，就拿著紙巾包著的臟水果，轉準備離開書房。

“不打擾你繼續寫作業了。”沖著他擺了擺手，狀似步履輕快地往外走，“我的書包里還躺著幾十份兒卷子呢。”

闔上書房的門后，神平靜地走過客廳，去廚房將臟水果扔進垃圾桶，然后走進了一旁的浴室。

然后，關上門，上了鎖，打開了水龍頭洗手。

手上因為到水果而產生的粘膩的，在經過清水沖洗后，已經漸漸地消退了。

但是依然沒有關上水龍頭。

上穿著因為要見他、昨晚特意熨燙得整整齊齊連一邊兒都沒卷起來的校服子，頭發上扎著蓬松、還特意別了可的發夾和發圈的馬尾辮。

長得本來就好，長腰細，臉蛋和材都在同齡人里算拔尖兒的。

盡力做到了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能做到的最靚麗最耀眼的模樣。

在安靜的浴室里，洗了一會兒，突然將水龍頭的水開到了最大。

水花從水盆里輕濺起來，很快就打了純白的襟。

然后將漉漉的雙手撐在了洗手臺的兩側，任由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淚從眼睛里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那些眼淚與水花瞬間融為了一。

再也找不到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