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如遇來到玄宗后第一次離開燈月峰。

玄宗不愧被稱風景獨到絕妙，姜如遇朝講課之地行去，一路上能看到恢弘的大殿，大理石鋪就的地板像水洗過似的亮，雲霧遮掩，則是朦朧如墜夢中的燈月峰、青翠秀麗的清鶴峰、樹照水的清水峰……數百座峰錯落分佈在宗。

姜如遇從燈月峰而來，上如沾著燈月峰的冰霧，在玄宗是生面孔，不人只聽聞姜如遇的名字，沒見過姜如遇本人。弟子們悄悄朝看過來，似乎在低聲討論著是不是那日打敗了薛歸寧的姜如遇。

「聽說那個姜如遇容頂頂人，氣質泠泠冰寒，風姿在玄宗無二，如梨花枝上層層雪，和眼前這個子倒是很對得上。」

「可是上只有一柄普通長劍，那笛子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所做，但也不是什麼靈。我聽說那個姜如遇才靈心期，能打敗薛師兄，定然是上有靈的緣故。」

傳言的意義在於傳著傳著便面目全非，因為大多數修士都不信真有靈心期的修士能堂堂正正打敗凝丹期的修士，哪怕只有一招，他們也會下意識認為是姜如遇上有高階靈，找補了修為上的差距。

「可是你們看，腰上掛了門弟子的玉牌，也是靈心期……能以區區靈心期為玄宗門弟子的除了姜如遇外，還能有誰？」說這話的人笑了笑，「雖然沒有利害的靈，但有無雙貌，薛師兄再怎麼天賦異稟，終究是個男人，英雄難過人關，對這樣一張臉迷心竅也不冤，恐怕這就是薛師兄輸給的理由。」

這些人的談話聲音得非常低，姜如遇有凰靈加持，耳聰目明自然聽得到，但神冷漠，任這些人如何嚼舌也沒為自己解釋——無論是在上陵時的天賦，還是在天南時得到的優待，都導致名高引謗。

旁人總會有許多的閑言碎語，如果姜如遇要句句在意反駁，那每天不做事，去反駁就能佔據大把時間。只靜靜朝前走，忽地聽到喧鬧聲。

薛歸寧厲聲呵問：「你們在胡言語什麼，誰說我迷心竅，誰說我對姜如遇……」

薛歸寧近乎氣急敗壞，他輸給姜如遇、被姜如遇言語譏諷、被宗門當做閑談談資已經夠倒霉，沒想到今日他居然能聽到有人造謠他是因迷心竅而故意輸給姜如遇。

薛歸寧到莫大的辱，他咬牙切齒地想哪怕他真糊塗到迷心竅，那也該對著姜扶。姜扶雖然容貌不如姜如遇，可扶溫、嫻靜、高雅，比之冷冰冰的姜如遇不知多倍。

薛歸寧還要再叱責那幾個弟子，猛地就見到姜如遇站在不遠，神冷漠，孤高如前，這讓薛歸寧頓時再說不出話：聽到這種謠言尚且冷淡對待，他如果顯得氣急敗壞，反倒是落了下乘。

姜扶沒聽到薛歸寧繼續說下去，以為他是被氣得狠了，再看幾名被抓住的弟子嚇得臉白，不由上前做這個好人：「薛師兄，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在私底下說也只是圖個快，讓他們今後再不許說就是。」

那些弟子忙不迭地點頭，對姜扶心生許多激。

姜扶接到這麼多明晃晃的激視線，更是輕輕一笑，對薛歸寧道：「薛師兄風霽月，不是任何野之人都能配得上，他們無論再怎麼嚼舌，也不會真。」

薛紅羽也在一旁點頭，下意識應和姜扶善良的話，道：「對……啊不對。」薛紅羽將頭甩得像撥浪鼓，「不能這樣說。」

覺得姜扶的話有點點不妥之，但是認為姜扶是好意，也就不好拆的臺，先是大聲對那幾個弟子道：「今天我們不追究此事，但你們再不許這麼說了！我哥哥和姜如遇是正大明比斗，你們這樣說，不只是污衊我哥是好之人，更是污衊堂堂正正比斗的姜如遇，無形之中你們傷害了兩個人！」

薛紅羽是薛長老之，薛歸寧之妹，這些弟子見說得也有理，不面慚。薛紅羽見他們愧了，才附到姜扶耳邊，小聲：「扶姐姐，我不是拆你的臺，我知道你是維護我哥哥，但是你剛才那句話會被有心人解釋說姜如遇野配不上我哥哥，這樣更加深了你們之間的嫌隙。」

「……」姜扶有些無語，如果不是知道薛紅羽是真單純，定要以為薛紅羽是故意和作對，否則，怎麼薛紅羽還會幫姜如遇挽回一點名聲？

姜扶此時不想和薛紅羽說話，朝笑了笑，又見薛歸寧已經好一會兒沒說話，順著他的視線過去——

姜扶握劍的右手一，玉蘭花樹底下的人，不是姜如遇還能是誰？

姜扶下意識握住蘭若劍，裝作不經意間朝薛紅羽的另一邊走去，離姜如遇遠一些——不想要蘭若劍劍靈和姜如遇面。

姜如遇已經看到了姜扶，目下意識朝手中的劍去——淡白的劍鞘，比尋常寶劍略窄一些，更長一點，在雪山底下引雪水之鑄造的寶劍，若用此劍時將劍意發揮到頂峰，長劍會發出一種淡如幽蘭的香味，故此得名蘭若劍。

因是雪水之鑄，所以蘭若劍劍上的殺氣和利氣本不夠，在寶劍之中原比不上別的劍，當初鑄造它的鑄劍師本意是想鑄造唯一一柄有香味的劍，觀賞收藏作用大過實際作戰作用，沒想到，它被姜如遇挑走，從此在手中一劍冠絕上陵。

時隔一年半，姜如遇終於再度看見蘭若劍，記得當初忽卷劍刃，拒絕廢手筋的劍靈，如若不是當時時局太過危急，一定不會匆匆遠走。

從的劍意中生出的劍靈。

姜如遇能忽視別人的閑言碎語，能承一夕從天堂墜落地獄的痛苦，能在經脈幾乎全毀的黑暗中仰窺天，但唯獨對蘭若劍，並不希蘭若劍靈因為自己被凌火道君厭惡，也跟著牽連。劍修珍視自己的劍，勝過珍視自己。

從理智上來說，姜如遇不認為會有任何一個人有了劍靈而不好好對待。

可是從上來說，深知凌火道君的霸道、無理、偏執……

姜如遇的目鎖著蘭若劍，朝姜扶走去。

剛才還大方得、應對自如的姜扶此時心慌神，已經察覺到手中的蘭若劍在輕。姜扶咬牙，這柄劍到底知不知道，它是上陵姜家的劍，才是上陵姜家的小姐，它原本就該效忠。

姜如遇現在更是知不知道，姜扶才是劍主人，姜如遇現在走過來做什麼？果然還是捨不得劍靈，來玄宗就是為了搶劍靈。

姜扶絕不願意讓得逞，一邊在心中默念凌火道君教給的法咒，制蘭若劍，一邊立刻不停地朝前方走去——擺明了要避開姜如遇。

「扶姐姐，你怎麼走了，不和我們一路了？」薛紅羽的話沒能喚回明顯有些古怪的姜扶，就連薛歸寧也好奇姜扶怎麼走了。

姜如遇卻提聲，目如霜寒秋水：「請稍等，找你有事。」

取下自己腰間的凝冰笛，將凝冰笛朝前一送，飛到姜扶面前攔住，姜如遇道：「躲得了我一時，躲得了我一世？」

見到姜扶的態度，能夠確定，蘭若劍定然是出了什麼事，否則上一次姜扶去山門口見自己，作為一個劍修，為何偏偏不帶劍？這一次，見到自己為何又避之不及？

在心虛，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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