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謠早上五點半的生鐘起床晨跑，跑步時還神，到了學校反而熬夜的後勁上來。

早讀課背古詩詞背得正迷糊，冷不丁被秦瓊音拍拍肩，去了辦公室。

秦瓊音是語文老師，是因為昨天的語文作業。

為了適應高考試題，高二段的語文組每個禮拜會給學生出三張閱讀理解和文言文的小卷，按照考試時的分數嚴格批改。

而紀初謠的小卷是秦瓊音全班批改下來錯得最慘烈的一張，把出來單獨開小灶輔導了一遍，才讓回去。

從後門走進教室時早讀已經結束，幾個男生圍在後排聊天，看進來，張奇正隨口問了一句：「妹妹，你早讀被瓊音姐出去幹嘛啦？」

紀初謠沒遮掩，隨手抬了抬手上的語文小卷：「講題。」

徐至秦眼尖，瞄到了上面的分數，震驚道：「不是吧妹妹，三十六分的滿分，你才拿八分！？我以為像我這樣每次只有十幾分的已經夠差了呢。」

其他也跟著不可思議，向林初謠要來卷子細看。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三歲的時候嫁到你們家做媳婦，屋裡屋外忙的也是很辛苦啊……哈哈哈哈哈這特媽什麼神仙翻譯！竟然還聽出了一種滄桑！」

一群人指著文言文的句子翻譯笑，從悅橫空將卷子了過去，維護道：「你們幹嘛啊，妹妹一直在國讀書，語文基礎薄弱點不是很正常嘛，有什麼好笑的。」

徐至秦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文言文功底是真的絕，翻譯都帶塑料味兒！」

張奇正則憋笑寬道：「沒事的，妹妹語文差點還有英語可以把分數往上拉一拉。」

誰想他這句話直接把邊上一直沒什麼反應的岑易給逗笑了。

紀初謠聽到聲音扭頭看去，「老大」今天倒是規矩地穿了校服制服，平板抵在屜的橫杠上，靠著椅背看遊戲視頻。

一時間也分不清對方是笑還是在笑遊戲上的容。

想了想，也就沒去理會。

第一節課前的預備鈴響起，大家各自回座位準備下節課的東西。

趁著這兩分鐘的音樂，紀初謠抬手敲了敲隔壁的桌子：「語文老師讓你把那本《文言寶典》借我一段時間。」

《文言寶典》是高一的時候秦瓊音專門為侄子定製的文言文提高攻略，裡面結合了三百篇經典文言講解，而他現在的語文績已經穩在了年級上游水平，繼續留著用不大。

岑易翻翻屜，想到是放在了後面柜子里，一時間懶得起去拿，於是道：「別看了，寶典做的是不錯，但差到你這種程度，基本救不起來了。」

紀初謠聽了也沒生氣，只是平靜地幫人回憶道：「老師說你之前文言文比我還爛，你有救，我也有救。」

岑易：「……」

岑易沒想到小姨連這檔子事都跟新同學講了，並且妙地發現對方用的是「爛」字而不是「差」字，這點深深挑釁到了他。

往後蹬開椅子，到後排的柜子里出《文言寶典》，將書搭在紀初謠的課桌上，但指尖沒收回，仍按在封面上，垂著眼準備跟人打場持久戰：「向別人借東西就沒點什麼表示？」

跟長輩教小孩說「謝謝」的境一樣一樣，擱他這兒還添了一副你要是不給我道謝滿意了，我就不給你的架勢。

紀初謠張口就來：「謝謝老大。」

這回換岑易錯愕了，眉頭挑了挑：「你我什麼？」

紀初謠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聽那幫男生「老大長老大短」的多了才會口誤，反問道：「抱歉，你什麼名字？」

岑易盯看了兩秒，突然勾勾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我老大。」

說著非常爽快地將書朝的方向推了推。

紀初謠：「……」

岑易佔了個便宜，心還愉悅。回座位坐好，翹著二郎等上課。

第一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韓靈在諾頓中學算是半個風雲人，任教沒幾年就評上特級教師，與頂尖教學能力相對應的，是那寸草不留生的魔鬼暴脾氣，比之秦瓊音還要恐怖。

每次韓靈走進教室，都是高二七班這群混子最安靜的時刻。

求生強烈怪不了他們，實在是韓靈每節課前照例「問候」全班的習俗太可怕了。

昨天開學第一天倒沒什麼，但昨晚雲端的作業布置完，韓靈按照習慣會把所有人的對題錯題統計一遍，但凡做錯一道傻瓜題，第二天上課都會被批判到懷疑人生。

因為雲端作業現寫現改，這個時候誰會被點名基本心裡有數，幾個男生畏著腦袋，只求一會兒靈姐罵得輕點。

誰知這回韓靈進教室后看都沒看其他人，瞄準火力攻擊一人：「岑易呢，站起來！50道單項你只做對5道，用你的臉在屏幕上滾一圈，都不至於做這樣吧？」

岑易臉上的笑容一收，腳也不抖了。

全班同學震驚回頭來：「臥槽，易神六六六啊，已經這麼猛要挑戰靈姐的威嚴了嗎？」

紀初謠只是下意識地順著大家的目一起看看班上還有誰英語跟一樣差的，最後發現站起來的是隔壁桌「老大」，神滯了滯。

岑易頂著全班崇敬又同的目，為自己昨晚的心大到一悲壯。

小心地在深淵前試探出一腳：「靈姐，如果我說我真是用臉在屏幕上滾的，你信嗎？」

韓靈皮笑不笑：「你要現在給我滾一個，我就信。」

岑易：「……當我沒說。」

韓靈收回一記「料你不敢」的眼刀，繼續道：「今天這五十道題由你來講，給大家展示一下什麼做被遊戲耽誤了的作死人生，其他同學引以為戒，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天資就擱那兒浪，你以為你能二者兼顧，實際幹啥啥不行，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一個暑假忙著打比賽，魂都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岑易拄那兒任人「鞭撻」，坦得一批，斜眼瞥了瞥過道邊正襟危坐的紀初謠，子僵的一不，一看就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

過了兩分鐘，韓靈詞庫富得彷彿還能再戰五百回合。

岑易已經聽得有些腦袋嗡嗡，生無可地看了眼教室前排的鐘錶。

被一聲老大的代價可、真、他、媽、的、大、啊、啊、啊。

韓靈洋洋灑灑罵完一千字小作文，總算消停了點：「好了，開始講吧，順便把你錯誤答案的原因也說出來，讓大家好好欣賞一下易神的天秀腦迴路。」

岑易有點笑不起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當場繼承這天秀腦迴路。

慢吞吞地點開平板的題庫，懟著屏幕思考好久：「來，大家跟我看第一道題，我一開始為什麼會選A呢……嗯，三長一短選最長，三短一長選最短，我就是單純想測算一下這個口訣的套用準確率，明眼的同學都看出來了，我錯了。」

「然後第二題……顯而易見，這幾個單詞我都不認識，選C是因為數學老師教我們不會的題都選C，但大家也發現了，數學上的規律在英語課上並不適用……」

韓靈：「岑易你給我認真一點！」

班上同學全程埋頭憋笑，生怕靈姐的怒火轉移到自己上。

岑易繼續第三題：「這是一道介詞填空，靈姐教過我們做英語很多時候要靠語，這樣可以提升做題速度，我的語就是選from，當然還是錯了……也算是給大家買個教訓，語這東西有時候不能盡信。」

韓靈氣到腦殼疼，抬手阻止道：「算了你別說了，出去到走廊罰站，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

岑易鬆了口氣，再讓他待下去他也掰扯不出什麼東西了。

從桌上拾了英語課本往外走，路過紀初謠邊時，腳步慢了慢，故意低著聲惡劣地來了一句：「幫你罰站一節課，就說怎麼賠吧。」

紀初謠走神得厲害，沒聽清。

現在心有點沉重，兒園以來做學生十二年，頭一回遇到這麼「激暴躁」的任課老師，看著岑易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直到頭頂罩下一層影，才慢半拍地抬頭，茫然眨了下眼。

岑易看人一臉悲壯慘重的樣子，有被逗到，失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直接出了教室。

韓靈接下來沒再人起來回答，快速講完大家錯得多的題，繼續新課的容。

岑易站走廊上，熱歸熱，蹭著門溜出來的冷氣，花三十分鐘背完課本兩個單元的單詞表，很快捱到了下課鈴聲響起。

拎著課本走進後門，韓靈剛好從前門出去。

班上同學原地解放，瞬間跟炸開鍋一樣，一陣歡呼。

「老大牛啊，靈姐臉都被你氣綠了！」

「哈哈哈哈還是第一次看靈姐氣到罵不出話來的樣子，莫名酸爽，還是易神威武！」

岑易沒搭理，任這群人在邊上聊得火熱。

半晌，一個紙團趁人不注意遞到了岑易桌子上。

岑易挑挑眉，瞥了手指的主人一眼，原本想著怎麼說也該是篇人肺腑的歌頌信，誰想偌大的紙上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謝了。

除此之外全是打了草稿的豎式計算。

岑易：「……」

從筆盒裡拿了只筆，在旮旯地的空白快速寫下一排字，將紙張團扔了回去。

沒過一分鐘，紙團重新扔了回來，岑易拆開，好不容易在另一旮旯地找到對方新寫的容，不啞然失笑。

——這麼沒誠意？就不能來點金錢上的謝？

——好人一生平安。錢要多？

※※※※※※※※※※※※※※※※※※※※

白天的玄學不怎麼漲收，所以改蹭晚上的了，接下來都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