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劇。

這就是戲劇。

有點可笑。

暮搖心說著，起來到妝鏡前。

窗外天照進來，將屋照亮。

暮搖藉著亮，看著妝鏡中易容丹改變過的容貌，扯了扯。

那枚易容丹的時效有三日，也就是說在三日，都得頂著這副面容。

這三日，也不知道那位未來鬼王會不會養好傷，跑回來報復？

應該不會……吧。

上一世，按照原著劇，他們一行人第一次慘敗而歸，還讓這位未來鬼王盯上了，在上下了追蹤香。

他們逃了三日，未來鬼王就戲耍了他們三日。

等到第三日時，那枚易容丹的藥效一過，的容貌恢復，未來鬼王發現自己被騙，更認為是故意而為之。

震怒之下，遭殃的只有而已。

思及此，暮搖打算去找蕭清遠問一問這枚易容丹有沒有解藥，提前解除藥效。

眼角餘再度掃過妝鏡中，暮搖突然怔住，指尖輕上自己脖子，旋即便忍不住吐槽。

這位未來鬼王下手可真狠啊。

幾道已泛著淤青的手掌掐印清楚浮現在雪白脖頸上，異常礙眼。

當時還沒怎麼注意，沒想到用力這麼狠，直接掐出淤青印來了。

自前前世時，暮搖便天生對痛楚覺微弱。

這也是系統在死後，綁定來做《登仙路》這個任務的緣由之一。

「因為你對痛楚覺微弱，所以才更能適應《登仙路》中有關於暮搖的各種劇，包括但不僅限於筋脈重塑、剜骨、萬鬼啃食等痛覺。」

當時聽到系統這般說時，當場就呵呵兩聲。

不會到太多痛苦，該承這一切莫名其妙的遭遇嗎？

邏輯簡直人。

指尖輕間，暮搖正想掐訣施道治癒，將那礙眼的淤青消掉，但什麼反應都沒有。

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為了重傷那位未來鬼王，已經將這幾個月修鍊出的全部靈力耗盡。

著妝鏡中的人，暮搖思索片刻，換了件可以遮住那幾道指印的裳，轉去找蕭清遠。

找到蕭清遠時，蕭清遠正在院中練劍，以往一直跟在蕭清遠邊的葉出奇的未在院中時時刻刻看著蕭清遠。

劍宗劍法各有特，蕭清遠形頎長，一襲雪白長袍隨風獵獵浮，劍法飄逸而靈。

為慕雪意的眾多慕者之一，且是有重要劇的那種，蕭清遠在劍道方面的天賦於上乘。

而且，據說葉為了能與蕭清遠有更多的相時間，早早的便向自家爹爹推薦了蕭清遠，讓其收蕭清遠為徒。

這一劇，自然是讓蕭清遠與自己傾慕之人距離更近了。

葉，推劇工人，實錘了。

暮搖站在長廊下，看了會兒蕭清遠練劍，目開始遊離，胡思想著劇。

等到蕭清遠走過來喚「暮師妹」時，暮搖眨了下眼，回思緒，發現蕭清遠已經練劍結束。

「蕭師兄。」暮搖回神，直截了當，說明自己來意，詢問蕭清遠有沒有易容丹的解藥。

蕭清遠聞言，向暮搖，失神一瞬。

眼前人一襲月白，杏眼柳眉，偏冷，冰玉骨般，櫻如瓣，不施任何黛，像極了那人。

「沒有。」蕭清遠下意識道，「暮師妹，我這裏並沒有易容丹的解藥。」

他在不知不覺間，加重了些語氣在「暮師妹」三個字上。

說完的那一刻，蕭清遠面上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心卻跳如鼓，像是極為膽怯一般，生怕被人瞧出了他那份惡劣又卑微的心思來。

「沒有啊……」

暮搖出憾神，抬眸瞧了瞧眼前的蕭清遠，想看看蕭清遠有沒有說謊。

有些許的懷疑，是不是蕭清遠為了多看這張臉兩日，而故意說謊。

奈何蕭清遠一臉平靜寡淡如初的神……簡稱「面癱」，讓暮搖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虛的緒變化來著。

這時候，暮搖開始懷念系統為讓做任務方便時，偶爾給開的讀心許可權了。

無論是面癱，還是心思深沉者，都將在這「系統牌讀心」之下，無所遁形。

多好啊。

暮搖收回目，垂著眸，思忖片刻，才微抿道：「蕭師兄……可對於這次任務有些什麼想法嗎？」

「那惡鬼被暮師妹重傷，一時半會兒理應不會再回來。至於這次任務……」

蕭清遠提及起此次任務，也是陷了沉默之中。

這次外出歷練，乃是劍宗進行一次的初級考核任務。劍宗每十年，會對宗門上下所有弟子開放一次試煉。

最終全部通過試煉者，將有機會被九大主峰峰主以及各殿長老看中，收為真傳弟子。

劍宗除九大主峰、五大殿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不副峰座，全宗弟子加起來足足有萬餘人。

然而劍宗還未出師、尚在位的真傳弟子卻不足五十人。

每逢劍宗試煉盛會之際，全宗弟子為了那為數不多的名額而爭奪，甚至是搶破了頭。

而且，這為數不多的名額中，還有不長老已經看中了宗門天姿出眾的弟子，早就定了弟子人員。

想到這裏，暮搖看了眼蕭清遠。

他們這個隊伍里，除了本就是劍宗小公主的葉，依照蕭清遠的天賦，也早已經被定。

剩下和其他幾個苦的底層弟子在唉聲嘆氣著。

《登仙路》中，暮搖回來得太晚，又因在魔界損耗了靈脈與心神，在這次試煉中落敗，生生拖到了十年後。

十年後，已經不是最佳的修鍊時間。

等到劍宗有長老發現的天生劍骨時，陷了一種尷尬的境地。

大家驚嘆於這世間又出了一位擁有天生劍骨的天才，卻又憾不滿於的年齡。

九峰峰主和五殿長老都不想收為徒。

到了最後，憑藉天生劍骨列真傳弟子之位，卻無一人肯收下作為弟子。

就了劍宗這萬年間來最為「特殊」的一位真傳弟子，沒師父教導，只流在九峰五殿中學習劍法與知識。

怎麼說呢……

那些長老不是沒有教劍法，九峰五殿之主都教了劍法與知識。

但大家都有令自己心滿意足的真傳弟子，獨屬於自己的徒，並不會出現「今日喊你師父，明兒個又去到了別的峰座當弟子」的況。

而且九峰五殿彼此之間，錯綜複雜，有相互合作，也有相互看不對眼、日日都要鬥上一番的存在。

自然不會將自己的獨門絕技教導給，教給的，都是一些淺顯易懂的劍法。

是一些就連外宗弟子都能學到的劍法。

為真傳弟子后的那十年，學得很雜，好像什麼都學到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學到。

憑藉著復甦的天生劍骨，門一年，便領悟出了劍意。

那一年，劍宗上下所有弟子在為而驚嘆，都在稱：「明珠不會蒙塵，未來大能之位，必有暮搖一席。大晚，為時不晚。」

所有人都在恭喜，未來可期。

可自那之後的十年間，修仙界卻從來不曾聽聞過暮搖的名號，就連劍宗也像是查無此人、泯然眾人矣。

世人皆知曉劍宗的仙靈雪意仙子，卻不曾聽說過在劍宗有一位擁有天生劍骨的修士。

直到魔那一日，天生劍骨暮搖才為世人所知，也被世人所恥。

「我記得修仙界中曾出了好幾位擁有天生劍骨的大能，皆是當代正道之首。可怎麼到了這一代卻……」

「為天生劍骨的擁有者，不以除魔誅邪為己任也就算了，竟然還魔，朝著魔界倒戈而去。」

「我聽說，劍宗當年發現這位天生劍骨的弟子時，可是極為重視，九峰五殿之主齊聚，就連劍宗宗主都親自見了來的。」

「唉真可惜。」

「這有什麼，那天生劍骨叛離正道，可我們這邊還有雪意仙子呢，還有小劍尊，還有君子劍呢。」

「我們正道，不缺這一個魔的天生劍骨！」

「對，沒錯。」

「……」

「暮師妹，元嬰鬼修遠非我等能夠對付，不如發出同門召集令，多喚些同伴前來共同商議，如何？」

蕭清遠清潤的聲音將暮搖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未來會被譽為「君子劍」的年輕劍修，角微揚，出一抹極淡的弧度，平靜應道：「好。」

君子劍啊……

蕭清遠聞言，取出自己的份令牌，指尖掐著訣，一道金自令牌上浮現而過，溢向空中，四散而去。

暮搖見從蕭清遠這裏得不到易容丹的解藥了，當即就想告辭離開。

易容丹的解藥肯定是要解的，從蕭清遠這裏得不到解藥，那便去想其他方法就是。

思及此，暮搖對蕭清遠道：「蕭師兄，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回去，等到同門聚集來時，再作商議。」

「好……」蕭清遠應聲，正告辭時，想到些什麼，目落到眼前人被半掩的脖頸。

一片雪白間，那幾道淤青的指印頗為刺眼，半掩於月白裳中。

「暮師妹。」蕭清遠住暮搖，出聲道：「等一等。」

說罷，他快步走進院中，須臾便走出來，將手中握著的白瓷瓶遞給暮搖，解釋道：「昨夜，我瞧見暮師妹的傷，這是愈傷葯。」

暮搖眼見著蕭清遠那隻原本握劍的手執了只白瓷瓶過來，並未覺得意外，頓了瞬，便將愈傷葯接過來，並道了聲謝。

君子劍，執劍行事如同君子。

溫潤如玉。

若是旁的人遇見待人溫和有禮、又不失風度的蕭清遠，自然是會淪陷於他的溫漩渦中。

可……不是旁的人。

「多謝蕭師兄。」暮搖輕聲道。

弱款嘛，誰都會演。

蕭清遠注視著那一襲月白影娉婷裊娜、翩然離去。

許久之後，他才收回目，原本握著白瓷瓶的那隻手緩緩抵著自己跳如鼓的地方。

暮師妹。

慕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