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每天都要用車。”當時這個司機說。

他是個相貌還不錯的男青年，二十來歲的樣子，姓周。一般干司機這種工作的，也就是高中學歷。在張寰面前，他還正經恭敬的。

在張雁聲這個“小孩”面前，他就比較隨意了。

“先來后到。”說，“不是還沒出門嗎我先用。”

“那不行啊。”小周笑嘻嘻地說，“那回頭我要挨罵。”

這態度里的輕視，就和王姨是一樣的。

十五歲的張雁聲沒察覺，重生的張雁聲看得真亮亮的。的臉當時就拉下來，像籠了一層霜。

小周也是梁瑩瑩招進來的。張家原來給家里用的那個司機，在張家好多年了，是看著張雁聲長大的。

梁瑩瑩來了這個家以后，有好幾次，那個老司機都以張雁聲的需求為先，把梁瑩瑩排在張雁聲后面。梁瑩瑩攛掇張寰把他解雇了，另招了這個年輕的進來。

張雁聲那時候還小，對這種事無能為力。而且那時候也沒有意識到梁瑩瑩這麼做對造的影響。

當然現在，意識到了。

這個家里的工作人員中，大概也只有羅姨心里還真正把當作大小姐看待。其他這些后進的工作人員，都唯梁瑩瑩的馬首是瞻了。

“我們家雇的司機，讓我沒有車用是嗎”盯著小周，說，“那你可以滾蛋了”

小周愕然了一瞬。

張家大小姐聽說脾氣不好的。不過小周沒見過，因為小周也就是接上學下學，別的時間沒跟打過道。而且張雁聲因為討厭和繼弟、繼妹一起坐車，上中學之后常常自己單獨車，避開他們。小周跟打道的時間就更了。

話不多，自的教養很好，對工作人員態度還不錯。說實在，比張碩那個熊孩子強多了。

像“滾蛋”這種魯的話，實在不像張大小姐該說的。而且還是當面說。

張雁聲已經掏出了手機：“我讓我爸給你把工資結算了。”

居然是來真的

小周傻眼了。

小周也就是欺負張雁聲年紀小，面子。可這事真鬧到張寰面前，確實是他不對。張雁聲就是年紀小，有權要求用車。

“別別別”小周忙了換了一副面孔，攔住了張雁聲，“你要去哪我這啟去，稍等，我先把空調打開”

張雁聲看了他一眼，終于才收起了手機，坐上了他的車。

半路上，梁瑩瑩打了電話過來。

小周剛領教了張雁聲的脾氣，著頭皮按著說的告訴梁瑩瑩：“雁雁小姐說，這車今天用，讓你自己開車”

大部分耳機多都會有點音。小周這個得很清楚。

張雁聲坐在后排，都聽見了梁瑩瑩在電話里的尖銳的怒罵在張寰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是可以滿臟話的。

“掛了。”張雁聲說。聲音不大，不急不躁，但意思明確。

小周抬起眼，從后視鏡里看到一雙黢黑的眸子。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看人的目有點嚇人。

小周對電話說：“那什麼，太太，我現在要專心開車，我先掛電話了，再見。”

果真掛了。

張雁聲不再看他，轉頭看向外面的景。

不過重生回六年前而已，k市基本上就沒什麼變化。

但忽然心中一，說：“先去一下建設路。”

小周問：“要去建設路的哪里”

“就建設路。”張雁聲卻不說明確的地點，“你往那邊開就行。”

小周沒辦法，按著說的，往建設路去了。等到了目的地，他不知道張雁聲到底要去哪里，提醒了一聲“到了”，然后放慢了速度。

張雁聲卻也不提下車，只“嗯”了一聲，說：“就一直開，開到那邊去。”

小周莫名其妙，著速度從建設路的一頭開到了另一頭。

張雁聲一直看著外面。看到了夾在兩棟樓中間的一棟十層的樓。但那棟樓現在外立面有些土氣了，招牌也顯示出它只是一棟普通的商場。

后來火k市的金鼎ktv，這時候還沒有開業呢。

張雁聲六年后就是在那里，被別人在飲料里下了藥。

小周一邊慢慢開著車，一邊從后視鏡里看張雁聲。他看到一直凝視著窗外。

明明還是個青春期的孩子，臉上卻什麼表都沒有，那種神與的年齡有種奇異的違和。

他不知道此時張雁聲想起的是那個在臨終前一直陪伴，一直握著的手，溫地安的陌生人。

后來靈魂離的時候，把他看得很清楚。

那個青年二十來歲，材修長，眉眼深邃，長得非常英俊。注視的目中全是憐憫和惋惜。

張雁聲把他的面孔牢牢地記在了心里面。

“雁雁小姐，馬上就要離開建設路了。”小周眼看著路快走到頭，忍不住提醒。

張雁聲回過神來，淡淡地說：“好了，去原來要去的地方吧。”

小周無語。

要他到建設路來就是為了開車溜一圈嗎或者就是為了晚點回去，故意讓梁瑩瑩沒車用

小小年紀的，也太有心機了吧。

小周心里大搖其頭。

張雁聲這天沒在家里吃晚飯，拎著一大堆購袋回到家里的時候張寰已經在家了。

見回來，他神特別地和藹，說：“回來了，上哪去了吃飯沒有”

“吃了。”張雁聲現在畢竟還是個中學生而已，還不到能完全離家長掌控的時候，當爸爸的問問去哪兒了，干什麼去了，也都是應有之義。

簡單地回答了他：“逛了逛街，找了個新的陪練練拳。”

找的其實就是后來一直用的那個陪練。

只是以前對方的號碼存進了手機里，需要的時候直接聯系就行。現在重生回來，手機里卻還沒有那個人的聯系電話，只能去現場找人。很幸運，今天那人果真在，一找就找到了。

那人見是個中學生，還有點詫異。但張雁聲出得起錢，他就欣然接了這單生意。

“哦，好，練吧。”張寰說。

他眉眼放松，張雁聲冷眼旁觀，察覺他今天的緒是真的很好。

難道梁瑩瑩和張碩沒告狀嗎

“姐，你回來了”張鶴翎從樓上跑下來，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張雁聲匯報，“碩碩寫得特別慢，他吃完午飯，下午我看著他他才把今天的作業寫完了。我都給他檢查過了，錯的我也教他了。”

“他人呢”

“他怕你揍他，關在房間里不敢出來了。”張鶴翎幸災樂禍地說。

“雁雁。”張寰問，“今天又揍碩碩了呀”

他笑瞇瞇地，神里沒有一點不高興。張雁聲明白過來了，他肯定是已經全知道了揍了張碩，張碩破天荒地完了作業。

前是因，后是果。因不重，果卻很好，是張寰喜聞樂見的果。所以他心好。

“沒揍，輕輕拍了幾下而已。”說，“我給他定了規矩，讓他暑假里每天上午寫作業，下午才可以玩。”

張寰早從張鶴翎那里全知道了。無論是長的變化，還是子的變化，都讓他又驚又喜，心好極了。

他老懷彌地說：“好，好。你現在真是有做姐姐的樣子了。”

悉了這男人的心態，張雁聲對跟張寰說話便提不起什麼興致，再不像從前那樣，心里求博得他的關注了。

“唔”了一聲，說：“我上樓了。”

才走到樓梯口，梁瑩瑩下來了。

梁瑩瑩瞪著張雁聲。

張雁聲只淡淡地瞟了一眼。

兩個人在樓梯上肩錯。

“姐，等我”張鶴翎追著張雁聲上樓。

梁瑩瑩拽了一把：“干嘛去”

張鶴翎肩膀一扭，從邊逃開：“我找我姐有事”

梁瑩瑩氣得磨牙。

這個兒生得傻乎乎的，從帶住這里，就老想把張雁聲當親姐姐看，真是氣死人。賠錢貨，生出來一點用都沒有。

梁瑩瑩看著張鶴翎跑上樓追張雁聲去了，氣了一會兒，下去找張寰。

“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過去給張寰按肩膀，聲嗲氣地說，“你閨也大了，是不是外面談男朋友了”

“不能。”張寰立刻否定，“雁雁說了，出去練拳去了。雁雁可不是那種說瞎話的孩子。”

這個時候的張寰還沒經歷過后來的叛逆，在他心里，張雁聲雖然時常和梁瑩瑩有齟齬，學習績也沒有小學時候那麼好了，但總來說，還是個純良的好孩子。

梁瑩瑩氣悶。終于憋不住抱怨說：“小周跟出去，現在才回來，自己占著車一整天，害得我都沒車用了。”

張寰一聽就明白了不開心的點在哪。

“家里不是還有車嗎你自己開車不就得了。”他說，“你又不是沒有駕照。”

梁瑩瑩噘：“自己開車哪有司機方便，逛街還能幫我提袋子。”

張寰哪還能不明白梁瑩瑩那點小心思呢。比起自己開車，就是更喜歡有司機當跟班伺候，這樣在小姐妹面前就倍有面子。

張寰心底微哂。

但他想了想，說：“雁雁現在大了，以后出門的時候會比以前多。又不能自己開車，以后家里的司機先著用。”

梁瑩瑩還來不及生氣，他又說：“你嘛，你有駕照。是不是嫌家里的車不漂亮這樣吧，給你買輛新的，法拉利怎麼樣”

梁瑩瑩又驚又喜。

張雁聲媽媽在去世前就已經病了好幾年了，一直都在休養的狀態。家里的車都是張寰用的，當然是向他的審和喜好近。

除了兩輛由司機來開的車之外，其他的車梁瑩瑩都不喜歡，老氣襯不起的年輕貌

要是有一輛屬于自己的法拉利，那開出去多有面子啊

心花怒放：“我要一輛漂亮點的”

“知道，你回頭自己去挑，挑好了告訴我就行。”

張寰才說完，就被梁瑩瑩摟住，往臉上啵啵親了兩口：“謝謝親的”

孩子們反正都上樓了，張寰把梁瑩瑩摟在了懷里，親親的。

心里卻想，要是大兒能像小老婆這樣，用錢就能哄開心，那該多好啊。張寰不缺錢，能用錢擺平的事他不愿意多費力。

可惜，偏偏家里的事，是用錢擺不平，最需要人花心思的。

他不有點唏噓。

張鶴翎追上張雁聲：“姐，有你一個快遞，羅姨給你放屋里了。”

張雁聲應了聲：“知道了。”

張鶴翎有點興地催：“你快拆開看看是什麼吧。”

“不著急。”張雁聲無所謂地說，踏了自己的房間。

張鶴翎張張，忍住了。

張雁聲把手里的一堆購袋扔到沙發上，看見了茶幾上的快遞。張雁聲不喜歡別人尤其是張碩的東西，所以通常有的快遞，羅姨都會給放進房間里來。

張雁聲從茶幾下面出裁紙刀劃開了膠帶，打開了外層紙箱，看到里面那層真正裝著商品的紙盒才反應過張鶴翎剛才怎麼那麼呱噪給買的最新型號的游戲機到了。

轉頭想招呼，邊卻是空的。

抬眼一看，那妹妹站在門口，一雙大眼睛里帶著期待，眼地著這邊。

可即便這麼心急，沒有張雁聲的允許，也沒有敢踏進的房間，老實站在門口外面。

乖巧得讓人心疼。

張雁聲沉默了幾秒，吸了口氣，說：“進來吧。”

張鶴翎小細飛快躥進來：“姐，是不是我的游戲機到了”

張雁聲從外層紙箱里把游戲機盒子掏出來遞給，張鶴翎抱著盒子開心的蹦了幾下：“姐，謝謝你”

小迫不及待地就要離開：“姐，我回房間去了，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吧。”

張雁聲卻把住：“回來”

刺溜，小又躥回來了。

張雁聲：“”

張雁聲翻個白眼。從包里出張卡遞給張鶴翎：“這個是給你的。”

張鶴翎接過來：“銀行卡”

眼神懵懂，不太明白的樣子。

張雁聲意外地在覺得張鶴翎“不太聰明”這件事上竟然和梁瑩瑩有了點共同語言。

“你也馬上要上四年級了。”說，“也該有零花錢了。”

張鶴翎恍然大悟，又驚又喜：“以后我可以自己買東西嗎”

想要什麼東西，如果跟爸爸說，爸爸就會說：“找你媽去。”

可要跟媽媽說，媽媽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太樂意滿足的樣子。家里明明不缺錢，明明張碩要什麼都能馬上買，可到了這里，如果主說要買什麼，媽媽總是很不痛快。好像欠了的似的。

張鶴翎漸漸長大，開始有了花錢的需要，可是越大，卻反而越不愿意開口跟梁瑩瑩要錢。

被打擊的次數太多了。

“想買什麼用這個卡就行。你也大了，該學會怎麼花錢怎麼管錢了。”說，“但是，給你零花錢并不是讓你花錢，而是讓你學會怎麼支配自己的錢。你懂嗎”

張鶴翎連連點頭，保證：“我不會花的”

比起熊孩子弟弟，這個妹妹真是乖極了。

張雁聲還算比較滿意，抱著手臂點點頭。

“這個卡是用我的名字開的戶頭，方便我能看到你的消費記錄。你現在還小，我不會給你很多錢”張雁聲沉了一下，參考了自己小時候的零花錢額度，決定，“先每個月給你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