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有一張六人餐桌, 張家一家人在餐廳用飯，阿姨們在廚房這里用飯。

王姨來得晚，別人已經吃上了。

“怎麼才來”別人說。

“恪蓖躋桃謊閱丫, “先生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給太太罵哭了。太太收拾了一堆服要扔，我上去幫忙。我看大一堆, 我還想著挑挑看, 有沒有我閨上班能穿的。一看, 全是袒背的, 要麼就是肚皮的上班哪能穿這個。”

眾人一樂。

梁瑩瑩下樓吃飯, 裹得跟個修似的，眼睛有點紅, 臉也繃繃的。

張寰只瞥了一眼, 說了句：“以后就這麼穿, 好的。”

梁瑩瑩已經知道是張雁聲告了小狀，心里恨得直。

偏自己生出來的傻兒還說：“媽媽你這麼穿好看的。”

梁瑩瑩怒從心起, 抬手就想照著這傻丫頭后腦瓜子去。張雁聲冷冷的眼刀飛過來, 斬斷了的心思。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打一下試試看”。

張寰也皺眉看著。

梁瑩瑩心里一凜，抬起來的手僵地了張鶴翎的頭，沒好氣地說：“吃你飯。”

張寰轉頭問張碩：“碩碩今天淘氣了嗎”

張碩大聲說：“沒有我上午就把作業寫完了大姐說, 我下午可以隨便玩二姐還把游戲機借給我了，我還跟二姐說謝謝了”

張寰一聽, 姐弟和睦，子懂事, 多讓人高興啊。他張正想要夸張碩, 冷不防梁瑩瑩橫一句：“親姐弟說什麼謝不謝的，游戲機給弟弟玩還要說謝”

后面說著已經開始瞪張鶴翎了。張鶴翎習慣低頭脖子。

姐弟和一家親的氣氛就這麼生生被破壞掉了。

張寰：“”

張雁聲可不擔著教育一個年人的責任, 什麼都沒說，只嗤笑了一聲。

張寰被笑得臉上發燒，呵斥梁瑩瑩：“閉，瞎說八道什麼呢有這麼教孩子的嗎”

又趕著張碩的頭：“碩碩做得對，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家外面，都得有禮貌才行。”

梁瑩瑩在孩子們面前丟了面子，心里又氣又苦，真不知道自己哪錯了，怎麼張寰今天一直就看不順眼。穿服那個事，不都已經表態會改了嗎

悻悻地想，明天就去買一柜子的大媽裝穿給他看

明明喜歡穿得的，就是他現在又來裝模作樣，假正經

張寰對張碩說：“這樣吧，提前給你解除懲罰，讓你媽把你游戲機給你取出來。”

張碩反而不干了：“我不要那個，我要新款的。二姐的就是新款的。”

梁瑩瑩詫異地問張鶴翎：“你哪來的新款”

張鶴翎咽下一口米飯：“姐姐給我買的。”

頓了頓，說：“姐姐還給我開了卡，以后我有零花錢了。”

梁瑩瑩當時火就起來了。不敢直接罵張雁聲，只敢罵張鶴翎：“小孩子家家的要什麼零花錢家里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怎麼這麼不懂事，拿錢不當錢是怎麼著爸爸工作多辛苦啊，啊，你知不知道屁點事不懂”

張雁聲眼睜睜看著張鶴翎眼睛里噙了淚花。

張雁聲也是怒從心起。

但從前跟梁瑩瑩吵吵嚷嚷，并沒有什麼效果。吸了口氣，努力下怒火，手了張鶴翎的頭，低聲說：“別哭。”

不說還好，從前張鶴翎委屈了，自己忍著就是了。

突然有那麼一個人，能看到你的委屈，還對你好，還安你。那委屈哪還忍得住。

張鶴翎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兩滴。

張寰剛剛才覺得這小兒可討喜，就被梁瑩瑩給罵哭了。張寰也是火竄起來了。“嚷嚷什麼能不能好好吃飯了”他惱火地說，“瞧給孩子嚇得。”

他又哄張鶴翎：“鶴鶴乖，咱們不理，吃飯，吃飯。”還慈地給張鶴翎夾了塊排骨。

梁瑩瑩委屈上了：“我這不是生氣嘛，小孩子家，要什麼零花錢啊。隨隨便便就辦了卡，也不跟我說一聲。還當不當我是媽媽了”

最后一句明顯指著禿瓢罵和尚了。

張寰又不傻，哪還聽不出來。這個事他聽了更來氣。

“這事是我同意的，辛苦雁雁去辦的，怎麼了”張寰說。

梁瑩瑩一呆，更委屈：“你怎麼不跟我說我才是鶴鶴的媽媽。”怎麼也不到張雁聲一個丫頭管。

張寰譏諷道：“你要肯多放點心思在孩子上，我謝天謝地了。這事還是雁雁想起來的。雁雁也是三年級開始自己管理自己的零花錢。鶴鶴也大了，你不心，雁雁這個當姐姐的心，你還不樂意了”

他想說讓梁瑩瑩干脆管張鶴翎，省得給張鶴翎帶壞了。這話實在太難聽，說了他自己也沒臉，強忍了：“吃飯”

張碩眼珠一轉，大聲說：“我也要零花錢”

他要什麼就有什麼，其實對花錢沒概念。只不過聽著張鶴翎有他沒有，就不干了。而且他知道，錢是好東西。他從梁瑩瑩的錢包里拿幾張紅的錢給王姨，王姨就幫他寫作業呢。

可惜現在王姨不肯了。

梁瑩瑩張口就要答應，張寰已經說：“你還小。”

梁瑩瑩只好閉。

張碩哪那麼容易就罷休，吵吵嚷嚷。

“閉。”張雁聲忽然出聲。

梁瑩瑩不管，張碩已經想好要管，管不了好，至管著他不能太壞，不能以后去禍害別人家孩子去。

一出聲，張碩就了一下。

“等你三年級的時候，會給你零花錢。”張雁聲意有所指地說，“在那之前，你要是敢隨便從大人那里拿錢，隨便給別人錢讓別人干什麼，讓我知道了，你小心屁。”

做壞事的人都會心虛。張碩果然心虛了。

張鶴翎知道這說的是王姨拿錢幫他寫作業的事，也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姐姐都知道了”。

張碩這幾回被張雁聲打怕了，脖子，不敢說話了。

要擱在平時，什麼事不順他心了，他能躺在地上撒半天的潑。今天稀奇了

張寰眨眨眼，眼看著大兒兩句話就管住了兒子，簡直震驚。

梁瑩瑩也吃驚。看了張寰，看到了他又驚又喜的模樣，心中生出了不妙之。

總覺得這個家里產生了什麼微妙的，離掌控的變化。

“你大姐說得對。”張寰笑瞇瞇地說，“你得聽姐姐的話，要不然姐姐揍你，爸爸可救不了你。”

媽媽也救不了，張碩心里已經領悟了這一點。張雁聲但凡要揍他，大概也就他二姐能稍微說說。

小孩子天生欺怕，在這方面的覺其實非常敏銳。

知道誰能欺負誰能惹，更知道誰千萬不能去招惹。

吃完飯去了小廳，梁瑩瑩看見了墻上的獎狀。今天連續幾次發火都被張寰罵了回來，這會兒在張寰面前倒知道收斂了，先問：“這怎麼把畫摘了多難看啊。”

張寰說：“那兒以前就是獎狀的地兒。”說著，回憶前妻還在的往昔，倒有點唏噓。

梁瑩瑩過去一看，原來是張鶴翎的獎狀，頓時火氣消了。張寰顯然是支持在這里展示獎狀的，怎麼著都是自己孩子的，總比當年一墻張雁聲的獎狀強。

當年特意悄悄把其中的一張撕裂，讓那獎狀破爛垂掛著，又借口難看，跟張寰說了，得了允許，改掛了畫。

但梁瑩瑩還是撇了撇：“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好的。等以后碩碩有獎狀也出來。”

張寰對梁瑩瑩其實一直沒什麼期待，覺得能把孩子的食住行照顧好就行了。但聞言，他還是失了。

他們兩個人雖然都重男輕，但還是有一些不同。

梁瑩瑩母憑子貴，心里邊只有張碩，本沒把張鶴翎放在心里。

張寰呢，沒兒子的時候他當然也是想要兒子的，這個國家的男人嘛，上說得再好，心里也都是想要兒子的。

只是張家又不是那種給兒子買雙新鞋，兒就只能穿舊鞋湊合的窮人家。張寰雖然心里的確更兒子，也沒想過要虧待兒們。

更沒想過兒們因為是兒，就該沒出息，就該不用好好學習。

他只是不愿意為此付出過多的力。但看到兒們好，看到們努力了，優秀了，他肯定還是高興的。

這一點倒跟梁瑩瑩很不一樣。

梁瑩瑩生了張鶴翎也沒能進張家的門，取正室而代之，心里的失怨恨就落在了張鶴翎的上，對張鶴翎就格外的苛刻。

語言上打，質上因為張家富裕，也不會著孩子冷著孩子的，倒也看不出來。

但那些細微的苛刻與冷待，又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張鶴翎懵懵懂懂，雖到卻說不清。張雁聲冷眼瞧著，卻看得明白。

張寰對梁瑩瑩失，也不說出來。概是因為他知道說也沒用。梁瑩瑩的水平就在那兒，能指什麼。

他搖搖頭，把平板電腦舉高了些，眼不見心不煩。

梁瑩瑩心里有事，湊過來著他：“老公我那個車”

今天張寰很生氣，梁瑩瑩很怕他不給買車了。說好的法拉利，都跟小姐妹把牛吹出去了，要是買不，可太丟臉了。

張寰這會兒不太待見，的確白天生氣的時候想過“買什麼買”，干脆作為懲罰不給買了。

但晚上，三個孩子都讓他心好。

鶴鶴學習優秀，碩碩變得聽話起來，雁雁和弟弟妹妹們和諧相梁瑩瑩往他上蹭了蹭，他就懶懶地說：“行，你自己去看，看好了告訴我。”

梁瑩瑩開心得吧唧親了他一口，嗲聲說：“謝謝老公”

心里面卻嗤笑，心想男人果然還是得哄。看這，哄哄不就沒事了。

并不知道，張寰還肯給買法拉利，都是看在孩子們的面子上。

正想多哄哄張寰，電話卻響了。梁瑩瑩拿起來一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接通：“喂，媽”

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梁瑩瑩只一個人來到k市，嫁了豪門。家里人倒是來看過。梁瑩瑩也給他們錢，卻不肯讓他們總來。

還是嫌棄的。

張寰只瞥了一眼，就不多看了。梁瑩瑩家里的事，他才懶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