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進回頭看了眼臉發白的男人，忍不住咬著牙低罵了句。

他本來攛掇人家小姑娘過來，也就是圖八卦看個熱鬧，沒想到會出了岔子。闕清言那句話不能確定有幾分真，但態度明顯，擺明了是給小姑娘找回面子的。

真上了心的。

齊進邊打電話邊追出餐廳，電話沒打通，一問門口侍者才知道，闕拿回了之前小姑娘換下來的，沒把車開走，人倒是走了。

餐廳鬧中取靜，附近是人流阜盛的街區。林棉在圖書亭里，小小的一團，窩在角落當一棵綠植盆栽。

街邊的二十四小時自助圖書亭，用玻璃隔斷封閉的四角空間，空氣中彌漫著的書紙味。

狹小的空間里，林棉拼命忍住眼淚，換了個姿勢繼續窩著，垂眸分神想，這里還沒有柜舒服。

想一想，更委屈了。

手機里有十幾個編輯的未接來電，林棉對著瑩亮的屏幕看了幾秒，調整了下緒，正打算回撥過去，耳邊傳來三聲清晰的敲擊聲。

抬頭去看，闕清言拎著外套，手上還提著一個紙袋，沉靜不地站在圖書亭外。

“哎喲總算是接了，木眠老師，我都想收拾收拾去你公寓找你了。”電話接通了，編輯在那頭長吁了一口氣，“你現在方便聽電話嗎”

林棉沒吭聲，攥了下角站起，跟男人對視一眼，迅速移開了視線。

“漫畫的新單行本已經送去廠子里印刷了，”編輯沒察覺，興致高昂地繼續，“要是進度正常，大概能在年前就上市，所以在這之前我跟主編商量了下，想給這個漫畫系列辦個簽售會，正好能給下一本打宣傳”

圖書亭的玻璃門沒有裝開合鎖，闕清言卻沒有拉門進來，林棉沒忍住，還是又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灌了一杯酒的緣故，的臉頰和耳尖都地暈著紅，眼眸更是紅得招人疼，憋得狠才沒哭出來。

林棉著手機，一句話沒聽進去。

不是在氣那個男人說的話。他的話只是導火索。

柏佳依以前說過，和闕清言的心理年齡差的太遠，的喜歡沒長，過了那新鮮勁兒，就可能又喜歡上別人了，何必真的去招惹他。

齊進拿開玩笑，也是先為主地覺得小姑娘的不深，所以能當著人面調侃，當不得真。

今天發生的樁樁件件涌上腦海，林棉隔著玻璃門看闕清言，紅了眼眶。

“簽售會的時間和場地已經在和主辦方商量了，就辦在隔壁的t市，事件還得再確定，所以想提前跟老師你說一聲”

要不是因為喜歡他，也不會沒臉沒皮這樣。

要不是因為喜歡他，也不至于乖乖地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去討好人，忍著委屈也不給他丟面子。

要不是

林棉腦袋里放映的自白一句慘過一句，面上卻倔強地咬著下，不說話。

可今晚的事，說來說去還是活該，本來就是自己要來的。

編輯說完一長串，對方沒有一句回應，終于發現了異樣：“老師，你在聽嗎”

“”林棉沉默片刻，才回，“在的。”

的聲音哽著鼻音，帶著不似往常的低落。編輯還想多問，但聽對方不想多說的樣子，也沒好意思追問下去，又確認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林棉眼睫垂落，低著頭在圖書亭里平復了下，開了門走出來。

一點點站定在闕清言面前，停頓了，小聲開口：“闕教授。”深吸一口氣，打算為剛才的發脾氣認錯，“今晚的事”

“今晚不關你的事。”

林棉聞言一怔，仰起臉看他。

“剛才的況，”闕清言低眼回視，沒提自己在包間里當著眾人面說的那番話，平穩道，“你即使是摔了杯子都不算什麼，發再大的脾氣我也不會說什麼。不需要給我面子。”

他有心要安，聲音低低沉沉，俊臉襯著周圍的霓虹影，疏淡中勾出一和緩：

“這次的事，我有一部分責任。把你帶過來之前，我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況，是我的疏忽。”

在闕清言開口前，林棉心里的委屈和煩躁郁結了一團，現在他一開口，就像只被捋順了的小，的委屈都從四肢百骸浮了上來，心里一陣陣收的酸甜。

即使知道他是把當學生來安

紅著眼別過臉去，暗罵了句自己，太沒出息了。

“”林棉沉默半晌，著哽咽，半開玩笑地回：“您又不是神，怎麼能預料到”

“如果你覺得還難過，”闕清言掃過微紅的眼眸，接過話，“我來安排一個時間，讓人再來親自跟你道歉。”

讓人來親自給道歉

林棉愣怔地看他，回過神：“不用了，我沒有被他們我只是想”

抿言又止，看了看闕清言，把到的話咽下去了。

闕清言沒忽略掉掙扎的神，應聲：“嗯”

林棉后退一步，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沒想之前喝下去的酒緩慢地起了勁，腳步不知覺地踉蹌了下，幾乎要站不穩。

本來還在猶豫，此刻被后知后覺的酒意熏上頭，臉都逐漸燒了起來，自暴自棄地想，酒都喝了，就當借酒勁占便宜了。

喝了酒的。

就算被冷言拒絕，也不至于不至于太難看。

齊進的電話還在接連不斷地打過來，闕清言瞥過一眼，剛按掉手機，就聽見了低低的一聲問：

“您能”林棉的聲音輕微到像自言自語，“您能哄哄我嗎”

圖書亭在胡同巷口，再往外走就是燈霓影的十字大街，但此刻喧鬧的人聲都盡數被屏蔽在外，空氣沉靜得只能聽見林棉的聲音。

不敢看他，悶聲解釋：“不是那種哄，就是言語上的哄，隨便什麼都行”

“您哄我一句吧，好不好”

當著面說這種話，林棉幾乎恥得都想跑了，生生地忍了下來。

反正也追不到他，反正他也不喜歡。

半晌，沒有回應。

“”算了。林棉低著頭，“對不起，闕教授，我跟您開玩笑的我等下打車回去就”

闕清言的聲音驀然響起，淡然無波，聽不出緒，問：“醉這樣，怎麼自己打車回去”

林棉很低落：“沒關系的。”

正打算找個借口走開，一道影在腳邊落下來。

林棉抬眼看了一眼，心跳猛地停了下。

男人背著在面前半跪蹲了下來，脖頸連同脊背呈一道流暢修長的弧度，襯著路邊燈影，帶著男致命的吸引力。

“上來。”闕清言像是嘆了口氣：“背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