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銘趕著車拉上秦晚晚，在村里轉了一圈，把那幾家的東西都裝上，馬車也就滿滿的了。

等馬車出了村口，秦晚晚被路兩邊一無際的白樺林吸引，沉浸在這沒被破壞的自然景中，恨沒有手機相機能把這震撼留住。

聶銘專心趕車，見秦晚晚一直沒聲音，也不覺得有什麼。

印象里二嫂一直都不怎麼說話，甚至都不怎麼抬頭，問話也只是點頭搖頭。

可他今天真的覺二嫂有些不一樣了。

不只是早上把媽和大嫂都震住了，就說剛才，他們趕著車去挨家取東西。

跟村里人就算是不很絡，待人接也大大方方，還著聲音跟人寒暄幾句。

村里人都說，這聶家二兒媳婦也不像旁人說的那樣木啊，明明看著還機靈的。

聶銘也說不出自己是啥想法，只能把這歸咎于二嫂被得太狠了。

泥人還有三分呢，天天從早到晚干活，可不是不了了咋地！

青山村往鎮上的路不好走，通不了大車，只能靠馬車牛車騾子往里運東西，所以即便是已經八十年代了，村里還是比較閉塞的狀態。

其實鎮里現在也沒多開放，他們這個地方啊，還是太偏僻。

不管外頭有多激，波及到他們這時，連余波都不漾了。

聶銘想走出去看看，可他從沒出去過，邊也沒有出去過的人，只能像只家雀兒一樣，想往外飛，又不敢，只能在窩里撲騰。

各有心思間，好不容易到了鎮上。

秦晚晚已經被顛得都快散架了，終于知道為什麼這時候人口流慢了，就這通狀況，想流也流不起來啊。

供銷社門口是全鎮最熱鬧的地方，也是人群貨的標志集散地。

“二嫂，我去送貨，你就這兒逛吧，回頭我送完貨再來接你。”

聶銘趕著車走了，秦晚晚一頭扎進了時代的產——紅星鎮供銷社里。

供銷社里的人不，畢竟現在還是主要的購中心。

只是好些東西還是供不應求，所以依然是沒貨的狀態。

秦晚晚聽著幾個剛無功而返的婦拉家常，

“紅布又沒貨，閨結婚前也不知能不能攢到新被面兒。”

“等五天的大集看看，也許就有人賣呢。”

“我看玄，大集上賣的都是針頭線腦，哪有賣布的呀！”

“要不你托人到外頭買點兒？我聽收音機上說，南邊兒已經放開供應了。”

“害！咱哪有那樣的關系啊！南邊放開了，等到咱這，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秦晚晚對這些沒興趣，這都不是八塊三家的人，該考慮的事兒。

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啥新奇東西，農村供銷社還是供應有限。

跟著人群進了日用品柜臺，需要買點護品。

早上翻遍了家里，也沒看到護品，只找到了一支棒棒油。

棒棒油是管皮裂口的，想來原主每天干活，手裂口是常事，才擁有了這唯一的護品。

好容易被到前面，邊的同志大多買的是蛤蜊油，才幾錢，還便宜的。

可是蛤蜊油需要工業券，秦晚晚沒有。

衡量再三，花了一塊五買了盒不要票的雪花膏，鐵盒的，看起來很有時代風格。

八塊三買了雪花膏之后，只剩下六塊八錢。

考慮到這些錢的購買力，去了趟食品柜臺。

食品柜臺里倒是擺了多糖和點心，但好像大多都要票。

頂著售貨員牛氣的睥睨，秦晚晚最終買了幾斤不要票的高級點心。

裹著糖霜的江米條，八一斤。

皮帶芝麻的牛舌餅，九一斤。

還買了桶鐵盒的餅干，原來看小說時，對這種鐵盒餅干好奇很久了，所以即便是囊中，也還是花了兩塊錢買了一桶。

進了趟供銷社，一下就花了五塊二。

但好在這些點心餅干都能放好長時間，秦晚晚安自己，又不會經常來買，所以貴就貴點吧。

秦晚晚邊在門口吃江米條，邊聽著周圍形形的人說話。

上輩子是個小弱，吃的東西都是嚴格口的，像這種重油重糖、還堅的零兒，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的屋里的。

所以乍然驚覺自己健康了，秦晚晚就有些忘形，一口一口的吃的開心。

雖然來自幾十年后的現代社會，但沒見過世面到，吃著最傳統的零兒，也高興的像個二傻子。

秦晚晚喜歡聽周圍的人講話，方便了解這時候的風土人。

比如站了這麼一會兒，就聽說國營飯店后開了個小飯館，沒牌子，但是開飯館的人可不一般。

祖上是給道臺府尹做飯的廚子，鍋包就是他八輩兒祖宗發明的。

人家那鍋包家學淵源，做得正宗！

那醋烹得恰到好，鮮亮，絕對的功夫菜！

聽說才開了不長時間，就老些人慕名而去了。

聽到這秦晚晚已經開始分泌口水了，可現在沒錢，只能生生忍住，等到手頭寬裕點一定要來嘗嘗！

又聽人家說了，到那可不能喊老板點菜，要喊：老鄭，麻煩幫我做個鍋包，家里來客了！

都是父老鄉親，家里來人了，麻煩鄰里鄰居幫著做個菜，這不算違反規定吧！

秦晚晚樂了，老百姓真是智慧，這樣確實沒人能說是違法經營了。

不過再好吃，也得等以后再請老鄭幫忙做菜了，因為只剩下兩塊九還沒給聶銘車費呢。

又待了一會兒，秦晚晚發現個好地兒。

從供銷社出來，買不到東西的人，都會往供銷社巷子后面走。

眉弄眼的，一看就有問題。

也跟著進去了，去到才發現，果然另有乾坤。

整條巷子都是零零散散擺攤的，還有拿著自行車駝東西的。

買賣雙方對上眼，都是竊竊私語。還沒聽見說啥呢，就了。

如今市場經濟已然萌芽，上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原來還的黑市，現在也沒那麼藏著掖著了。

秦晚晚興致昂揚地左看右看，見一個墻角蹲著的老大爺面前放著一筐柿子餅，柿餅金黃掛霜，十分人。

“買點兒柿餅？剛晾好的，今年的新柿子，掛了霜，賊甜！”

“大爺，這怎麼賣的呀？”

秦晚晚的小臉上，藏不住的垂涎。

據說柿子寒涼，不好消化，所以十歲以后，就再沒吃過柿餅了。

大爺一看這姑娘直勾勾盯著柿餅的眼神兒就樂了，這麼靈的姑娘還真見。

而且聲音乎乎的，像他家心的小孫兒。

“自家的柿子樹，自家曬的柿餅，不值什麼。前面我都賣三一斤，剩下這些你要的話就兩一斤。眼瞅就變天了，我得早點回家嘍。”

秦晚晚小啄米似的點頭，剩下的所有柿餅一稱，八斤稱高高的，秤桿都翹得掛不住秤砣，絕對是給大便宜了。

秦晚晚一再謝過，把吃剩下的江米條和牛舌餅裝到一起，又把包江米條的牛皮紙包了柿餅。

買完柿餅就小步跑出了黑市，可不敢再買嘍，再買這八塊三就花沒嘍！

出了巷子口，又回到供銷社門口，秦晚晚看到了聶銘的馬車。

聶銘正站在馬車旁四張，看起來有點焦急。等看到秦晚晚的時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嫂子！可終于找到你了，我還以為”

“以為啥？”

“沒啥，嘿嘿。”

聶銘撓了撓頭，招呼著秦晚晚趕快上車。

眼看天不太好，走的晚了怕路上趕上變天。

秦晚晚坐到車上之后，才想明白聶銘是害怕啥。

這時候拍花子的不，又沒有電話聯系，聽說有人出來趕個集，再就沒聽到過音訊。

想到這，裹了自己的小破薄棉襖。

雖然聽說拍花子的，都是找看著老實的人拍，這樣功率比較大。

但又沒把機靈兩個字刻在腦門子上，怎麼知道拍花子的能不能看走了眼呦！

都快走到家了，聶銘才想起來問秦晚晚，

“嫂子，你到鎮上是干嘛來了？就買了點東西？”

這可不是二嫂的風格，據他所知，二嫂從結婚到現在，就沒一次進過城，好像對買東西不興趣的樣子。

秦晚晚剛想回答，突然靈機一。

掌大的臉上嗪著幸福的笑，激的心從話里就能出來。

只聽秦晚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聲說：

“不止買東西，我還去給我老公打了個電話呢。”

聶銘甩鞭子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把鞭子甩出去。

“老公？？？”

聽說老二媳婦跟著老三去鎮里了，聶婆子一下午都坐立不安。

老二媳婦去鎮上干啥了？別是真去婦聯告狀去了吧！

自己心慌慌，又沒人可商量，只能把老大媳婦過來，兩個人對著戚戚嚓嚓一頓，結果兩個人都開始惶惶。

“不能吧，咱也沒讓弟妹帶著傷干活呀，去告咱啥？”

“今天沒讓干，但昨兒個、前兒個、大前兒個不都是干的嗎？”

提到這聶婆子就有點后悔，最開始家里的活是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一起干的。

但老二媳婦能干，老大媳婦又會討乖，再加上聶婆子姜家村的老姑來了，老太太說該給新媳婦皮子，省得以后造反。

聽了話，腦子一熱，就啥活都讓老二媳婦干了。

想到這，再看面前的姜玉珍，聶婆子就更來氣了。

“都怪你，攛掇著我老姑過來給我遞小話，要不我能那麼對老二媳婦嗎？”

姜玉珍有些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道，

“和我有啥關系啊，那是你老姑，又不是我老姑，說啥和我有啥關系？”

“你放什麼屁呢？我老姑不是你四舅嗎？你媽和好的穿一條子，你敢說來叨叨那些話你不知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靜越大。

顧溪和顧洋回西屋，一點靜都不敢出。

鐵蛋兒早就跑出去瘋玩兒了，剩下麗麗，里啃著玉米餅，也在角落里不敢出靜。

倒是剛回來的秦晚晚，聽到吵架聲興趣，笑呵呵地隔著窗戶問了句，

“媽，大嫂，咋了？一家人有啥不愉快的，坐下來慢慢說唄。”